向南之很擔心說出準確地址,啞巴會一股腦衝到戰爭派老巢送死,就像當年一心魚死網破的自己那般。

他先逗趣地說了句:“你變聰明瞭,還知道是自己的環節了。”

然後順著逗趣地語氣說:“在西北的一塊沙漠中,具體位置我找不到。”

他違反了遊戲規則說謊了,他有準確的經緯度座標。

只是他去過,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可怕。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善意的謊言不算說謊,又安慰自己說謊了啞巴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光亮了些,向南之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地上的路了。

他用力蹬了幾下,趕到秦嶼邊上,側頭看了他一眼。

秦嶼的表情好像在思考什麼一般。

眉頭有點皺,稜角分明的臉頰和高挺的鼻子透著一股英氣,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和他不愛說話的形象很搭。

他看到這人嚴肅的樣子就忍不住要逗他。

開口問:“你是不是有手銬情節?就是那種不為人知的惡趣味。”

秦嶼臉色驟變。

狠狠側頭瞪了他一眼,昏暗的環境中也能看到他耳根微微發紅。

他非常正氣地回了一句:“沒有。”

然後停下了腳踏車說:“有光了,自己走吧。”

說完就調轉了車頭往來時的路騎去。

向南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大叫:“去地上幫我帶個泡泡機回來,我要送給夏明。”

他沒有得到回應。

看著秦嶼的背影即將進入黑暗中,他又更大聲的叫了句:“別忘了啊。”

秦嶼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向南之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塊,孤獨感瞬間包圍了他。

回頭看向前方,研究所住宿樓燈火通明和身後的建設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光的地方好像代表著希望,黑暗的地方好像代表著現狀。

向南之又開始騎車,他離光越來越近,卻覺得如此的不真實。

他的生活自2372年後就一片黑暗,甚至他認為未來的每一天都將這樣。

這種光對他來說都是短暫的幻影,隨便一個炮就能讓其毀滅。

騎到家門口,他停下了車,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梳理下情緒走了進去。

白沐珍還在低頭看著文獻,聽到門開啟抬頭笑笑說:“回來啦!”

“嗯,那女孩來找你了嗎?”向南之換了鞋走到白沐珍身邊迫切得問著。

“來了,已經安排了住所,等辦好手續就可以上學了。”白沐珍摸摸他的臉道。

向南之一陣開心,臉上止不住的微笑,然後開始和白沐珍分享起今天自己的所見所聞。

有房子應該改造下;有食物分配不合理;有使命局和研究所用電是不是該控制;還有和秦嶼家人的相處。

白沐珍只是專心聽著沒有給出意見,大部分時間都是向南之自問自答。

他知道奶奶是這樣性格的人,所以才覺得在地下城孤獨。

地下城的人彷彿都是這樣,話不多很無趣。

他說著說著便有些困了,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

第二天向南之是伴隨著地下城的燈亮醒來的。

不用看錶也知道7:00左右了。

白沐珍的房間門還緊閉著,顯然還沒醒。

他起身去洗了個澡,水衝過他的頭髮臉頰,讓他格外的清醒。

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對向南之來說好像和昨天沒差別。

小小的地下城騎車幾小時就能經過每個角落。

想到今天連啞巴都要回地上了,自己更找不到人玩了,不由地感到落寞。

他不知道秦嶼今天幾點回地上,但應該會在亮燈之後。

隨後便快速地走出淋浴房,頭髮吹得半乾就拿著東西出門了。

清晨的地下城和下午沒什麼區別,燈光打得不怎麼明亮,街道也一成不變。

他往使命局的方向騎著,有些人行色匆匆卻面色紅潤,有些人閒來無事卻面黃肌瘦。

分不清哪種人更快樂,也可能哪種人都不快樂。

騎了很久向南之到了使命局。

今日回地上的使命者很多,大家都穿著得體的衣服,手上拿著不少東西在出入口排隊。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光,向南之看著心裡一陣感慨。

他曾經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那麼耀眼那麼充滿希望。

他不知這些人的光會不會也在幾次生離死別後消失,但他知道自己的光沒了。

他就坐在這群人邊上的石板路上靜靜看著,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畢竟進化者的壽命那麼長,三百多年前第一批進化的人到現在還生長在這片地下,時間對他們來說多到數不清。

長壽雖好,但是對於一個沒目的的人來說,長壽又像一把鋒利的刀劃過無聊的每一天。

坐了很久,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個不太一樣的人。

面無表情的冷臉,動作遲緩機械。

他和大多數有光的人不一樣,不把嚮往流於表面,而是多了一份隱忍與熱忱。

向南之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每次看到秦嶼那冷傲的臉就想把他往地上拉。

他鎖上了腳踏車,往秦嶼的方向小跑過去。

距離10米開外,眼尖耳靈的秦嶼就發現了他,眼神兇了起來,嘴角下沉一臉不耐煩。

“什麼表情?看到哥哥我不開心?”向南之挑逗地說。

周圍的目光投向了他們。

向南之的照片在通緝令上掛了五年,在使命局相當出名。

使命者們都自動把他歸到背叛者行列中,大家都對他避之不及。

他們的身旁的人都散開了些。

向南之不以為然,他從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繼續對眼前的秦嶼說:“啞巴,叫你都不回?”

秦嶼也發現了周圍人的異動,那些人的眼神看得他渾身不舒服。

審問向南之後,他和徐平很深入地聊過一次。

徐平對向南之的評價很高,加上地下城太需要煤炭資源了。

向家全滅後,地下城五年的煤礦運輸量縮減了80%,全靠從前的存量在維持。

眼看存量不停消耗就要見底,作為局長的他很希望向南之能重新回到使命局繼續完成任務。

但是他也有擔憂,五年不知去向,沒人知道向南之是否還忠誠,若不是白奶奶的關係,他是免不了皮肉之苦的。

同時徐平也給了諮詢部一個新任務,深入調查向南之五年動向,作為部長的秦嶼就是這個任務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