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開沈景硯的手掌,眸中閃過一絲不忍。

“沈景硯,我們和離吧。”她還是把心裡想的說出來了。

她若不與沈景硯和離,崔周不知道要關到什麼時候。

崔周關得越久,崔家則越來保全。

雖然她不是真正的崔姜,可這些日子崔周和甄氏,以及崔家兩兄弟是真心待她好。

她沒有辦法旁觀崔家受難。

沈景硯抬眸看著她,神色平靜毫無波瀾。

瞧她這般決絕模樣,和離這事再無迴旋餘地。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眸色陰冷地看向遠處,淡淡吐出一個“好”字。

如同在回答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一般。

手裡的和離書字跡未乾,依稀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

這是他剛寫好的。

期盼已久的和離書如今到手,她的心底反而五味雜陳。

“這和離書已經在小姐手上了,小姐怎得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小桃對她的稱謂又換回了“小姐”。

崔姜收好和離書,露出一個清清淺淺的笑,收拾東西回宰相府。

上馬車那一刻,她回頭瞧了一眼,他沒有來。

“走吧。”小蘭大聲朝著馬伕說道。

馬車跑得不快,逐漸消失在視野裡。

“明明捨不得,還放她走。”

顧宴臣順著沈景硯的視線望去。

“你自己選的,此刻又在這兒看人家作甚?”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往後你娶你的,她嫁她的。”

“話說以後她依偎在別的男人懷裡,你當真不會吃醋?”

沈景硯收回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也就識趣地閉上了嘴。

“你最近是不是閒得慌?孟家嫡女孟之也長得明豔動人,她與崔姜皆為都城第一美人。”

“聽聞她還待字閨中,我也樂意促成一樁美事。”沈景硯漫不經心道。

顧宴臣的父親是朝廷老臣,現任太子太傅。

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便是由顧慶元教的。

皇帝尤為尊敬這位太傅,故而大家都尊稱他為顧老太傅。

“孟家也是世家大族,想必顧老太傅聽到你鍾情於她,應該很開心。”沈景硯繼續悠哉悠哉道。

“沈景硯!你信不信老子不幫你了。”

說罷,氣哄哄的摔門而去。

沈景硯輕笑一聲,抿了一口茶。

頭也沒回地道:“又不走了?”

顧宴臣與他多年交情,他什麼德行他能不知道。

他這個人雖說時常不務正業,嘴有時候又有些賤。

但他與他從沒曾因為任何事生過嫌隙。

“還不是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顧彥成道。

“崔周在獄中只不過受了些皮肉苦,那些人找不出謀逆的證據,加上皇帝沒有發話,那些人根本不敢太過逾矩。”

“不過,現下你與那崔姜和離,崔周應該很快就會被釋放。”

說到崔姜,顧宴臣偷偷瞥了眼沈景硯。

他的眼底的悲傷還是不可掩藏地流露出來。

“還有就是怕你小子揹著我,一個人在這裡偷偷抹眼淚。”顧宴臣坐下來不肯服輸道。

崔姜回到崔府後沒多久,崔周就被放出來了。

一直以來對她疼愛有加的崔周,剛一跨進府邸的大門,便過來打了她一巴掌。

他下手很重。

臉火辣辣地疼。

甄氏拉她到身後,吼著崔周道:“你這是做什麼?!”

一向溫柔的甄氏,此時像是豎起了滿身尖刺。

“她,她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崔周手指著崔姜,彷彿要被氣暈了過去。

甄氏湊開他的手:“姜兒一個女子能做什麼?她和離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中用的!”

崔姜和離的事從沒跟她講過。

那日帶著許多的東西回府,從她落寞的神情,她便猜到了幾分。

今日崔周能夠回來,她更肯定心中的猜想。

崔周讓甄氏懟地無言以對。

“小姐,熱雞蛋敷上一敷,就不疼了。”

小蘭用熱雞蛋極輕地在她臉上滾動。

鏡中的她雖施粉黛,臉色卻也依舊難看得很。

而那崔周的手掌印在臉上尤為明顯。

經過這番,他恐怕要提前謀逆。

不過還好,她如今已經與沈景硯和離,至少證明有些事是可以改變的。

只要在他有謀逆的大動作之前,及時止住,也是能夠保住整個崔家安穩。

皇帝架空崔周、收回崔家兵權後,龍顏大悅。

又藉著機會冊封沈墨壘和沈景硯。

沈墨壘封號為榮。

而沈景硯因著名字裡有一個景字,故封為璟。

聖旨一出,大臣紛紛猜測皇帝會立誰為太子。

“陛下子嗣興旺,此時獨獨賜了封號給這二位親王,太子之位必從這兩位親王中選。”

“榮王殿下天子聰穎,胸懷天下,堪登儲君之位。”

“非也。璟王殿下有勇有謀,此前邊疆一戰,更是不凡。”

“榮王乃是嫡出!”

“我朝儲君之位歷來賢能者居之,可沒有立嫡立長的說法!”

朝臣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來,誰也不服誰。

“父皇的聖意,不是你我能夠揣測的,各位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和腦袋。”

沈景硯涼薄而又不羈的聲音,從眾人的身後響起。

眾人連連稱是。

他肆意地從眾人身邊走過,卻不曾抬眸瞧一眼這些背後議論之人。

“王爺,要不要......?”

沈景硯擺頭:“這些人中,可用的、不可用的現在都不能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

皇帝現在的確也終於把他納入儲君候選人之中。

可也明顯更屬意沈墨壘。

沈景硯回府換了一身便服,避開人多的街道,躲過各方耳目進了崔府。

沈景硯從崔周書房出來,正好碰見端著果盤而來的崔姜。

“你怎麼在這兒?”崔姜脫口而出問道。

後覺不妥,微微施了一禮,喚了一聲“璟王殿下”。

眼見沈景硯伸手想要扶她,她一下子側身避過他的觸碰。

“你.......”

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他想問問她的近況。

“不知璟王殿下為何會出現在父親的書房?”崔姜沒好氣地質問道。

沈景硯收回停在空中的手,遲遲沒有回答。

她便了然他來此的目的。

“放肆!”崔周斥責道。

崔周冷著臉從書房出來,厲聲道:“還不快給璟王殿下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