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變得暖和,連她在院子裡栽的桃樹也都開了花。

快到晌午了,都沒看到沈景硯來找她。

身邊的小桃告訴她,沈景硯今天清晨,早早就出了門。

崔姜起身要去找他,他便從王府大門跑了進來。

“娘子,蜂蜜,給。”

沈景硯拉過崔姜的手,把蜂蜜放在她的手心裡。

“你這又是去幹了什麼?”崔姜有些心疼的責罵道。

他的臉腫了起來,像是一個胖娃娃。

崔姜趕緊讓小桃拿膏藥過來。

她用指尖稍稍蘸取膏藥,輕微地塗在蜜蜂蜇了的地方,手還是不自主地顫抖,生怕弄疼了他。

“王爺那日聽到王妃想吃蜂蜜,才叫上屬下一起去採蜂。”懌禾見不得自己的王爺受半點委屈。

崔姜塗藥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秒。

原來是她誤會他了。

她原本以為,是他貪玩,才會被蜜蜂蜇成這樣難看。

沒曾想,是因為自己與小桃無意間的一句話,讓他記得這樣深。

崔姜抬起沈景硯的頭,湊近,輕輕地落了一個吻,在他的額間:“謝謝夫君。”

沈景硯委屈巴巴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了笑容。

“高興,娘子,喜歡。”沈景硯指了指蜂蜜,慢吞吞道。

小桃瞧見旁邊的懌禾淚流滿面,不解地問道:“你幹嘛哭啊?”

懌禾擦了擦眼淚:“王妃終於知道我家王爺的好。”

春去夏又來,天氣開始慢慢燥熱,院子裡的知了吵得讓人睡不著。

崔姜想睡個午覺,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正打算讓小桃進來,知了聲一時間竟安靜了不少。

“小桃,怎麼回事?”崔姜問道。

進來的是小蘭:“是王爺和小桃他們在捉知了。”

崔姜穿上鞋子,跑到門口,果真看到沈景硯爬到樹上正在用手捉,而小桃則站在樹下用長木棍把知了敲下來。

烈日的炙烤,讓兩人額頭的汗,沿著臉頰流下。

沈景硯熱得厲害,稍不留神,踩空了一步,從樹上掉下來,還好一個翻轉,穩住了身形。

“沈景硯!”崔姜驚呼一聲。

聽到崔姜的聲音,沈景硯瞬間轉頭,傻乎乎地朝她笑著,稚氣地喊了聲“娘子”。

見他沒事,才反應過來,他剛是用了輕功穩住身形,才避免直接摔下來。

他是不是快要好了。

“小蘭,快去找醫師來。”崔姜急忙忙地說道。

醫師為沈景硯把了脈:“王爺恢復地不錯,興許很快就能想起一切。”

沈景硯痴痴地望著她。

要是他好了,便再也不會像這樣望著她。

醫師前腳剛走,崔子庭就來了。

“么妹,半年之期早就過了,你快跟二哥回去。”崔子庭拉住她,把她往王府外拽。

奈何她的力氣,怎麼敵得過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

“二哥你聽我說,醫師剛剛來過,王爺的病已經大有好轉了。”崔姜費力道。

崔子庭不管她再如何解釋,都沒有想讓她繼續呆在這兒的打算。

沈景硯聽到聲音出來,見到此景,連忙跑上前,左右手同時拉住崔姜和崔子庭,想要把崔子庭的手從崔姜的手腕上扒拉下去。

你推過去,我推過來,三人推搡間,沈景硯的眼神逐漸迷離,他好像看見了很遠很遠的過去。

那時的他,還是一個稚子。

平日裡恩愛兩不疑的父皇母妃,突然在那日爭吵起來。

兩人互不相讓,父皇重重地扇了母妃一記耳光。

母妃心灰意冷之下,點了宮殿,想要了結殘生,終究還是讓人救下。

後來,父皇下旨,要把他從母妃身邊搶走。

他不肯,父皇也像今日的崔子庭般,讓人直接來將他帶走。

三人爭執不下,崔子庭一腳把沈景硯踢到旁邊。

“二哥,你放開我,你快放開。”崔姜掙扎道。

她忽地察覺不對,沈景硯這麼久了還沒過來,有些不太對勁。

轉頭望向沈景硯的方向,只見他躺在那裡,一直沒有起來。

糟了!

“二哥,快放開我,他暈倒了。”崔姜道。

崔子庭本不以為然,直到隨著崔姜的目光看去,拉住崔姜的手猛然僵住。

崔姜趁機掙脫來:“沈景硯,沈景硯。”

沈景硯的頭磕在石頭上,暈了過去。

醫師還未走遠,算來得及時,沈景硯也因此並未有大礙,只需要等著他醒來即可。

崔子庭心中愧疚,也沒再多說什麼,只讓她自己考慮清楚。

“五王妃來了。”小蘭走進屋,壓低聲音道。

崔姜起身,回頭又看了一眼沈景硯,囑咐小蘭把人看好,才放心離去。

韓清黎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亭中的的確確有一人,身著華服背對著她。

即使隔得有些遠,她也清楚那不是韓清黎。

而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王妃近來可好?”那人轉過身來。

素來喜墨色衣裳的李聿,今日與以往甚是不同。

他的身形極為欣長,一身華麗紅袍,以玄色緞帶束之,風神俊朗,叫人挪不開眼睛。

見崔姜停在原地,不再向他走去。

她不向他走來,他便自己奔向她。

李聿心裡數著步子,向她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他用了十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怎麼?半年不見,王妃就忘了我?”李聿輕笑道。

崔姜後退了一步:“你,你……”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今日前來,是想提醒王妃,不要忘了我的酬勞。”他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肆意說道。

崔姜錯開他,往他身後走去,又轉身瞧著他。

他這一身,料子和款式都價值連城,不像他平日裡所穿。

他不僅衣裳不一樣了,連著人都不太對勁。

“欠你的自然不會少分毫,你今日的樣子可不像是會缺錢的。”崔姜道。

李聿隨著她轉過身來:“我要的,可不是這種身外物。”

崔姜聽著這話,心中咯噔一聲。

上前牽起他的袖口:“你放寬心,我是宰相府嫡女,又是這王府的王妃,跑不了,只要是我能給,一定不會欠你。”

又道:“這繡工倒是精緻,不知是誰家繡娘繡的?”

李聿瞧她看的入迷:“你若喜歡,我改日把她帶來。”

這樣一幕,落在遠處的沈景硯眼中,卻是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