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驅散了一些寒意,相比上午的行程,下午卻行得慢了許多。

姜雪寧依舊倚在張遮懷裡,隨著馬兒的顛簸兩人也越靠越近。

張遮耳尖微紅,可兩人一騎,難免接觸,只得極力忍耐。

姜雪寧心情卻極好。

若是忽略四周其他人,這倒是像她和張遮的私奔之旅。

她忍不住調笑道;“張大人,不要那麼緊張嘛,既然說了我是你的未婚妻,和自己的未婚妻同乘一騎,那麼僵硬幹什麼?”

張遮鼻端是少女身上的馨香,耳畔是嬌聲軟語,玲瓏有致的身軀緊緊貼在自己身上,只覺得往日引以為傲的定力,都消失不見,若是無人處還好,可偏偏四周的人時不時回頭看他們,他又不得不裝出淡泊寧靜的高人模樣。

“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行程如此之慢,看來他們還未全然信任我,等進城後,你見機行事。“

薛定非看他二人貼得如此近,滿眼羨慕,早忘了上午的不快,腆著臉湊近。

“張大人豔福不淺啊!有個這般美貌的未婚妻,實在是羨煞旁人!”

張遮冷冷地看他一眼,將姜雪寧護得更緊。

“想當年的定非世子何等的人物,怎會變成你這般模樣?”

薛定非也不惱,依舊嬉皮笑臉,看著張遮懷中的姜雪寧道;“張大人不也自甘墮落,入了教中,咱倆誰也別說誰,還有啊!別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可一清二楚,我勸你對我還是客氣點!”

張遮面色一變,正要開口,卻被姜雪寧拉住。

“定非世子的身份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薛定非一驚,終於不再用垂涎的眼神看姜雪寧。

“你、你什麼意思?”

姜雪寧笑得高深莫測,卻是不願說什麼多。

她早就懷疑薛定非的身份了。

前世,謝危殺了薛家所有人,卻偏偏放過薛定非,而薛定非不學無術,滿身陋習,將定國公府折騰得雞飛狗跳,對薛遠,薛姝,無半點親情可言。

很有可能,真的薛定非早已死在二十年前,而眼前這位,大概是個冒牌貨。

薛定非咬牙切齒地盯著姜雪寧,終是不敢吱聲,丟下一句“走著瞧”便驅馬向前走去。

他來到黃潛和馮明宇之間,不耐煩地問道,“怎麼這麼慢,什麼時候才能入城?”

黃潛道;“去分舵打探訊息的兄弟還沒回來,不知定非公子急著進城,可是有要緊事,不如說出來,讓兄弟們代勞?”

薛定非冷笑道;“老子要進城去嫖妓,你讓人代一個試試!”

黃潛臉漲得通紅,閉上嘴,不再多言。

只敢在心裡暗暗詛咒他!

直到天色昏黃,一行才來到通州城外。

黃潛率先下馬,對眾人說道;“請各位兄弟先在城外稍等,我們休息一會再進城。”

到了城門口,卻不急著進城,此事必有蹊蹺。

薛定非問道;“為什麼不進城,這荒郊野外的,連口吃的都沒有,在這等個屁啊!”

黃潛也不搭理他,只對張遮笑道;“張大人,您多擔待,去打探的兄弟很快就回來了,先委屈您在此處休息一會了。”

張遮點點頭。

其餘人已經生起了火堆,眾人都圍著火堆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姜雪寧昏昏欲睡的時候,總算有腳步聲傳過來。

黃潛和馮明宇上前,與前來的黑衣人避開眾人,不知在說些什麼。

姜雪寧不住張望,心提到了嗓子眼。

張遮握緊她的手,悄聲說道;“記住我說的話。”

姜雪寧點點頭。

黃潛很快回來,對眾人笑道;“讓各位久等了,我們這就進城吧!”

眾人都興奮地站起來。

黃潛笑著對張遮說道;“張大人,請!”

張遮點點頭,問道;“可是有新訊息?”

黃潛卻不願多說,笑得恭敬,“是有新訊息,不過眼下不是說話的地方 ,等我們進了城,先找家客棧休整一番,明日再議不遲。”

聽他語氣,事情似乎有些變化,不過既然身份沒有被拆穿,證明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張遮依舊和姜雪寧一起,向城門走去。

等入了城,黃潛領著眾人來到一處客棧落腳。

此處應該是亂黨在通州的據點,客棧老闆見他們進來什麼都沒問,只笑呵呵地招呼他們。

一進客棧,張遮就被黃潛和馮明宇拉走了,說是要去議事。張遮無奈,只得囑咐姜雪寧不要亂跑,在樓上房間裡等他。

通州好歹是進出京城的要道,這間客棧比起這幾日的風餐露宿已經好了許多。

姜雪寧剛進房間,還沒來得喝口水,後腳小寶就端著飯菜過來了。

“姐姐,你一定餓了吧!今晚有乳鴿湯,還有幾道小菜,你吃點吧!”

小寶笑得一臉天真,對著姜雪寧說不出的殷勤。

姜雪寧看了他一眼,問道;“張大人他們吃過了嗎?”

“三娘子已經給他們送過飯了,這份是姐姐的,天色不早了,姐姐早些吃完歇息吧!”

姜雪寧點點頭,道聲多謝,便坐下開始吃飯。

小寶見她用飯,也不再多話,便出去了,臨走還貼心地幫她關上房門。

姜雪寧一向身嬌肉貴,這幾日來吃不好睡不好的,好不容易今日飯菜尚算可心,也多用了一些。

吃過飯,小寶又給她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姜雪寧心裡感激,道聲,“有勞了!”

小寶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樣,也不多言,便退下了。

姜雪寧簡單洗漱後,便躺在床上。

床鋪雖不如她在京中的閨房舒服,卻比頭幾日住的好多了,連日來的勞累,讓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張遮議完事,本來想再要一間房的,可掌櫃的說房間已滿,黃潛和馮明宇都對他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算了,在別人看來,他們二人委實不算清白,再堅持下去,也毫無意義。

張遮只得上樓,進了姜雪寧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