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和幾位老夫子進來就是看到這副情形。

他一掃眾人,在站著的姜雪寧身上停留片刻。

姜雪寧麻利地回到位子上坐好。

沈芷衣落落大方地行禮,“見過先生!“

其他人也後知後覺地跟著行禮。

謝危道;“大家都來齊了,很好,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眾人這才坐下,偷偷打量這位年輕的帝師。

今日他穿一身雪白道袍,纖塵不染,如墨長髮用青簪束起,寬袍大袖,飄飄欲仙。

在幾位面容嚴肅、不苟言笑的老夫子陪襯下格外打眼。

謝危緩緩開口,“今日第一天上課,料想大家對先生們還不熟悉,所以今日先不上課,大家認識一下先生,再由各位先生講講接下來的課程,還有先生們對大家的要求。”

幾位先生也站起陳明身份,介紹各自教的科目。

此次所學半年,需要用到的四本書,都已經放在了她們的桌案上:國史館總纂張重張先生講《禮記》;翰林院侍講趙彥昌趙先生教《詩經》;翰林院侍讀學士王久老先生教書法,且據說還要學畫畫;國子監算學博士孫述孫先生來講算學。

沈芷衣起身不解地問;“那謝先生教什麼?”

謝危道;“我教‘文‘和琴課!”

“那課本呢?”

“正在裝訂,應該很快就能送來!”

姜雪寧聞言有些疑惑,翰林院什麼書沒有,還要臨時裝訂?

正在這時,殿外響起小太監急促的腳步聲。

“謝先生,您要的書都裝訂好了,一共十冊,都在這裡了!”

謝危點點頭,拿起書翻了翻,確認無誤,這才一揮手,讓宮人將這些書冊發下去。

藍色封皮,頗為厚重,姜雪寧好奇地翻開來看。

書裡有數十篇名文,有些出自《尚書》《左傳》《國語》《戰國策》,有些出自《墨子》《孟子》,從戰國到兩漢到魏晉,從政論到遊記,無一不是取其精華,選其名篇,全編入這一書之中!

謝危要教的竟是這些嗎?

姜雪寧忽然有些後悔上輩子沒有好好聽了!

上一世,她對功課極其敷衍,而薛姝卻在認真聽講,若她也能靜心學得幾分,不也能學一些謝危的智計,也不必落得個淒涼下場。

她還沒從震驚中回神,陳淑儀已經站起來了。

“謝先生,這些不是男子讀的書嗎?我們閨閣女子,學這些不適合吧!?”

有些家教嚴的已經附和著點頭。

謝危淡淡地開口,說出的話卻不算溫和,“不願學,可以走!”

眾人都是好不容易才選為公主伴讀,若是第一天就被勸退,那也太丟臉了,當下,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陳淑儀也憤憤地坐下了。

接下來是張重老先生講學,引經據典,滔滔不絕,滿口的知乎者也,也不管底下人聽懂了沒有。

姜雪寧努力撐開快要合攏的眼皮,一側身,剛好瞧見沈芷衣以手掩口,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

原來不是隻有自己覺得枯燥乏味!

姜雪寧偷笑,一抬眼,卻看見謝危眸色深深地盯著自己。

這下,嗑睡立即被嚇醒,她立馬正襟危坐,雙目瞪得圓圓的,努力向謝危展示,謝先生,我不困,我沒打瞌睡,我在認真聽講。

好不容易撐到下課,姜雪寧在心裡長嘆一聲,總算講完了。

這些老先生,學問是有的,只是能不能考慮下她們這些人能不能聽懂啊!!!

只顧自己滔滔不絕,卻不知聽在她們耳朵裡,無異於催眠曲。

今天若不是謝危在一旁盯著她,她早睡著了。

“寧寧,別發呆了,快走了!“

原來是沈芷衣,走出殿外卻沒見到寧寧的身影,特地回來找她的,卻看到寧寧呆呆地坐在位子上。

“哦,來了!”

沈芷衣又拉著姜雪寧說了一會兒話,才依依不捨地和姜雪寧道別。

姜雪寧回去的時候,幾人正聊得火熱,看到她進來,齊齊閉緊了嘴巴。

尤月還面露不屑地撇了她一眼。

姜雪寧看也不看,直接回房。

背後中傷、閒言碎語什麼的,又傷不了人分毫,反正她來也不是和交朋友的。

等一切平靜下來,她就和張遮成親,看能不能尋一個外放的職務,離京城這些勾心鬥角遠遠的。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那時,日子該多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