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五個男孩毫無章法朝蘇夜撲去。
蘇夜眼裡略微有一絲驚慌，但表情沉穩。他右手握著木棍，朝最前面的男孩刺出。
這一刺，伴隨著撕裂的痛楚，精準命中男孩的右臂。
“啊！”
看似平常的一刺，像是真正的利劍出鞘一般。
男孩瞬間慘叫出聲，捂著右臂在地上翻滾，劇烈的痛楚，彷彿深入骨髓，波及到靈魂深處。
“小四！你怎麼了？”剩下四人腳步猛的剎車，臉上浮現出幾絲慌亂。
“手！我的手！”小四稚嫩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白短袖滾得髒兮兮的。
高壯男孩皺著眉上前，俯下身將他衣袖翻開。
嘶！
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小四手臂處，一片紅腫，隱隱有些發青，棍子前端的印子，還齊整印在那裡。
“還不快點喊人！”
蘇夜愣在原地半晌，這會回神急忙喊道。
他也沒想到，第一千次會有這樣的效果。
他手臂疼的很，根本沒有用幾分力，而且刺出去的剎那，他隱約察覺到不妥，又收了七分力，總體算下來，他頂多用了兩成力度。
然而，就是這兩成力度，這小朋友手就成了這樣。
他無法想象，如果他沒收力，這手臂會變成什麼樣？
“對！喊大人！”四個小嘍囉當中有人驚醒，大喊道。
高壯男孩則是起身，後退數步，警惕看著蘇夜，有些害怕道：“你完了！敢搞這麼嚴重！”
蘇夜皺了皺眉，緊了緊木棍，沒有否認。
但心裡卻湧出陣陣苦澀，他從被施暴者變成了施暴者。
很難想象，父母知道後，會多傷心。
“還要賠錢，還要道歉，可能還要受處分…”
一想到可能會遭遇的，蘇夜不禁有些煩躁，狠狠瞪了眼高壯男孩。
“你…你幹什麼！”
高壯男孩猛地後退，面露驚慌之色。
他可不想疼的滿地打滾。
“真想揍你一頓！”
蘇夜看到大人過來抱起了小四，冷冷放下一句話後，便扔下棍子，跟了過去。
…
華新醫院。
骨科診斷室門外。
“你這個當叔叔的，怎麼教孩子的？我家阿翔手臂差點斷了！讓他道歉還一臉冷漠！這臭臉擺給誰看呢？”
激動的婦女指著曾正的鼻子，唾沫四濺。
周圍是圍觀的群眾。
蘇夜站在曾正身後，手攥的死緊。
“抱歉，真的很抱歉，是我的問題，我一定好好教育他！”說著，曾正取出一疊藍星幣，彎著腰，恭敬呈上，“這裡是五千藍星幣，還請您原諒！”
聽到這話，滿臉橫肉的婦女抱著手，下巴抬起，淡淡道：“少了，至少一萬。”
“一萬！你怎麼不去——”
“蘇夜！你給我閉嘴！”曾正猛地回頭，眼神格外嚴肅。
“我…”蘇夜想解釋，聲音卻被卡在喉嚨裡，怎麼也擠不出來。
解釋，他怎麼解釋？
人是他傷的，他是妥妥的施暴者，拿什麼來解釋？
“這裡是剩下的五千，請您收下。”曾正再度取出五千藍星幣，呈了過去。
他鞠躬鞠的很標準，態度好的不得了，看上去有些卑微。
蘇夜眼眶微紅，他知道，曾正是在為他擔責，得知他闖下禍後，曾正第一時間就來了。
五千藍星幣一下子拿出來，顯然是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晚了，現在要一萬五。”婦女搶過這五千，挑著眉毛道。
這話一落，圍觀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不是訛人嗎？那手臂才治了兩千…”
“年輕人，你別慣著她！”
“就是，我看她根本不關心自己兒子，來的時候也沒見她先看孩子狀況，反倒在這裡耍潑！”
“醫生出來說說，這手臂得治一萬五嗎？”
“你們幹什麼？”滿臉橫肉的婦女叉著腰，怒視眾人，一把拉出診斷室裡的男孩，指著那受傷右臂道，“他傷的這麼重，我是他媽媽，多要點怎麼了？”
“阿姨…疼…”男孩害怕喊了句。
“你這個瓜娃子！沒娘養的！硬是不喊我是吧？”婦女臉面掛不住，直起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住手！”曾正往前跨一步，緊緊抓住她那渾圓的手臂，冷著眉，“你對孩子撒什麼氣？”
“我樂意！你管的著嗎？”婦女眉一橫，想要抽手，卻硬是扯不出手。
曾正那精瘦的手臂，像是一個鉗子，狠狠夾著她手臂，令她無法掙脫。
“大姐要這樣的話，我找民安局來協調。”曾正身體巋然不動，話語溫和而富有說服力。
婦女頓時就停止了掙扎。
曾正見狀鬆開了手，結果婦女那手順勢就打上了男孩，打完後，狠狠瞪了眼眾人。
隨即，她扯著男孩，快步離開了。
“哎呀，小夥子，你這完全是被訛了。”先前送男孩來這的好心人，這會插話道，“我去的時候，你家這小子被一群人堵在巷子裡，我看呀，你家這小子只是還擊…”
“謝謝大哥，我知道，但他傷了人，這是事實。”曾正拉著蘇夜，溫和感謝道。
走出醫院的路，並不長。
但蘇夜覺得自己像是走了一個世紀，是如此如此漫長。
“蘇夜，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傷到別人的？”
一出醫院，曾正停在一個角落裡嚴肅盯著蘇夜。
一根木棍，戳裂骨頭，這在常人看來難以想象，只當蘇夜天生神力。
但他與蘇夜相處三年了，還不知道蘇夜情況嗎？
蘇夜體格並不出眾，光憑力量，根本不可能戳裂骨頭。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見過的那近乎於完美的一刺。
“我用木棍刺的…”
砰砰！
曾正心臟劇烈跳動數下，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那股莫大的震撼感壓下。
他沉聲又問道：“你是說，你用木棍刺傷的他？”
“對，我用木棍刺傷的他。”蘇夜鄭重點頭。
呼！
曾正吐了口濁氣，定定看著蘇夜，這一刻，他彷彿重新認識這個稚嫩的少年。
猛然間，他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旺盛著，像是野蠻生長的野草，肆意揮霍著土地的營養，只為有一天能夠著藍天。
然而，這烈火終究在理智籠罩之中。
理智的雨水嘩啦啦落下，瞬間將火澆熄，沒有留下一點火種。
“回去吧…我跟阿姨叔叔通了電話，說你在我這臨時有點事處理。”
曾正將情緒盡數吞沒，平靜囑咐道。
“老師…那錢…我以後還你！”蘇夜咬咬牙，承諾道。
曾正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裡。
他現在是賠不起，而父母賠得起，但他實在沒臉面，去向父母討要。
他終究還是不希望父母知曉，怕他們傷心。
“不用了…”曾正走在前頭，聲音裡難掩失落，“你不追求超凡，便是還了我這錢。”
“不一樣，一碼歸一碼！”蘇夜搖頭，他此前答應過曾正的，怎麼可以放到這裡來。
曾正腳步驟然一停，回頭嚴肅望著他，“你要繼續這樣，我就告訴阿姨叔叔了。”
“老師，我…”蘇夜一時語塞，曾正掐住了他的軟肋，讓他難以做出有效反抗。
“行了，”曾正轉身，聲音裡充滿勸誡之意，“六年級那個帶頭的，我會上報學校，至於剛才受傷那個，你也別放心上，他也是個苦命人…”
“嗯…謝謝老師…”蘇夜望著曾正的背影，莊重道謝。
“以後這套劍法少用…”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