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這段時間一直由嵐玄鎮守。妖王芳蘭已經伏誅。她發現惡靈吸食妖類靈力,卻沒有加以抵抗或上報仙神兩界,反而助紂為虐,甘做惡靈的走狗,只為惡靈承諾的,將來重塑天地時會給她超過以往的權力。
貪婪的下場就是,一無所有。
夜恆派了二十八星宿星君輪流鎮守人界。平時也都有神官常駐人界龍脈之地。惡靈只要出現,就會被神威震懾,法力盡失。
蒼崍與曦和留守在神界。其他幾位神尊,皆去往離恨島,與諦寰做最後的了結。
這一戰,打的是天昏地暗,山崩海嘯。
惡靈、神兵拼死交鋒。剎那間,屍身成山,血流成河。
諦寰在月神的輔助下,與水、火、情、風四神打的不分伯仲。
幾日不見,諦寰破天神功的功法,竟然突飛猛進了許多。這令幾人有些措手不及。
“諦寰看來又修煉了什麼邪功,之前在落星谷中他與我交手尚且是兩敗俱傷。”情何說道。
嵐玄略一思索,突然想到前些天妖界出現的一些乾屍。看來妖界還有諦寰的人,他為了短時間內提高法力,應該是吸取了大量的靈力。若是這樣,他的法力提高的迅速,但是消耗的也快。
“我們儘量拖著他,他堅持不了多久。”
這邊夜恆正在用斗轉星移之術將交戰中波及的無辜生靈送至安全地帶。
諦寰果然無所不用其極,眾神本以為離恨島遊離在人、妖兩界之外,為創世之初預留的衍化靈物之地,按天道推測,至少要六萬年後才會有靈物出現。沒想到,諦寰為了在這場惡戰中取勝,竟然偷偷將無辜凡人安置在島上,以此使眾神在交手時分心顧忌。
諦寰上次在落星谷吃了情何的虧,心中憤懣。道道功法都直奔情何招呼,情何受傷頗重,已經無力支撐。月神與諦寰時而合二為一,時而分開攻擊,月神的實力也大大增強。就在諦寰準備對情何致命一擊時,夜恆趕來,抱緊情何,旋轉躲開了攻擊。
夜恆急切的問:“怎麼樣?傷到了哪裡?對不起,我來晚了。”
情何輕輕搖了搖頭,
“那些凡人和小妖都送走了嗎?這場仗,賠上了許多無辜的生靈。幸好你發現了……”
剎那間,一道寒光向二人襲來。是月神。此刻她已殺紅了眼,夜恆與情何緊緊相擁的一幕刺痛了她的心,最後的理智也崩斷了。她要她死,立刻,馬上!
源源不斷的靈力注入諦寰體內,不容諦寰拒絕。幽螢的靈力彌補了破天神功缺失的力量,破天神功終於有了它本該有的威力。
一道法力壓下,火神已經口吐鮮血,水神也身受重傷,嵐玄苦苦支撐,明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夜恆提起神力,以星光之術向諦寰劈去。卻被破天神功的法罩阻隔在外,夜恆被法罩的力量震飛出數丈開外。
幾個神界神尊都身受重傷。眼看四界都將被諦寰收入囊中。突然夜恆身上一直帶著的乾清鼎發出幽幽白光,將幾位神尊籠罩在其中。
諦寰還在不停的攻擊,可大家卻發現,乾清鼎的白光似乎可以削弱破天神功的力量。
嵐玄有些驚喜的說道:
“對!這乾清鼎可以吸收濁氣,諦寰的破天神功以濁氣修煉,故而乾清鼎能削弱他的力量。只是……”
眾神看向嵐玄,等著他的下文,可是嵐玄卻好像想到了什麼,卻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樣子。
靈苒急的不行,催促道:
“你是不是想到對付他的辦法了?你倒是快說呀!”
嵐玄看著情何,神情複雜的搖搖頭嘆了口氣。
“乾清鼎誕生於上清之氣中,雖能淨化濁氣,但沒有力量駕馭它,它也只能被動的將攻擊來的濁氣力量化解。若想借助它來徹底摧毀諦寰,需要與慾念之力相悖的力量駕馭它。”
“何為與慾念之力相悖的力量?”
夜恆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自覺的握緊了情何的手。卻在下一刻聽到情何堅定的聲音。
“與慾念之力相悖的,自然是我的情念之力。”
情何轉頭對嵐玄笑了笑,
“嵐玄,你也想到了,對不對?”
“我的情念之力本只能剋制世間淫慾之念,但若糅合上清之氣,便可剋制世間一切慾念,念嗔痴慢疑,無不克之。乾清鼎,可引四方清氣煉化情念之力。這是現在唯一能消滅諦寰的辦法。”
夜恆驀地拉過情何,使她看向他的眼睛。
“你是說,要將你的情念之力置於乾清鼎內加以煉化?”
“……情念之力源自我的本心,所以……只有我入鼎中,以心魂本源化為情念之力,駕馭上清之氣為刃,徹底收服諦寰。”
聽到這,夜恆彷彿血液全部倒流回心臟,頓時覺得四肢冰冷。「這不就是要以情何之神驅生祭乾清鼎!」
“不行!那你怎麼辦?生祭神器,你的神魂將會四散於天地,到時我去要哪裡尋你?”
夜恆說話間已經帶著哽咽。
情何抬手輕輕捧著夜恆的臉,“夜恆,在落星谷的河邊,我彈奏的曲子你聽懂了嗎?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心悅你’。可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竟這樣短。我們生而為神,守護這世間就是我們的使命,豈有推脫之理。縱然我的神魂消散在這世間,那這世間的一草一木一風一雨,皆是我的化身。你要替我好好看著這個世界,這個我們創造的世界。以後我的神魂將化作這世間的情念,世人再不會被慾念矇蔽本心……保重,夜恆……”
最後情何又說了幾個字,卻是同她飛身入乾清鼎中的動作同時進行的。那聲音彷彿飄散在空中,夜恆卻聽的清楚。“我愛你。”
夜恒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心如刀割,剜心蝕骨的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為了拯救天下蒼生犧牲自己。這一刻,他真的想替她而去,原來,失去愛人的心這樣痛。
苦苦支撐的泀澤、靈苒被諦寰狠戾的殺氣再次擊倒,眼看就要命喪他手。二人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殺招,站在他們面前的諦寰突然表情痛苦的被乾清鼎的白光罩住,他竭力控制身軀不被吸入鼎中,但顯然力不從心,已經漸漸重心不穩,跪伏在地,臉痛苦的扭曲著,再不復平日裡的邪魅從容。
被夜恆控制住的幽螢,看見諦寰的如此,卻突然覺得心頭一緊。不管不顧的向夜恆運起全部神力,她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她想到諦寰身邊去。幽螢第一次沒有顧忌的向夜恆動手,沒有猶豫,沒有考慮他是否會受傷。
以前夜恆的神力在她之上,她尚且害怕傷他分毫。如今她吸食了妖界眾妖的靈力,神力大漲,此刻卻沒有心思考慮這些。
一雙杏眼落在地上的諦寰身上,諦寰痛苦的抽搐,每顫抖一下,幽螢的心也彷彿跟著抽痛一下,如凌遲一般。諦寰顯然已經到了極限,艱難的回頭望向幽螢這邊。他似乎在等著幽螢來到他的身邊,他不甘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幽螢。
向夜恆狠擊一道法術,趁著夜恆被擊後退的間隙,飛身來到諦寰身邊。
諦寰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麻木的看著幽螢,卻在意識到是幽螢的一瞬間,眼神亮了亮。努力牽出一抹笑容,“幽螢,好可惜,差一點你就是我的帝后了……”
幽螢此刻早已淚流如注。她沒有時間去捋清自己的心情,她只是好心痛,她想留住諦寰,她不想要做什麼神界獨尊。在這一刻她心裡想的也不再是夜恆,那些執念似乎都沒有眼前這個明明奄奄一息卻還努力對她笑的可惡的惡靈讓她在意。
“不,不諦寰,你別死,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帝后嗎?我答應了我同意了!你別死……”
諦寰卻驀地瞪大了眼睛,瞬間眼中都是晶瑩的光亮,“對不起,我終究沒有那個命……但是,我死前聽到你的話,也是心滿意足了……快,快把我的真身釋放出來,不然你會隨著我一同被吸入鼎中的!幽螢,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最重要的,勝過這個世界,從來都是……”
諦寰的身體逐漸模糊,直至消失,一縷濁氣進到乾清鼎內。
幽螢微卷的睫毛上掛著未乾的淚滴,對著諦寰消失的方向微笑著。
夜恆聽到諦寰的話,對彷彿元神離體一般的幽螢大喊道:“幽螢,快放出他的真身!”
幽螢卻痴痴的望著消失不見的諦寰,好像他還在那裡一樣,她輕輕的笑著,眼裡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是個糊塗人,竟從沒看清過自己的心。如今我已滿身殺戮,雙手沾滿生靈的鮮血,又如何配為神。我要同你去的,咱們在一起幾千年了,沒有我,你也會孤單的。”
幽螢被乾清鼎吞噬時,臉上仍然掛著笑,似乎前所未有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