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又下了幾場大雨,千畝湖總算是恢復了往年的水量,不過是春上時水位還不夠,也便沒有種植荷花。

即便如此,去年長滿荷花的地方,偶爾也冒出幾株蓮葉,也長出幾朵荷花,偏昨日的大雨又打殘了蓮葉與荷花.....

“留著殘荷聽雨聲。”

張珏以前不愛這樣病怏怏的美,如今也能欣賞地來,人生自是處處難完全,入夏後,熙兒也長大了些。

蕭景辰幾乎每日都會來晚荷停看望蕭永熙,哪怕僅隔了一日未見,他都能說出:“熙兒如今變化可真大了,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張珏只需要規規矩矩地在旁邊附和幾聲,有時候說:“陛下,近日勞累了。”有時候說:“陛下,你昨日未來,熙兒都想念陛下了。”

......

蕭景辰知道張珏說這樣的話,實在是虛情假意的,這樣的虛情假意反而顯得他們二人和睦了不少。

夜晚,蕭景辰從未主動提起過留宿,張珏也從未主動挽留過,即便是偶爾太晚了,張珏便會以身體尚未完全恢復,不宜適逢為由拒絕了蕭景辰的主動示好。

若是再有他日,再是太晚,蕭景辰見張珏並未有留宿的意思,便會留宿在西殿殿宋美人屋裡,西殿與張珏的正殿離的並不遠。

有時候,或許蕭景辰好像是在故意,刻意在夜深人靜的時,二人還歡聲笑語擾人睡覺,張珏不會當作聽不見,但也不會去管。

張珏有起床氣,有時,半夜被笑聲擾醒,真想發瘋,真的罵街,真的很想報警,但這個時代,哪裡會有警察?況且這是蕭景辰的後宮,自已也不過是仰人鼻息勉強地活著罷了。

實際上,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張珏的睡眠質量越來越差了,再想想自已剛重生到秋月身體裡時,每日都要從事大量繁碎的事務,睡著硬土炕,竟然也能睡的香甜....

如今再看眼前一切,柔軟舒適到了極致的床榻。這張床榻不僅擁有著鬆軟如雲般的床墊,更有一個以粟玉製成的枕芯,其中還特意新增了具有安神功效的丁香。而覆蓋在其表面的,則是一匹精美的雲錦綢緞,觸手生溫、光滑細膩,彷彿能讓人感受到無盡的溫柔與呵護.....

可偏這樣好的睡眠條件,夜裡稍有一些異常,張珏就會被吵醒,而一般吵醒後,便就很難入睡了。

有時候,張珏也記不起自已在現代的時候,有沒有過失眠的症狀,現代的張珏,好像永遠充滿活力,一天能參加幾個聚會,即便是休息日宅在家裡,或者宅在宿舍,自已也有無數的電視劇要追,無數的資訊要回復,無數的爆炸的資訊量透過手機電腦出現.....

若是實在睡不著的情況下,張珏乾脆披上一件外衣,到院子裡的亭子下看星星。

浩瀚星海,燦若無垠,自已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多的星星,張珏屬於一出生就生活在城市裡的那種小孩,能看到漫天繁星的夜裡,只有小學時期的夏令營.....

.....

“一顆,兩顆,三顆,.....九百六十五顆.....”

“........”

“兩千六百二十三顆......”

....

大多數時候,張珏能數著星星,數到星光暗淡無光,天灰濛濛變亮.....

有時候,張珏數著星星,數困後,便會回屋繼續睡,有時候,懶得回屋,便拿披風完全把自已裹住,蜷縮著亭子下的搖椅上直接睡了。

有時是瑞珠,有時候是瑞雲,有時候是小芸,有時候是繁錦,她們會刻意陪著張珏,後來張珏不想勞煩她們。

便下了命令,不許她們在跟著....

大暑的熱氣直到深夜才慢慢散去,蕭景辰是用過晚膳才來的,一般都是在那個宮裡用了晚膳,便在那個宮裡留宿。

這種情況對張珏來說當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今日蕭景辰的臉色格外的不對勁,張珏便悄聲問了一直跟在伺候的太監鄧子夫,鄧子夫小聲地回答道:“陛下是在椿華宮用的晚膳。”

鄧子夫說完,張珏立馬就會意,看來今天得多說幾句好話了。

在這個後宮,除了許之淑,還會有誰如此的對待蕭景辰,她和自已現在的冷戰還不同,張珏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全身心地愛著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男子的。

愛他在自已危難之際的一次又一次的出手相助,當然有蕭景辰外形條件實在優越的因素,她們有過像所有戀人一樣,炙熱瘋狂的階段的......

許之淑不一樣,要不張珏實在佩服她的清醒呢,但有時候也不能太清醒了。

乳孃剛把蕭永熙抱過來,要不說蕭永熙有福呢,他看見蕭景辰後,胖乎乎的小臉,圓圓大眼睛,立馬閃爍出光芒,露出甜美欣喜的微笑,探著小小的身子就要往蕭景辰的懷裡去.....

蕭景辰剛才還陰霾的臉,立馬變得明朗起來。

“朕的熙兒,是不是想念父皇啦。”

蕭永熙雖然不會說話,但他那小腦袋往蕭景辰的肩膀一靠,甭管了,蕭景辰被死死拿捏住了。

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又到深夜,乳孃抱走了已經睡著的蕭永熙,其他人也識趣地離開了,燭光跳動,氛圍曖昧,蕭景辰眸子流連婉轉著柔情蜜意望向張珏。

張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屈身行禮道:“陛下,臣妾,自.....”

“別說了,朕知道了......”沒等張珏說話,蕭景辰便拂袖離開,不消片刻後,西殿又傳來鶯聲燕語.....

小芸進了屋子,小聲地說道:“方才看娘娘同陛下那樣開心,還以為陛下會留宿,你看宋美人現在都囂張成什麼樣了?”

張珏無奈聳了聳肩,這一夜,自已甭想睡了。

張珏剛才,是因為蕭景辰在許之淑那裡碰了壁,自已現在不願意同蕭景辰同床,所以必須要提供情緒價值,做只解語花罷了。

倒是許之淑,這個傢伙,現在肯定在呼呼睡大覺,自已要為她收拾爛攤子。

“不行,我不睡,我也不讓她睡,我找她打麻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