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沒有什麼心機,尤其是在張珏影后的表演過後,更加相信自己了。
怎麼說呢?
女孩子好像天生就有愛人的能力。
張珏也向若兮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挖洞的?”
若兮一雙單純的大眼睛,說道:“自從你搬回來以後,就不對勁,我看沒事就往小花園那邊去,還以為你是想不開,本來是想去安慰你的。結果就看到你在鬼鬼祟祟地在挖洞。”
張珏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
若兮看到秋月在發呆,就提醒道:“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
張珏也躺了下來,思路全亂,思緒全無。
自己好像還沒有認真瞭解過身邊的人。
“我勸你還是別想離開,外面現在都什麼樣了,普通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
若兮旁邊的一個聲音響起。
還有人睡了,還聽到了若兮和自己的對話...
張珏的內心我想死。
若兮也小聲的附和道:“是啊,我要不是運氣好,能來到北幽苑,早就在外面餓死了。”
張珏也實在睡不著了,索性起身,邀請另外兩個人去院子裡閒聊。平日裡,張珏和其他人接觸的實在是少。
只是見面之交。
睡在若兮旁邊的女生叫墨弈,是伺候貴妃筆墨的,張珏一直覺得她的名字很不錯,比秋月好聽。
山裡的夏夜清冷的很,皎月當空,照著灰色飛簷的庭院,三個身披素衣的少女,悄悄地從屋子裡溜出來。
她們能去的地方並不多。
若兮提議道:“不如去清涼亭吧。”
清涼亭是緊挨著貴妃竹韻院而修建的亭子,那日張珏假裝暈倒後,蕭景行就是命人把她暫時先抬到了清涼亭。
夜裡再無他人,三個少女也並沒有拘束著禮儀。
很隨意地坐在涼亭下的椅子上。
一瞬間,張珏突然想起那日午後,不經意間對視的目光,自己當時就躺在涼亭正中間的地面上。
那地板可真硬。
墨弈是讀過書的,家裡曾是小有名氣的商戶,家裡胞哥讀書認字,也考取過功名,一年就中了秀才,次年就因為在丞相和太傅的爭鬥中,成了階下囚,連累了父母。
墨弈波瀾不驚地說道:“太傅賞識哥哥,又心疼哥哥無端丟了性命,原本是想把我收為義女的,無奈,太傅實在清貧,連買酒的錢都沒有,哥哥在世,都是哥哥貼補於他。”
“後來,太傅就把我送到貴妃宮裡了,說我認識字,貴妃就把我留下,平日裡打掃書房,伺候筆墨。”
還有若兮,是州田郡的一普通富戶之女,州田郡原本是富沃之地,如果沒有意外她會平淡中度過自己的一生的,後來州田郡成了定國公主的封地,賦稅不斷苛加,連若兮這樣富足的家庭都難以維持。
田稅,人頭稅,已是泰半之稅。
後面公主又追加了飲水稅,打門稅,以及還有被各方勢力巧立名目,追繳的貢,助,課,租,捐,普通老百姓流離失所,賣兒賣女,家破人亡,不計其數。
若兮那樣家庭,賣了女兒,到最後也難以維繫。
聽完兩個人的介紹,張珏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了。
怎麼樣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像大火燒過一樣,一片荒蕪,寸草不生,自己好像並沒有那麼獨一無二,大家好像都挺聰明的。
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裡。
這裡的人也沒有那麼可惡,也有真情實感,也有公平和正義,也在背地裡默默的幫助助過自己。
張珏對這個時代,還是不太瞭解。
只是好像還是現代人的思維,以為逃離了一個北幽苑,就可以像度假一樣,去別的地方,即便是尋到一個好地方,重新開始,勤勞在這個時代沒用,甚至來說,普通人的運氣在這個時代都沒用。
能有幸被賣到一個權貴之家,碰見一個正常的主子,已經是幸運了。
張珏不能把自己重生穿越的秘密說出口,只能慌稱,實在想不起落水之前的事情了。
公元434年,夏,北幽山,張珏重生到北周的第一年。
夜色更沉。
三個相互吐露完心事的少女,結伴而歸,若兮和墨弈腳步還算輕快。
只是張珏格外的沉重。
一個很嚴重的現實問題,自己逃跑出去以後,要去哪裡,能幹什麼?
會比這裡好嗎?
翻來覆去無法進入睡眠,直到聽著身邊人的呼吸聲逐漸的均勻,靜悄悄的房間,除了呼吸聲,再無其他。
張珏決定,逃跑計劃暫時擱淺。
原主秋月是被人賣進丞相府裡的,之前張珏還推測過,或許賣秋月的不是她的家人,只是人販子,現在聽到墨弈和若兮的身世。
張珏覺得也有很大的可能,原主秋月就是被自己的親爹賣進丞相府裡的。即便是逃離北幽苑,原主秋月的家人也是不能依靠的。
說不定,還要再賣上自己一回。
三日後,就是大火。
那一天終將來臨,他們也將在命運的安排中走入命運的軌道之中。
沒人能夠逃離。
次日,張珏完全心不在焉,一夜未睡,再加暫時的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此時張珏覺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努力地活著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甚至連輪值站崗的時候也變得力不從心了。
就連給貴妃送午膳的春桃都看出了張珏的異樣,暗沉的臉色,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前世的張珏好像是永遠充滿活力自信的,朝氣蓬勃迸發著旺盛的生命力,那時的自己是完全處在一個安穩的幸福的,充滿的愛的環境裡。
全世界都是閃著亮晶晶的星星。
重生穿越後的張珏,活脫脫就是一個提線木偶,每天從事著大量的繁瑣的苦力勞動,根本無暇思索,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要小心謹慎,即便是如此,還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有各種意外出現。
若兮和墨弈只是提醒張珏,希望她能慎重考慮離開的事情,並表明了她們不絕對不會向貴妃揭發這件事情。
只是失去方向的張珏,連活下去的能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