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行能想到的問題,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張大英是七八歲就跟著皇兄,陪伴聖駕,作為一直跟在皇帝身邊的太監,又能做到總管的位置,張大英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
蕭景行剛才暗地裡命令自己的貼身下人食祿去把春桃找來,只要確定了秋月再和丞相府裡的人無瓜葛,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保下她。
正是因為眼下局面混亂,各種勢力錯綜複雜,因此背信棄義,暗地勾結之流,完全是控制不住,這樣的事情,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勾當,皇帝和貴妃也不好出面處理。
也就暗許了張大英,只要人證物證俱全,就直接秘密處置了。
事後再向皇上和貴妃彙報即可。
喜印剛才說的話,雖然不過腦子,但卻是完全致命的。
皇帝和貴妃在北幽苑這幾年,張大英明裡暗地裡不知道處置了多少人,其中肯定有冤假錯的,但他的宗旨始終沒變,就是寧殺錯,不放過。
蕭景行讓喜印拿出證據,她當然是沒有的實際的證據,但秋月在浣衣院裡是事實,秋月和秋蘭又是一起從丞相府裡出來的,肯定有不少的人見過待在一起。
物證雖然沒有,人證肯定是挺多的。
不一會兒,靜爾就跟在幾個宮女身後,午時剛過,正是最熱的時候,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拖拉了一個時辰。
張大英是真的懊悔,要是知道這樣難處理,他至少可以等到這股子熱氣散些才來,捱了那一刀子後,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受不住冷,也熬不住熱,他這一顆腦袋左右逢源,戰戰兢兢地能跟在皇帝身邊,吃穿用度上還算不錯。
除了主子,再也沒有人敢欺辱於他,才算勉強能把這副殘缺的身體,保養住。
最重要的還不是張大英自己,肅王和景王也在這裡站著,景王還好,萬一再把肅王給熱著,作出個暑熱來,張大英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看到有證人出現,等靜爾說完,張大英也懶得論證,直接就命人拖走秋月,一個丞相府裡的家奴,就算是被冤枉死的,又能怎麼樣?
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把事情處理好,把肅王和景王這兩位爺送走。
這兩位爺,要是出了任何一點差錯,才是要了自己的這條老命了,就算是能保住命,自己的位置也得受到牽累,張大英身居高位,自然能享受到好的條件,一旦落魄了,什麼小貓小狗都敢來欺負自己。
自己這副不中用的身子,可真真是一點點苦也吃不了。
張珏也沒想到竟然這樣武斷,只是聽了片面之詞,甚至沒有指向性,靜爾只是說,見過秋蘭主動幫秋月洗衣服,自從秋月死而復生後,和秋蘭的關係變的比以前好了很多。
張大英就認定了秋月就是丞相府安插在貴妃宮裡內鬼。
甚至不給張珏辯解的機會。
還來不及思考,喜印猙獰的面孔,揚起的巴掌,一邊還在罵著: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張珏認命一樣待在原地,閉上了雙眼,從來沒有這樣失落過,顛倒黑白,草芥人命,普通人的命如同螻蟻一般,可以任由踐踏。
尊嚴?人權?生來平等?太可笑了。
張珏甚至還沒有機會向這個時代宣告出自己的思想,就要這樣被人陷害…
認命地看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住手。”
蕭永昌厲聲斥責道,不夠威嚴的聲音卻有著說不出的分量。
他是貴妃的兒子,又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孩子,年紀輕輕就破格封了王。
這樣的尊榮,以及背後的家世是普通人無法想象到的權勢。
“本王讓你住手,聽見沒有。”
喜印還沒來的及收回的手,直接被跟在肅王身後的貼身侍衛,一腳踢開,連帶著人也一直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連張珏也沒有想到。
自從重生穿越以來,自己並未接觸過蕭永昌,甚至見都沒見過。
皇子一般都在學堂,大多數時間都是和太傅待在一起。
蕭永昌是被當成未來的皇帝培養的,平日裡要學的東西自然比較多。
“喜印姑姑,怎能憑一面之詞,就這樣草菅一條人命。”蕭永昌大概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
因為生氣而漲的通紅的臉頰,在一張白皙乾淨稚嫩的小臉上,格外的可愛,帶著不解和憤怒的質問聲,格外的擲地有聲。
張大英暗地罵道喜印這個豬隊友。
竟然在肅王和景王面前,這樣粗魯,等到暗地裡沒了主子和外人,要殺要打還不是隨便。
偏偏這個喜印這個沒腦子的。
“唉,我的小祖宗唉,這樣大的熱氣,不能再擱在曬著啦。”
張大英極其諂媚地討好肅王,一邊命令責備的語氣道:“糊塗東西,當著主子們的面,發什麼癲,還不趕緊把她拉下去。”
喜印這才意識到,剛才太過於著急了,一邊踉蹌著起身,一邊嘴裡求饒。
“奴婢糊塗了,肅王饒了小的一命。”
張大英繼續配合道:“小祖宗唉,咱們趕緊到涼快些的地方,您要是有個好歹,咱們就是有幾條命,也不夠陛下和貴妃砍的。”
蕭永昌到底還是年紀太小,心思太過單純,這些宮女,太監們,那個見到自己不是畢恭畢敬,好話,漂亮話說上幾籮筐。
自然也是分辨不出,好與壞。
被張大英這樣一攪和,立馬就消氣了。
幸虧還是景王在,提醒道:“既然來了,我們就得把事情弄明白了,也不是單純幾個宮女幾句話,就要了一條人命。”
“本王聽說,這秋月一個月前,曾經失足掉進小河裡,救回來後,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北幽苑不大,難得有些八卦獵奇新聞事件,自然是傳的沸沸揚揚。
喜印自然也知道此事,自然也知道如何狡辯:“回稟景王殿下,記不記得全憑她一張嘴,至於真相到底如何,外人皆不得知,殿下還是不要被這些流言蜚迷惑。”
喜印難得聰明一回,內心正得意洋洋。
“你的意思,本王不辯是非。”
蕭景行話剛說完,喜印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喜印:“殿下明鑑,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蕭景行故意不說話,也不回答,就是為了拖著春桃回來。
可偏偏今日就這樣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