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郊外,被侍衛重重把守的高牆深庭,此時正黑滾滾濃煙夾卷著呼救聲。
“起火了,來救人啊。”
救命聲夾雜著大火噼裡啪啦的聲音,場面混亂不堪,此時龍庭院正寢殿裡放著已經暴斃而亡三日。
秘不發喪的蕭昌祖。
身形修長的少年一襲黑衣,側身而立,回頭朝著黑煙翻滾的前廳方向,起身輕躍翻牆而出。
宮女太監慌作一團,有逃命的,也有驚慌失措呆愣在原地的,有侍衛在提水救火了,風勢太大。
大火已經壓制不住了。
此時北幽苑外,緊閉的大門。
清廖地跪著十幾位大臣,見北幽苑內起火,也顧不上繁文縟節,大聲呼救。
“你們幹嘛呀,皇上還在裡面呢。”
“司徒邇,你這等卑鄙小人…”
“…”
北幽苑院門前,挺立站著一排身穿黑色軍服佩戴青色長劍計程車兵,劍柄上還帶著司徒家的字樣,任憑怎麼樣慌亂場面,自巋然不動。
由遠處而來,疾風揚起塵土,赤色鐵騎,整齊劃一地奔騰而來,大臣之間一陣喧譁大喜:“太好了,是沈煜回來了。”
“沈將軍回來了。”
...
竹韻院東北角不起眼的假山後,下面有一個洞,洞並不大,很難被人發現,張珏還作了偽裝,掩蓋了雜物。
出了這洞,一片荒地連線著後山,雜草叢生處有一條碎石子小路。
再過一條河,就能徹底離開了。
這個洞,也是張珏重生到這裡,唯一的傑作。
今日的大火,是唯一藉機逃命出去的機會。
秋月是張珏現在的身份,司徒丞相的家奴,之前在浣衣院,又去劉貴妃膳房裡的做一個燒火宮女,後面又去打掃院子。
張珏陸續打聽到一些關於原主秋月的身世:十年前,秋月的爹用二兩銀子把她賣到了丞相府上當家奴。
認真推理了一番後,張珏認為那人應該不是秋月的爹,或許是“人伢子”,古代生產技術比較極度落後,醫療條件落後,一般農家人,根本也吃不起藥,經常性的一個荒年,一個小流行疾病,就是一個大飢,大災,能導致一個小村落團滅。
再加上時局動盪,兵亂,土匪,草寇,橫行,秋月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機率就更大些,那人伢子自稱是秋月的爹,估計就是為了多換上一兩酒錢罷了。
九年前,蕭昌祖遊玩至此時突然惡疾,司徒邇就以著身體孱弱的藉口,借北郊山清幽適合皇帝養病為由,將他幽居至此。
同時司徒邇還特意把丞相府裡的家奴挑選了一批,送過來照顧蕭昌祖,同時來的還有守衛士兵,名義上是更好地照顧當今聖上,實際上就是監視和控制。
秋月應該也是那個時候,從丞相府到北幽苑的,其他再細節的事情,也無從得知了,不過不管是宮女太監,還是家奴,都是沒有自由的,都是被著那一張賣身契拘束著。
這才是地獄開局吧,比起前世,父親是建設公司的老闆,母親是大學老師,不僅僅是富足的生活,而且是相當完美自由的時代。
再對比秋月,這簡直是地獄人生。
張珏作為一名985高校的研究生,頂著學歷和家世的光環光榮,畢業後應該會在父親的公司裡做一份高薪的,輕鬆的工作,開著豪華,住高檔公寓,揹著普拉達,穿著香奈兒,在平淡中度過開心富足的一生。
這一切的意外,都是因為停電。
盛夏午後微風,三十四號女生宿舍樓,空氣中的燥熱倦乏讓人發睏,只有時不時透過窗戶風還能讓人察覺到一絲的涼意,對於此刻的張珏來說,簡直是無濟於事。
“公元434年,蕭昌祖,薨,久困北幽;即位十一年,九年受困;公元434年,北幽山大火,景王出逃,定居晉州,稱高帝,即位十九年;公元451年,邊關動亂,李氏趁機北上,直達晉州,公元452年,李仲射殺百餘宮衛,生擒高帝;...”
“熱,實在是太熱了。”
沉悶的空氣,持續的高溫,張珏再也忍不住,仰天長嘆:“我看不下去,我真的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我不要學習了,我要快樂,我要發瘋,我要撞飛這個世界…”
再次仰天長嘆,抱怨命運的不公。
昨日校務就通知過,今天市政檢查電路,會停電一天了,校方考慮到臨近期末,學生們複習壓力大,只有圖書館會有電,空調會正常開放。
宿舍裡其他女生,要麼早早去圖書館佔位置了,要麼和物件約著去逛街了。
張珏頭鐵,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怕熱。
【小仙女聚集人間】
玉玉子:我現在真的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快給我腦袋熱懵。
劉小妹:「影片」
張珏點開影片:上下兩層的圖書館裡,已經是人滿為患,就連圖書館大階梯上,都坐滿了學生。
劉小妹:圖書館,現在也已經淪陷了。
玉玉子:咦,這可不行,這簡直是要我們i人去死。
玉玉子:我現在有理由懷疑,學校就是為了讓我們圖書館裡看書,才停電的。
萌萌不合時宜地發過來一張和物件在咖啡館的自拍。
萌萌:商業街這邊是昨天檢修的,咖啡店的人並不多,而且有空調,最好快點,因為已經陸續有咱們學校的學生來了,晚點可能就只能和我們拼桌了。
玉玉子:馬上來,十分鐘。
萌萌:蘇塵也在這裡呢,就坐我們旁邊的桌子複習呢?
蘇塵是系裡公認的男神,也是她們女生宿舍夜談時,會出現的人物,也是張珏唯一表示對此型別的男生會比較有好感,並不是喜歡蘇塵,這本就是飯後的閒聊,所以張珏也從來特意解釋過。
不過,此時張珏的心裡只有學習,作為新時代的女性,談什麼戀愛,國家尚無富強,吾輩仍需努力。
萌萌很仗義地偷拍了一張背影圖,照片內容「萌萌假裝自拍,身後背景裡,蘇塵背影占了絕大多數的畫幅,在照片的角落最遠處,倔強少年,直挺挺的後背,穿著咖啡店工作人員的衣服,在擦桌子。」
劉小妹:最後的服務員是肖晨嗎?
萌萌:好像是,他好像一直都在這裡兼職打工呢?
劉小妹:不愧是肖神,每天去打工,還能回回考第一。
劉小妹艾特玉玉子:要不要一起去?
三人行必有電燈泡,但如果是四個人,那麼就是兩個電燈泡了,尷尬的就是萌萌和她物件了。
張珏隨意搭配了一套衣服,臭美地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吃了那麼多沙拉和減脂餐,就是為了出門的時候,能隨意穿衣服。
剛走出宿舍樓,陽光的炙熱在面板上,商業街離學校還有兩道街,春天溫度適中,不冷不熱的時候,晚飯後散步都能去商業街溜達。
但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不中暑,面板也能黑八度。
出了校門,張珏和劉小妹就直接坐上了網約車,因為單行道的緣故,可能會繞遠一點,總體來說這段路程並不遠,和走路差不多,也是十來分鐘就到了。
車上,張珏一直低頭玩手機,不自覺地又點開那張照片,剛放大圖片,看到角落裡少年倔強的背影,突然直到一個巨大的衝擊力撞擊襲來...
等再次醒來,就來到這裡了。
準確地來說:
張珏是被一桶泔水給潑醒的,食物腐爛的腥臭味,簡直是冰涼黏膩的噁心,順著脖子的縫隙,流淌到衣服裡面...
“啊,啊...”
張珏驚恐地大叫起來,本能地想要起身,卻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壓制回去,膝蓋猛地撞擊到地板,膝蓋處的痛疼感立刻傳遍全身。
緊接著就是啪啪,兩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為首的才是一個老嬤,看年紀應該有三四十歲,身穿灰色的粗麻布衣,有束腰,寬袖,身後還站著幾個同樣的老嬤,手裡還拿著鞭子,剛才扇了我臉的老嬤,此時正一臉的兇狠地看著她:“你一個家奴,竟敢自戕?就是死罪。”
身體上的疼痛還來不及消化,大腦也無法反應對方話的理論邏輯了。
本能上的害怕,讓張珏的身體瑟瑟發抖,頭腦短暫的風暴後,勉強理解了對方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家奴是家主的私有財產,如果家奴自殺了,那等於家主的財產受到了損壞,但自殺不成就救活,再處死,這是什麼邏輯啊?
還沒來及整理好思緒,脖子就那面容猙獰的老婦,用粗糙沙粒一樣的手,狠狠地扇了幾巴掌過來。
接著是一塊浸溼的布,一層又一層地蓋在張珏的臉上,讓人無法呼吸,大腦極度的缺氧,有些一時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不過,這窒息感,太真實了,大腦充血上頭的瞬間,人會格外的清醒,格外清醒地感受到痛苦,身體的求生的本能,會讓人想要抓住任何一切的救命稻草。
可此時的張珏,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權貴橫行,蠻斷的時代,勞苦眾生的命比不過上權貴家的一條狗,而一個家奴,自殺的權利都沒有,卑賤地如同草芥。
恍惚中,似乎感覺回到了現代,看到父母坐在病床前,昏迷的張珏躺在重症VIP病床上。只是瞬間,聽見有人呵斥道:“住手。”
新鮮的空氣夾雜腐臭味,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還是這個破舊的屋子裡,面對這群兇惡的老婦,聲音洪亮而嚴厲,也帶著少年的稚嫩。
顯然老婦並不畏懼來人。
語言裡帶著輕蔑和不屑,回答道:“回稟景王,我們在處理丞相府上的事情...”
張珏再也支撐不住了,再次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