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黃書記的一番敲打,南湖大隊喜歡在背後說閒話的那群人著實安分守己了幾天。

楊江離從公社買來山茶油,只等著過幾天取蜜後煉些蜂蠟出來,就可以準備做護手霜了。

緊接著,就到了收割蔬菜的時候,大家又忙活了起來。

在這裡,大家一年四季都有青葉菜吃,就算是數九寒冬,也有深秋時醃起來的雪裡蕻,讓冬日的餐桌上不至於少了綠色。

楊江離平時沒幹過這種活,動作比其他人慢了很多,和她分到一組幹活的人看著和其他組的差距,瞬間忍不住了。

“楊江離,你什麼情況?怎麼掉河裡一回,連活都不會幹了?”

“就是,你看看你這個磨蹭勁兒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睡醒呢!”

“你到底能不能幹,不能幹趕緊換人,別耽誤我們掙工分。”

一個人開口後,同一組的其他兩個人也忍不住了,照這個速度幹下去,她們得落後不少呢。

楊江離被三人說的一陣羞愧,和她們比起來,她的確太慢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拖慢進度的。”

“嘖!”

“從前看你幹活挺利索的,怎麼休息了幾天變得這麼磨蹭,你該不會身體還沒好利索吧?”

楊江離低頭看著手上的手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三人無奈的互相看了一眼,正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王大花滿臉笑容的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江離,快過來,田主任和燕指導找你有事。”

楊江離乖乖的走向田主任,“田主任好,燕指導好。”

燕指導看著她手套上的泥汙,皺了皺眉,“你這是在幹什麼?”

楊江離不明所以的回答:“收菜啊。”

燕指導似乎對她的回答很不滿,“你不是繡娘嗎?難道連最基本的要保護手都不知道嗎?”

說著,她轉頭看向一旁的田主任,“我們研究所是不會收一名不愛惜自己的手的繡孃的。”

田主任不解,“可是,她帶著手套呢,而且,是你們主動找來的,可不是我向你們推薦的。”

燕指導沉默了一會,“袁瑗手裡的那幅玉蘭花圖雙面繡真是你繡的嗎?”

楊江離:“......您要是不信的話,為什麼要來呢?”

“當然是想讓你再繡一次。”

楊江離瞪大了眼睛,“現在?”

“沒錯。”燕指導略帶嫌棄的看向她身後,“如果你的確達到了我們刺繡研究所需要的水平,你就不用幹這些活了。”

楊江離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也不喜歡她現在的態度,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

“對不起,我還要幹活,不方便繡。”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往菜地裡走去。

耽擱這一會,她又得落下不少進度了。

現場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田主任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忍不住看向王大花。

王大花低下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也不喜歡這個燕指導說話的語氣。

田主任忍不住在心裡抱怨了一句,臉上擠出笑來,“燕指導,現在隊里正忙呢,而且刺繡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繡好的,你說是吧?”

燕指導被楊江離的態度氣到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田主任急忙跟了上去,“燕指導,你等等我。”

王大花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最後還是朝著楊江離的方向走了過去。

有她的幫忙,小組的速度很快提上來了。

雖然比別人慢了一會,但是因為她們負責的船在船隊的最後,裝好時正好趕上發船的時間,一點沒耽誤。

接下來,就是大家休息的時間了。

回到家,王大花把楊江離叫到了客廳,問起今天早上的事。

楊江離想了想,道:“嬸嬸,我不可能給每個不相信我刺繡功底的人都展示一遍。”

“她不相信是我繡的,我也沒辦法的呀。”

“說的也是。”王大花點點頭。

“不過,她有一點說的的確沒錯,繡娘要學會愛護自己的手,雖然戴了手套,但是也不能經常幹。”

作為過來人,她對這點最有發言權。

楊江離看看微微發紅的掌心,的確感覺有些酸,但是這些年原主一直都是農活和刺繡都乾的。

而且現在的年代是勞動最光榮,大隊上的繡娘不止她一個,別人能幹她不能,是要被說閒話的。

就算真不幹,那這話也不能由她來說。

“可是,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我怎麼能說不幹就不幹?”

王大花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忙也不差你一個,一會我跟你李叔說,大不了咱不要工分了。”

楊江離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那我聽嬸嬸的。”

話音剛落,李青生和李秋蘭就走進了堂屋。

李青生:“什麼東西要聽你嬸嬸的?”

王大花解釋道:“當家,江離將來是要走刺繡的路子的,可不能不愛惜手,靠著賣刺繡,她養活自己還富餘不少呢,隊上的活能不能別讓她幹了?”

李青生沒有立刻回答,轉頭看向楊江離。

“江離,你以後是要當繡娘嗎?”

楊江離點點頭,“我喜歡刺繡。”

“那行。”李青生拍板決定,“今年分完糧我就幫你辦脫產,這樣不幹活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謝謝李叔。”

楊江離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容易,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回到房間,李秋蘭拉著楊江離的手坐在床上,“姐,聽說今天有刺繡研究所的人來找你,是真的嗎?”

楊江離點點頭。

李秋蘭頓時興奮了起來,“那你要去刺繡研究所上班嗎?”

楊江離搖頭,“她不信袁阿姨手裡的玉蘭花圖是我繡的,讓我再給她演示一遍,我沒幹。”

“為什麼?”

李秋蘭不懂,“去刺繡研究所工作是多麼光榮的事啊,你為什麼不幹?”

楊江離皺了皺鼻子,“這件事沒有聽起來那麼簡單,她可沒說一定要我去刺繡研究所工作,而且......”

想到那個燕指導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她心裡就很反感。

“我娘曾經告訴我,繡娘繡藝的精巧與笨拙由心決定,一個繡娘如果心修煉的不到位,那作品也好不到哪去。”

“就算能繡出外形,也會缺少靈氣。”

李秋蘭仔細揣摩著這句話,再看她臉上不易察覺的反感,忽然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