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我在這。”

聽到聲音,李青生猛地回頭,看到楊江離狼狽的站在灌木叢中,一頭烏黑的秀髮凌亂的貼在煞白的小臉上,小嘴凍得發紫。

他既心疼又憤怒,脫下外套大步走過去,把衣服罩在了止不住顫抖的人兒身上。

寬大的衣服遮住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也隔絕了那些快粘在她身上的眼睛。

“江離,你怎麼在這?走,叔送你回家。”

楊江離收緊衣服,身體還是止不住的輕顫。

“不能走!”吳勝追過來攔住兩人,“話沒說清楚前,誰都不準走。”

李青生眸中一冷,厲聲道:“你沒看到她凍的直髮抖嗎?”

吳勝心底一顫,努力剋制住想要後退的慾望,“我......”

“李叔,我沒事,而且我也覺得有些話現在說清楚比較好。”

楊江離打斷了吳勝的話,從灌木叢後面跨出來,目光從所有人身上掠過,最後停在吳勝身上。

字正腔圓的說道:“我是被人推下水的。”

李青生的瞳孔驟然放大,“你說什麼?”

楊江離又說了一遍,“我沒有假裝落水,是有人推我下去的,我聽到他......”

她指向吳勝,頓了一下後又指向另一個人,“和他,站在岸上說要當著大家的面對我人工呼吸,還說我會是他的。”

“我當時害怕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怎麼就到岸上了。”

“你撒謊!”

吳勝急眼了,當時那種情況,她怎麼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楊江離面不改色的舉起右手,“我對偉大的領袖發誓,我如果說半句假話,就讓我喝水被嗆死,吃飯被噎死,走路掉糞坑裡淹死,只要閉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吳知青,你敢和我發同樣的誓嗎?”

這誓言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眼神立刻變了。

乖乖來,這真是他們長這麼大聽到的最毒的誓了。

就憑這麼毒的誓言,楊江離絕對沒說謊!

“吳知青,你敢發誓嗎?”

楊江離直直的盯著吳勝,眉眼間滿是仇恨和厭惡。

就因為原主拒絕了他,就想出這麼個陰損的辦法,非得等原主沉水了才救人,他當他是閻王爺家親戚嗎?

吳勝咬了咬牙,“我才不信封建迷信這一套,大隊長,你不是說她不會游泳嗎?現在怎麼說?”

李青生冷笑一聲,“什麼怎麼說?”

“你可別裝傻,我說的是......”

李青生粗暴的打斷他的話,“我看裝傻的人是你才對!”

“人在生死關頭的潛力是無限的,江離一下子學會游泳不是沒可能。倒是你,究竟是不信迷信還是不敢發誓,還真不好說。”

說著,他吆喝道:“大夥兒說,我說的對不對?”

“大隊長說的沒錯。”

“我家那小子就是差點淹死才學會游泳的。”

大家紛紛附和,都覺得這話沒毛病。

畢竟是水鄉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一點不會水,之前不會游泳只是不到時候,現在受刺激了,突然學會也是有可能的。

吳勝沒想到大家竟然全都相信李青生的話,一個懷疑的都沒有。

“你們都沒腦子嗎?什麼潛力無限,這種鬼話你們也信?”

民兵隊長周兵不樂意了,“你說誰沒腦子呢?我看你才是沒常識。”

“就是,我們這的人都是被爹媽丟進水裡,差點嗆死才學會游泳的,你懂個屁!”

“連發誓都不敢,我看他就是心虛,說不定楊江離就是被他推進水裡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槍口一致對準了吳勝。

吳勝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突然被人從身後擒住了。

“你們幹什麼?”

他用力的掙扎著,但始終不能掙脫。

與此同時,正準備偷偷溜走的陳廣也被民兵抓住了。

“誒,抓我幹什麼?”

李青生冷哼一聲,抬手招過周兵,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周兵和李青生交換了個眼神,點點頭,轉身就讓民兵把兩人都帶走了。

李青生轉過頭,“江離,叔送你回家。”

楊江離抿了抿嘴,“李叔,推我下水的不是吳勝。”

李青生怔了怔,“那你剛才......”

楊江離解釋道:“推我的雖然不是他,但也和他脫不了關係,而且我是真的聽到他那麼說了。”

李青生沉吟一聲,“你還記得你是在哪被推下去的嗎?”

“記得。”

楊江離四下看了看,朝著原主記憶中洗衣服的地方走去。

南湖大隊從村裡到河邊有專門鋪的碎石子路,繡娘河邊也有專門為洗衣服的人準備的石頭臺。

原主是從石子路走到河邊,然後蹲在河邊的石頭臺上洗衣服的,一路並沒有留下什麼腳印。

而推她下水的人是在她身後偷襲,那勢必要站在石頭臺外面的泥土地上。

按照這個思路,她果然在原主蹲的石頭臺外面找到了一雙清晰的鞋印。

“李叔,你快來!”

李青生快步走了過去,盯著地上的鞋印眯起了眼睛。

昨晚下過雨,之前的鞋印都變模糊了,只有這雙最清晰。

聽到動靜,其他人也跟過來湊熱鬧,被李青生攔住了。

“都別往前走了,留兩個人守在這看著,再來一個人去公社找夏公安,我先送江離回去換衣服。”

李朝輝邊跑邊喊:“我去找公安。”

李青生又叮囑了一遍,讓大家看好鞋印,這才帶著楊江離回家了。

到家時,王大花正端著一盆衣服準備出門,看到兩人這副模樣,臉色當時就變了。

“當家,江離這是怎麼了?”

李青生嘆了口氣,讓楊江離自己回房間換衣服,拉著王大花的胳膊進了堂屋。

楊江離按照原主的記憶推開一扇門,進去後關上了門。

窗簾還沒拉開,關上門後屋裡顯得有點黑,她適應了好一會,看東西還是很模糊。

好在原主的記憶中還有蠟燭這種東西的位置,她找到後划著火柴點亮一根,然後用才燒下來的蠟燭油滴在桌子上,把蠟燭固定,這才開始找衣服。

七十年代的衣服以白、黃、灰、藍、黑居多,她也不挑,隨便找了兩件換上。

看著換下來的溼衣服,她攏了攏抓起來,暫時放到床下的洗腳盆裡。

做完這些,她只覺得頭暈暈的,摸一摸額頭,燙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