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宋淮書的這番話的確點醒了他。

裴氏產業幾乎遍佈全國,光是每年稅後的收益都是一筆無法估計的鉅款。

裴家世代從商,祖上幾乎從來沒與朝廷產生過交集,若是被他們那群餓狼給盯上,裴家肯定不能再安生!

裴秉仁憂慮了快半夜,到底還是決定按照宋淮書說的做。

黎明時分,他早早就離開了裴府,前往各大糧倉檢視庫存。

得知裴秉仁要離開幾天,裴意佯裝傷心難過,非要粘著宋淮書。

趁著這個機會,對他各種揩油,每次佔完便宜就用純真無辜的眼神盯著他看。

宋淮書雖然感覺很怪異,但又說不出拒絕或斥責的話來。

漸漸的,他索性任何反應都沒有了,猶如人偶一般任由裴意擺佈。

之後的幾天裡,霍羽林又來了裴府兩次。

無一例外,繁昌公主也跟著來了。

她每次來都會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宋淮書看,看到裴意與他親近,臉色瞬間比鍋底都黑!

繁昌公主不止一次向宋淮書示好,但都被他冷漠拒絕了。

越是受挫,繁昌公主就越是欲罷不能,竟鬧到皇帝與皇后跟前。

揚言要嫁給宋淮書!

在此之前,皇帝已經從霍羽林口中聽到過好幾次這個名字。

見唯一的女兒如此喜歡他,便對宋淮書徹底來了興趣。

中秋前夕,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親自送來一張請帖,邀請裴意與宋淮書進宮赴宴。

收到請帖的時候,宋淮書的反應非常平靜,從容不迫地打賞了大太監,什麼都沒問就送他離開了裴府。

鴛鴦仔仔細細看著請貼上的名字,興奮到眼睛都瞪得老大!

“我的天吶,大小姐、淮書公子,皇上竟然派他身邊的大太監來府上送請帖!”

“咱們府上世代低調,還沒有誰進宮赴宴過啊!”

相比較她的興奮,裴意與宋淮書就差把不想去寫在臉上了。

宋淮書緊緊攥著拳頭,精緻俊逸的臉上彷彿籠罩了一層寒霜,顯得神色凝重,透出一股子令人害怕的嚴峻之色。

裴意眨了眨眼,故作懵懂無辜地說道:“淮書哥哥,我們真的可以去到皇宮裡面嗎?”

不等宋淮書回她,她又自顧自地笑著說:“聽說皇宮裡面可漂亮了,什麼好吃的好玩兒都有呢!”

“也不知道跟咱們府上相比哪個更好看。”

聽到她天真爛漫的聲音,宋淮書原本緊緊蹙在一起的眉宇驟然舒展,臉上籠罩多時的寒霜似乎一掃而光。

他低頭看著裴意,神色認真道:“皇宮一點都不好,那裡就是個巨大的鳥籠,被關在裡面的人只有到死才能得到自由。”

裴意跟鴛鴦面面相覷,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全都露出了懼意。

宋淮書的眼神柔和了許多,抬手摸了摸裴意軟乎乎的臉頰。

輕聲說道:“意兒,這場宴席我一個人去就夠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他知道皇帝真正想見的人是他,沒必要帶著裴意去冒險。

皇宮危險重重,保不齊霍錦衣會不會對裴意下手。

因為宋淮書之前的那番話,裴意陷入糾結,猶豫了好久終於輕輕點頭。

伸手抱住他的腰,軟軟地說道:“淮書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她似乎已經把皇宮當成十分恐怖的地方了。

宋淮書悄然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輕輕頷首道:“意兒不用擔心,哥哥肯定能平安回府。”

再怎麼說他都當了兩世的丞相,跟皇帝早已是老熟人了。

他十分清楚皇帝的秉性,心中已然有了計策。

次日傍晚,宋淮書隻身一人坐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他對著坐在對面的大太監溫聲道:“抱歉,家妹忽染風寒參加不了宴席,還請公公向陛下稟明緣由。”

大太監瞭然點頭,笑著應下了。

反正皇帝真正想見的人是宋淮書,裴意去不去其實都不重要。

今年的中秋宴依舊是皇后親手操辦的,場面肉眼可見的奢華,就連純金的桂花樹都有好幾顆,金燦燦的,好不矚目。

宋淮書是張新面孔,且剛來就被皇帝親自召見,幾乎所有人都對他來了興趣。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前來赴宴的人們就已經查清楚了他的身份。

得知只是首富收養的義子,心中不屑的同時又對他產生了好奇。

區區商賈之人的義子,為何能讓皇帝親自召見?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宴席快要散場的時候,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好奇派人接近宋淮書。

宋淮書立即收斂寒意,看向了朝他走來的英俊少年。

要是沒記錯的話,似乎是鎮南王府的小世子,霍道川,年十六。

鎮南王是皇帝的親弟弟,常年鎮守在南疆,只有唯一的兒子生活在京城。

霍道川平日裡就是個紈絝子弟,風評不亞於繁昌公主,但他並非真的紈絝,只是故意藏拙,以此來矇蔽皇帝而已。

看到他逐步走近,宋淮書舉起酒杯作揖行禮:“草民宋淮書,見過世子殿下。”

“喲,你認識我?”

霍道川挑了挑眉,眼神散漫地瞧著他:“長得不錯,家裡當真只是做生意的?”

宋淮書低眉應道:“正是。”

“嘖,小小年紀說話怎麼跟個老頭似的。”

霍道川徹底對宋淮書來了興趣,走到他旁邊的位置,一屁股擠走原主人,坐了下來。

他用手肘抵著桌面,掀起眼皮,姿態閒散,漫不經心道:“聽說你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親自帶進宮的?”

沒有得到霍道川的允許,宋淮書便一直站著,輕聲回應:“正是。”

宋淮書始終面不改色,不苟言笑的臉上透著從容不迫的感覺。

霍道川越看越覺得喜歡,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搭話。

他毫不掩飾眼中的好奇神色,查戶口式的聊天方式,沒多久就問到了宋淮書的所有資訊。

對於霍道川這個人,宋淮書並不討厭,甚至還有一點欣賞。

只可惜,前兩世他都選擇了五皇子,故而不能與其他人深交。

這一世的霍道川,是他少數想認識的皇室成員。

想到這些,宋淮書不再像之前那樣冷漠,認真與他攀談起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皇帝終於率領一眾嬪妃來到現場。

入場前,皇帝曾單獨召見了宋淮書。

秉著藏拙的原則,宋淮書表現得微微木訥,除了張還未張開就十分矚目的俊臉,其他幾乎再無可取之處。

皇帝因此對他沒了興趣,整場宴席都不再將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直到繁昌公主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