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滅門案除屠三外其他人都已落網,沈臨熙與二皇子的交易算是徹底達成,自然而然也就沒有了人身危險。

接下來就是等長公主從三相山回皇城,等待總是漫長的,聞人景突然閒下來,感覺渾身骨頭都軟了,可是也沒有什麼理由去尋沈臨熙,只能忍忍作罷。

閒下來的第一天,白穆被追著湊了好幾圈,也不知道聞人景發了什麼瘋,權當練武好了。

李管家實在看不下去,叫了製衣館的人來給聞人景量身。

“怎麼又量?之前做的衣服不是還在那兒放著嘛!”聞人景心不甘情不願的張著手臂。

李管家拿了幾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將軍,衣服做出來需要時間,老奴得多做點,否則趕不上壞的速度。”

話裡話外都在說廢衣服,聞人景不耳背,還是能聽出來的,奈何李管家年紀大了,他怕不小心把人氣背過去,便乖乖聽話了。

隔日裡實在是待不住,散著步到了紅硝樓,想起冥香實在不容易,便打算找她按按腿腳,鬆鬆筋骨。

可這一來倒是巧,正碰上錢忠,之前好幾次都說要約,這下湊了巧。

“聞人兄!”錢忠下了馬車搭上肩膀,“你也來消遣?是來找哪位姑娘啊!?來來來,今日我請客!”

聞人景被引著入了樓,“我找冥香姑娘,她那個劍舞可是一絕。”

錢忠一副慧眼識珠的表情,“聞人兄,眼光很不錯啊,這冥香姑娘可是厲害得很,可拿她的臺子可不容易,你有辦法?”

聞人景不置可否,媽媽迎面而來,只是湊上去說了兩句什麼,媽媽扯著嗓子叫了牌,“冥香,開臺嘍!二位客官裡面請!”

錢忠羨慕得勁,追著問,“你怎麼辦到的?教教我唄!”

聞人景哈哈哈哈大笑,向二樓去,“今日你請客,不許反悔啊。”

“嘶~”錢忠倒吸涼氣,“祖宗,合著你用我的錢砸臺啊!?”

二人小包廂落座之後,軟香玉懷,小曲一出,可謂享樂。

錢忠碰了一杯酒,“就咱兩人沒啥意思,等會兒還有幾位兄弟過來,那才熱鬧呢!?咱們都是入朝為官,一會兒我給你介紹介紹,互相交個朋友,不吃虧的!”

“哈哈哈哈。”聞人景自領了三杯酒,“錢兄,費心了,我聞人景先飲三杯,承你引薦之情。”

錢忠瞧著包廂中央的舞姬,臉上笑的炸了褶,“哎~,咱都是武官,莫要見怪了。”

二人喝了沒多久,便有三人先後被引進了包廂。

聞人景隨錢忠去迎。

“你們終於來了,我可是等得好苦啊!?”錢忠拍了拍聞人景肩膀,向那三人介紹道,“這位你們肯定都知道,梟南聞人軍少主,副都統聞人景,以後都是朋友。”

王闔人看著有些沉悶,看上去不太好相處,竟是第一個倒了酒敬聞人景,“王闔,以後叫我老王就成。”說完便落了座。

錢忠有些不滿,指摘到,“你這人怎麼還是這副樣子,不知道多說兩句嘛?”說完替他抱歉,“聞人兄,老王就這鬼樣子,你見諒!”

聞人景笑了兩聲,“理解理解。”

“肇慶。”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直飲一杯酒,“聞人將軍還未入京我就聽過大名了,都說你年輕勇猛,棟國之才,今天見了,覺得他們說的一點兒不錯啊。”

“不敢當,不敢當!!”聞人景趕忙低頭,飲了酒,算作認識。

“我是錢胥。”比肇慶更年輕的人一把抓過聞人景的手,“我跟他們三兒不一樣,從醫不從武,以後聞人兄若是有什麼小病,可放心找我。”

“說什麼呢!?”錢忠抽了錢胥一巴掌,將人踢走,趕忙解釋,“這人是我表親,平時嘴上就沒個把門的,聞人兄勇猛蓋世,想來一般不會生什麼病,權當他是放屁就成。”

聞人景倒是覺得有意思,這錢忠和錢胥可哪哪兒都不太一樣,來不及說別的,冥香便已經要出場了。

錢忠趕忙拉著聞人景落座,“先看舞,先看舞!看完了咱們再好好聊。”

然後迫不及待的盯著冥香不挪眼了。

聞人景屁股下長了釘子,總坐不安穩,換了側臥著躺下倒是舒服多了。

不得不說,冥香的劍舞真是少有的絕景,若她不是出於風塵,憑藉著修煉的才氣也能冠絕一方。

倒也不是沈臨熙讓他不要小瞧女人不聽,實在是冥香就是個活例子。

在梟南時,冥香再如何說也算是軍生子,按理說平安半生不成問題,可她骨子裡就是有不甘,想要出去。

一出去便被倭人擼了去,在敵營中委身兩三年,終是湊巧聞人景除寇,才有幸跟著逃出來。

得知聞人景要入京,冥香為報恩,第一時間便上了京,入了這煙花之地。

可是冥香沒努力過嗎?依聞人景看不盡然,甚至非常努力,可最後不還是留在了紅硝樓,倒也勉強算是冠絕一方了吧。

人人都只看到冥香冠絕的劍舞,卻沒人見到過冥香為了活下去丟了什麼!?

聞人景邊看,邊嘆氣,邊飲酒,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喝都已經喝過了,頭疼便頭疼吧!

一舞畢,王闔,肇慶,錢胥,錢忠懷裡都抱了軟香。

冥香徑直到聞人景席上坐下,斟酒伺候。

錢忠在一旁羨慕,“聞人兄好福氣哦,能得冥香姑娘青眼,讓我等好生羨慕。”

冥香低頭笑笑,“錢將軍這是哪裡話,奴也不好見聞人將軍獨獨一人飲酒苦悶吧!”

“那是那是。”錢忠附和完想起什麼事,問道王闔,“老王,咱是不是就要外派了!?”

王闔嘆了口悶氣,“算著日子,應該差不多了。”

“嗯?”聞人景好奇起來,“兩位將軍要外派到哪裡去!?”

錢忠咦了一聲,“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前段時間朝堂議過,黃河改道,長江水患,核算完後,戶部撥下物資之後。估計就是我跟老王押運賑災物資了。”

聞人景羨慕道,“這可是肥差啊!錢兄怕是要發財咯!”

“嘖!”錢忠得意中又露出難堪,“這話可不能亂說,雖說抽油水是大家預設的髒事兒,但其實是累死人的活,你以後接了就知道了,若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幹不好活不說,不準得掉腦袋,可大可小。”

聞人景被冥香餵了顆果子。“看來暗流湧動呀,錢兄,你跟王將軍算是老手,怎可能就掉了腦袋!?”

錢忠又是一口悶氣,“你是不知道,前幾天那個大理寺獄丞古樺,就是得罪了人,所以才沒幹好活,如今已被宗仁府帶走了,估計很難出的來了。”

這宗仁府是昭文帝設立,主要是給皇宮貴胄審理的地方,按理說古樺遠不到那個級別,若是他都能進宗仁府,那隻能說明,有皇室刻意干擾打點,宗仁府已不是那個宗仁府了。

且沈臨熙也說過,古樺活不了多久了,不想竟然這麼快?

“這才幾天呀!”聞人景很是不信,“那這個古樺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

錢忠招招手,湊近了些,小聲道,“古樺是二皇子人,做錯了事怎麼可能不受罰,而且又牽扯了刑部,沈臨熙同是二皇子的人,竟然一點事都沒有,所以古樺估計是得罪姓沈的了。”

聞人景聽話頭牽扯了沈臨熙,來了興趣,“他們,這算是內鬥了?”

錢忠也有些八卦,反問著,“你前段時間不是跟那姓沈的在一塊兒嗎?沒看出什麼來?”

聞人景搖搖頭,“挺正常的啊,為何錢兄如此忌憚沈臨熙。”

錢忠還想說什麼,王闔敬了他一杯酒,飲完之後就挪了話題,“你剛來京不久,我就提醒你兩句,姓沈的喜歡男人,千萬別被他瞧上,否則最少也要掉層皮的,而且心思縝密,你若跟他相處的久,一定要多留著心眼,小心總是沒錯的。”說完又去調戲姑娘了。

聞人景看了看錢忠,又看了看王闔。

發覺這王闔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什麼,但絕對是防著聞人景的,而且萬事都比錢忠想的更細,還能分出神來關注並且提醒錢忠不要亂說話,應該不簡單。

那個肇慶聽說話有些油滑,玩的也開,外放的不能再外放,與王闔性格相反,但落座是故意隔著聞人景的。

錢胥字裡行間與聞人景拉開關係,不想扯太近,隔了個錢忠坐。

這裡的人每個都長了心思,怕是都不簡單。

聞人景喝了兩杯酒開始頭痛,看錢忠他們玩的挺好,應該也沒什麼話說了,便裝著不勝酒力,暈乎起來。

冥香扶著人,替聞人景告了辭,攙著人離了包廂,上樓歇下。

跟平時一樣,冥香備了醒酒湯,安神香,替聞人景按頭減輕頭疼。

“二皇子景暄你知道多少?”聞人景問。

冥香偏了偏頭,“倒是開過幾次,姑娘們都說他溫文儒雅,有大抱負,有逸人之才,他是柔香特定的常客,我打聽過,但她嘴嚴的很,多得便打聽不出來了。”

這倒是與別人嘴裡的很不一樣,這柔香估計是他特意放在紅硝樓的,畢竟是不少官員的享樂窩,有個眼睛無可厚非。

“我是你特定的常客嗎?”聞人景隨口問了句。

冥香笑了笑,“將軍呀,除了你沒人進這屋,就安心歇吧,我會好好替你看著的,生不了二心。”

揉了沒一會兒聞人景便熟睡過去,冥香熄了燈,輕輕關上門離開了。

夢裡又是梟南。

倭寇用火炮炸損了八里城防,佔了匯峰鎮,那裡易守難攻,聞人軍沒有餘力在短時間收回失地,只得養精蓄銳,韜光養晦。

一養便是三年,聞人景掛帥領五千軍繞路作包圍圈,焰火在天空炸開,整個包圍圈開始收縮,將三千倭人圍困在匯峰。

那裡還有大梁的百姓在外敵手裡。

鎮中皆是斷壁殘垣,農田盡數燒盡,兩步一踩便是骷髏,樹上掛滿新的,舊的嬰孩的屍身,擁抱在一起被木刺穿透的焦屍……,鎮中百姓已經盡數被屠盡。

聞人景抬起腳,一個極小的骷髏爬出地面,瞬時間只覺髒胃翻滾,上了喉頭也只是乾嘔。

唯有鎮中匯峰府中,燈火通明,歌舞昇平。

聞人軍已經將這裡團團圍住,一聲令下,一萬人帶著憤恨,握緊刀把,從四面八方向裡攻去。

目光所及的倭人都不能倖免聞人軍之手,奪火炮,破城牆。

聞人景第一個衝進城門,大殺四方,足足三個時辰,匯峰鎮中的倭人終被屠盡。

逼仄潮溼的屋中,二十來個女人衣不蔽體,瑟縮一處!

聞人景褪了甲,穿在一個姑娘身上,聞人軍有樣學樣,將這些姑娘護送出了匯峰鎮。

倭人只是過境,便讓一方土地成了白地,聞人景帶著兩百軍士足足花了七天,才將鎮上屍骨收斂至一處。

夢醒睜眼,又是熟悉的屋頂。

聞人景揉著頭,到桌邊猛喝了一壺水。

出門時,遇到了錢忠從旁邊屋子出來,到處瞅了瞅,拉過聞人景,“怎麼就你一人?冥香姑娘呢?”

聞人景頭還有些餘痛,“不知道,一覺醒來就不見人了。”

錢忠摸著肚子,滿足得很,“跟兄弟說說,冥香姑娘如何,是不是很會伺候人!?”

聞人景想了想,醒酒湯,安神香,“是很會伺候人。”

錢忠嘖嘖嘖聲,“聞人兄,豔福不淺,如今也舒服了,要不要同去吃些東西!?”

“頭痛。”聞人景擺擺手,“錢兄自己去吧,昨天喝的太多,我得回府醒醒腦子了。”

錢忠倒也不強留,將人攙上馬,看著聞人景走了,自己才離開。

聞人景一回府,李管家就帶了個小丫頭到近前。

“將軍,你看這樣的行嗎?她聽不見也不會說話。”

經提醒,聞人景才想起這檔子事,打量了一遍小丫頭,破破爛爛的,肯定是苦命人家。

再走兩步後,聞人景轉身叫了聲,見小丫頭沒反應,便吩咐李管家,“好好教她規矩,教好了丟我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