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瞎了

一打二，而且沈思文字來就生得瘦弱，又不算會打架，當然打不過沈大寶和沈二寶，只有按在地上被人摩擦的份。

看到二哥被打，沈思前紅著眼睛衝到沈二寶身邊，一口咬在了沈二寶的小腿上，死死的咬，愣是給沈二寶咬出個血淋淋的洞來。

“小兔崽子，你找死是不是？”

沈二寶反手揪住沈思前開始打。

“我打死你這個喪門星，沈思前，你就是個煞星，你娘被你剋死了，你爹也被你給剋死了，你還活著幹嘛，我呸，你活著遲早要剋死你的幾個哥哥。”

沈潘氏在生沈思前的時候大出血，雖然救了回來，沒有當時殞命，身體卻垮了，熬了不到一年就死了。

當時村子裡就有些風言風語，說是沈思前是個不吉利的。

一開始，是沒有這些風言風語的，是沈奶奶一出門逢人就亂說，漸漸的，有關於沈思前是個煞星的傳言越演越烈，有一段時間，村子裡的小孩都是不跟沈思青他們幾個玩的，對沈思前更是避而遠之，生怕自己會被克，會倒黴。

後來看沈思前漸漸長大，家裡也沒發生什麼事，流言蜚語才慢慢平息。

但沈明筠年紀輕輕就“早逝” ，“死”得還那麼慘，連屍骨都尋不回來，沈思前是個煞星的事又有人開始提了，沈奶奶更是沒少提，每次見到沈思前不是一口一個“煞星”，就是“倒黴鬼”。

沈大寶和沈二寶聽得多了，有樣學樣，也認為沈思前是個八字硬的煞星，把自己爹孃都給剋死了。

“怪不得你們後孃不管你們，嫌棄你們是累贅，有這麼個煞星在，她還怕自己被剋死了呢，活該你們沒爹沒孃。”

“沈思文，你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有大出息的嗎，有個鬼的出息，還想學二哥讀書 ，將來出人頭地，你上得起學嗎？交的起書本費嗎？”

沈大寶和沈二寶一邊打，一邊罵，終於打夠了才雙手叉腰，大搖大擺地走了。

而沈思文和沈思前灰頭土臉，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不像個人樣，沈思文的一隻眼睛流出血來，嚇壞了沈思前。

“二哥，二哥……嗚嗚……二哥你的眼睛……”

沈思文只感到眼睛睜不開，還很痛，他感覺自己好像流眼淚了，伸手在臉上一抹，黏黏糊糊的，勉強用另一隻眼睛看到手上的好像不是眼淚，而是血。

他的眼睛……

他要去看大夫，他的眼睛必須要好好的，沈思文只有這一個念頭，一時間，連沈思前都顧不上了，跌跌撞撞地往家走。

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沈思文翻出錢就往外面走，路上遇上一些村民，有人關心他，問他是怎麼回事，他一聲不吭，理都不理。

最後還是宋大勇帶他到了鎮上去看了大夫。

“大夫，這孩子的眼睛還有得救嗎?”

大夫摸著山羊鬍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地道：“傷到眼珠子了，治不好了，以後只能這樣了。”

人的眼睛是很脆弱的，失明瞭就是失明瞭，這個時代是換不了眼角膜的，且不說換眼角膜這種驚世駭俗的治療方法，也沒有那個醫療條件。

沈思文垂下了頭。

他的眼睛治不好了，以後他就是個瞎子了。

瞎子再會讀書，再有才華，也是不能考試的，朝廷不會要一個身有殘疾的官員，他連最基礎的童生考試都參加不了。

雖然家裡如今條件不好，沒錢，供不起他讀書，但始終是有一絲念想的，只要讓他讀了書，他發誓一定會好好讀，會抓住機會，不顧一切向上爬的。

可他的出路就這麼被沈大寶和沈二寶斷送了。

沈大寶，沈二寶，給他等著，他不報復回去就不姓沈。

為了給沈思文看眼睛，又花了一兩多銀子，這一兩多銀子還是宋大勇代為墊付的，知道沈思青兄弟手頭拮据，宋大勇沒有要沈思青立馬還錢。

但欠了外債是事實，沈思青比以前更愁了。

他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他翻出一百文到鎮上去找唐蓁蓁。

沈思青記性好，只來過唐記滷味一次，可他就記住了，找得到路。

他不知道唐蓁蓁是住在店裡面的，但他知道唐蓁蓁白天的時候會開店做生意，所以就去店裡找唐蓁蓁。

他找上門的時候，唐蓁蓁不在，蕙娘和李石頭都沒見過他，唯一見過他的李大山在後廚忙活。

因此一開始，蕙娘以為沈思青是來買東西的。

“你要買什麼，滷菜還是冰粉?我們店裡最近還有涼麵。”

看到吃的，沈思青吞了下口水，搖搖頭，“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找人，找我後孃。”

蕙娘起初有些摸不著頭腦。

找人，找誰啊，找主子的嗎？

可主子不是說她沒孩子嗎？

後來蕙娘忽然反應過來，喊的是後孃，說明不是親生的。

蕙娘態度一下冷淡下來，“不買東西就一邊去，你找人等主子回來了再說。”

這麼久了，平時沒見有孩子來找過主子，現在突然找上門來，肯定沒什麼好事。

沈思青只能憋屈地到旁邊等著。

有什麼可神氣的，不就是後孃買的人嗎，賣身為奴 ，連個良民都不是。

此時的沈思青心中充滿了對蕙孃的鄙夷和輕視。

他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自己被逼走投無路之時，也只能把自己給賣了，才能給家裡的弟弟們換取一點活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他成了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那類人。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時辰，肚子餓的不行的時候，沈思青才終於見到了唐蓁蓁。

見到沈思青，唐蓁蓁笑容一斂，好心情頓時沒了大半。

“後孃。”

沈思青驚喜地跳起來，巴巴地跑去迎接唐蓁蓁。

“是來還錢的嗎？”唐蓁蓁直接問道。

沈思青連忙把一百文給掏了出來，遞到唐蓁蓁手上。

“我是來還錢的，後孃。”

唐蓁蓁數了數，不多不少，剛好一百文。

合著借了她的錢這麼久，有一個月了吧，都不給點利息，看來沈思青這小崽子不會做人啊，誰家借錢不得付點利息，哪怕是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