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起（2）

第十九章 風起（2）

太平洲的一家普通醫院內，醫生護士，上上下下都在忙碌。

大堂裡的座椅上坐滿了患者，急診室的門就一直沒關過，不時有輪椅、病床車輪滾動的聲音響起。

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顯示器螢幕裡閃爍著看診的號碼，十幾分鍾就跑到了六十多號，各科室的門前幾乎都有人排隊。

這裡不是私人醫院，也不是跟創傷小組有合作的高階醫療中心，就只是一個公立的一般醫院，有錢人生病的話根本不會考慮這裡——醫用裝置簡陋，醫生水平參差不齊，居住環境惡劣，周邊交通堵塞...

可以說在那些創傷小組白金會員的眼裡，這家醫院沒有一丁點優點。

然而在附近的居民眼中，這裡卻簡直是他們窮人的天堂。

醫療費用低，得了病的話可以來這裡進行治療，醫生們雖然不是高材生，卻也在積年累月的職業生涯裡鍛煉出了一定的水平。

沒有錢去大醫院的窮人們，往往會選擇這裡來治癒自己的病痛。

尤其是那些身上幾乎沒有什麼義體的老年患者，更是會將這裡當做自己人生的最後一站。

來到這裡的患者們，臉上往往帶著木然的表情，整個人都透著被命運之輪碾壓過好幾次的痛苦。

他們不渴求長生不死，只希望能在最後的旅途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安慰。

而這裡，就能給他們提供這些最寶貴的情緒價值。

也許就像是這家醫院的牆壁上寫著的那句話一樣：有時,去治癒;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

六樓住院部的電梯開啟，一名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小男孩第一個從裡面跳出來，後來跟著幾名一起搭乘電梯的病患家屬。

年齡應該在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出來後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瞥來瞥去，似乎是在防賊，確定安全後，這才擦了一下快要流到嘴巴里的鼻涕，跑到護士站對著正在填寫住院表格的女護士問道：“姐姐好！我想問下，秦剛在哪個病房！”

“姐姐？喊阿姨！你這孩子...”女護士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聽到小男孩的稱呼後掩不住笑地捂了一下嘴巴。

“阿姨？可是我看姐姐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呀。”小男孩看著小，嘴巴卻甜，熟稔地跟女護士套著近乎，引得後者又“咯咯”笑起來。

心情好了，事兒自然就好辦了。女護士放下鋼筆，抓起滑鼠在電腦上點了兩下，很快就找到了小男孩提起的名字：“秦剛，七十二歲，半身癱瘓，器官衰竭，有短暫失憶的跡象，現在住在七號病房...哎，小孩，你是這老頭什麼人？如果你認識他家裡人的話，回去跟他們說一聲，要交住院費了，差不多得一萬多塊。”

女護士看了一下小男孩說道：“本來他就欠著費，這兩天上的藥又全是進口的，好像昨天還打了一支單支價格就超兩千歐的進口注射劑...如果不是看他之前繳費記錄良好，從來沒斷過，可能昨天人都會不行了。不繳費的話，只怕後續治療就要停了。”

“要交多少？”小男孩扯過護士站桌子上的抽紙，擦拭著自己的鼻涕。

“按照他過去一個月的住院費用來看，至少要兩萬。”女護士有些不明所以地開口問道：“...你是來交錢的？”

“嗯！”小男孩重重地點點頭，從自己的掌心抽出連線線，連到了護士站的繳費器上：“我把錢給你轉過去，別忘了給我開票哈。”

“額...你還真有錢啊。”看著電腦螢幕上顯示的到賬資訊，女護士有些懵地看了看小男孩：“你還沒告訴我你跟秦剛什麼關係呢。”

“就來幫忙交一下住院費的關係唄。”小男孩笑了笑，收回連線線，接過女護士遞過來的發票就要離開，只是剛邁出去一步就被女護士喊住。

“秦剛現在生活不能自理，要不要請個護工？這件事情你能拿主意嗎？”女護士衝他喊道：“他現在翻身都費勁，要是沒有護工的話，早晚會生褥瘡。秦剛身上沒有義體，這種病發作起來也費勁。再說了，吃喝拉撒，這些都得有人管。我們這邊護士雖然說能幫忙，但終究不能面面俱到。畢竟不是他真正的親人，而且，也沒有這個責任...”

小男孩愣了一下，停住腳步，隨即很快地轉身道：“你等一下，我去把秦剛家屬喊過來。”

說完他拔腿就跑，不過並沒有跑向電梯那邊，而是跑向了安全通道那裡的樓梯口。

“啊，家屬來了？那怎麼還讓一個小孩過來繳費呢？”女護士有些摸不到頭腦：“鍛鍊孩子社交能力嗎？”

......

跑到樓梯口後，小男孩有些虎頭虎腦地左右看了看，正準備打電話，門後閃出一條人影來，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齊哥！”小男孩“嘿嘿”一笑，先跟對方抱了一下。

“小虎，繳好費了？”小齊小心翼翼地將小男孩鬆開，並且回頭看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有什麼事情要跑過來問我？”

“繳好費了，我給醫院轉了兩萬過去，這是發票。”小虎將手裡的發票遞給了小齊，然後說道：“護士說秦剛狀況不太好，需要請個護工看護著，不然吃喝拉撒都沒人伺候。我聽她的語氣不像騙人，就過來找你了。小齊哥，你看這個護工，是找還是不找...”

“找吧。”小齊握了握拳頭說道：“我得暫時離開太平洲，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所以也沒辦法跟往常一樣，時不時地往這裡跑。請個專業的護工也好，起碼有職業道德，還有一定的經驗，說不定能讓老秦頭舒服一點。”

“我一共給你轉了三萬，繳了兩萬住院費，還剩下一萬。這樣，你拿五千去僱個護工，剩下的錢就當你時不時來醫院看看情況的車費，另外五千，你回家拿給你媽，告訴她這是留給你上學用的。”

小虎有些不解地說道：“小齊哥，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突然就要走啊？我還等著你給我輔導作業呢。我媽還說了，過段時間要好好謝謝你，準備做幾道拿手菜招待，感謝你一直在幫助我們家...”

“你媽太客氣了，告訴她，好意我心領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小齊揉了揉小虎腦袋上的頭髮說道。

“沒有機會了。”

一個嗓音渾厚的聲音突兀地在頭頂響起，小齊猛地轉身，一胖一瘦兩條身影就擋住了他的視線——兩人的手裡都握著手槍，保險是開啟的。

小齊右手瞬間摸上自己的腰間，那裡掛著從【黑貓街機廳】行動開始就一直沒用的自動屠宰機。

如果能夠摸到武器，也許還有反抗的機會。

自己是拳擊手出身，身體素質肯定沒的說，火力加上體力，一打二不是沒有勝算......

“你敢動一下，我就打死這個小子。”

瘦個男人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小虎因為害怕而煞白的小臉，冷漠地說道：“我已經做出了讓步，沒在這小子去繳費的時候動手，你應該記住我這個人情，讓那個老頭多活了一個月。”

小齊看了一眼小虎，知道反抗的事情是徹底沒戲了。

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拼，但是拿無辜的小虎的命...他做不到。

這孩子是無辜的，今天來到醫院，也是因為自己讓他幫忙。沒想到這麼小心謹慎，還是被巫毒幫的人給抓住了。

“我跟你們走，但是他這孩子跟這件事無關，放了他吧...”小齊將已經摸到槍把的手縮了回來，用帶著幾分哀求意味的語氣說道。

“放心，我有自己的原則。”瘦個男人點點頭，對身旁的同伴揚了揚下巴。胖子拿出一副手銬將小齊銬起來，推搡著後者向外走，看樣子是準備去坐電梯。

瘦個男人將手槍收起來，看了看驚魂未定的小虎，笑了笑道：“小子，一萬歐元能做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改變你的命運。與其花在一個快要死掉的老頭身上，不如用在你自己的未來上。仔細想想我的話，做事情之前，問問自己值不值得。”

說完，他轉身離開，只剩下小虎站在原地，握緊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