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武易醒來了。

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裡彷彿是一間病房。

病房設施十分陳舊,但打掃得倒還算乾淨。四周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病床上的被子已經發黃了,但是蓋起來還挺暖和。牆角擺放著一些舊式傢俱,一把椅子放在窗臺下面。

看樣子,現在是晚上。

武易拉開床簾,發現旁邊還有一張床,也遮著床簾。他正想起身,腹部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痛撥出聲,接著一股暖流從喉嚨裡湧上來,他控制不住地嘔吐出來,吐出來的是一大灘的黑血。

武易良久才緩過勁來,他想起了自己中毒的事情,以及在赤焱河發生的一切。

想到追風,讓他的心揪成了一團。

他掙扎著拉開床簾,看到隔壁床上也躺著一個人,是老趙。他面色慘白,眼睛緊緊的閉著。

“老趙,老趙!”武易搖晃著他。

老趙緩緩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了。

“你醒了?”一個恬靜的女聲傳來。

武易回過頭,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立在門前。她顯然上了年紀,頭髮扎一個利落的馬尾在腦後。她的眼角已經生出了些許皺紋,但是卻掩蓋不住她眼中流露出的沉靜和智慧的神采。

武易又咳嗽了兩聲,咳出一點血絲。

那個中年女人走過來,將他扶坐在床上。

“我是楊舒。白將軍送你到此處,你們都已經昏睡好幾日了。”女人說道。

“旁邊這個你的同伴,他病得更重,怕是挺不過今晚了。”

武易聽了這話,一下子瞪大了雙眼。

“你是醫生麼?!求你…求你救救老趙!”

說著他又劇烈咳嗽起來,黑血不斷從喉嚨裡溢位。

“你先別急,我家世代從醫,雖然…雖然其他人都已經亡故,但是行醫之術的精要我也已學得。”

“關於這種陰毒,我是掌握了施針之法,只需在七處穴位施針,針要沒入三寸,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待黑血放出,再服藥一劑,便可解毒。”

“只是,這藥方卻早已失傳…”

武易聽她說的,納悶這方法不是和在金璽城幻象中一模一樣?

他掙扎著起身,把幻象中療毒的過程說了一遍。楊醫生十分驚喜:“沒錯!就是這樣,那你還記得,當時報出的藥方嗎?”

武易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藥方是寫在紙上的,不過就算報出來,我也記不得。”

楊醫生的眼神黯淡下去。

就在此時,老趙那邊突然傳來了動靜。

只見他突然全身瘋狂地抖動起來,簡直像癲癇發作了一樣。武易和楊醫生趕緊衝過去,但是二人合力也按不住他。

他劇烈抖動著,從床上摔了下來,臉上彷彿爛西紅柿一樣,碰到地上就破潰了,還流出許多腥臭的膿水。

武易急了:“快!快救救他!”

楊醫生一咬牙:“先把他抬上床!”

武易和楊醫生把老趙抬上床,楊醫生趕緊從旁邊的櫃子裡找出一套銀針,然後利落地解開老趙的衣服,一針一針麻利地紮上去。

隨著最後一針落進,老趙漸漸平息了下來,但是臉色還是灰的嚇人,臉上也破潰得亂七八糟,簡直比喪屍好不了多少。

楊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發作了,我已經為他施了三次針。沒有藥方,施針只會暫時壓制他的症狀,治不了根本。”

武易急的團團轉,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作勢就要向門外衝去。

“哎!你去何處!你不要命啦?!”楊醫生在他身後喊道。

武易想到,在幻境裡,那個神醫(也就是老傀)是讓追風去煎的藥,再後來,他又悄悄與追風調換了身份,或許,或許他身上還帶有那個藥方也說不定!

不過,來不及解釋了,他現在只想快點驗證自己的想法。

誰知剛衝出門,他就與一個人撞了滿懷。

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沉靜的眼睛。

是白昱。他還是用淡淡的語氣說道:“看來,你也想到了。”

他抬起手,指間夾著一張紙。武易一看,正是那劑藥方!

武易忙接過來,返回交給了楊醫生。楊醫生大喜,拿著藥方就出去配藥了。

白昱留下來看護二人。他靠著門框,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傀用自己的命製造了這場盛大的幻象,也是為了給你們留下解毒的方法。”

武易不解道:“我們殺了他的孩子,為什麼還要救我們?”

白昱說道:“傀原本是從醫之人,心懷慈悲。一碼歸一碼,他必取一人為他兒抵命,但是解毒的方法,卻能造福許多人。”

武易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心裡嘆道這才是真正的醫者仁心啊。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如果傀那麼有愛,怎麼會殺那麼多人,還挖那麼多洞存起來當口糧?

白昱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說道:“傀不以活人為食,只吃屍體。那些都是他從外面撿回來的屍體,追風之前也按照我囑咐的,定期進貢動物屍體給他。那天,或許他兒只想跟你們逗耍一下,沒想到…”

武易有些慚愧:“是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

“不過,一般人是殺不死傀的。”他的眼睛盯著武易,彷彿要看到他靈魂深處去,“也許,你們真是追風說的,能夠終結末世的異能者。傀救你們一命,或許也是為此。”

武易汗顏,趕緊擺手:“我們真的啥也不會…你別聽…”

話還沒說完,楊醫生就端著兩碗藥進來了。

她讓武易趕緊躺下,脫了衣服,然後幫他施針。

老趙的毒血已經排出,楊醫生讓白昱先喂他服了藥。

老趙喝了藥後,臉色不一會就由灰轉白,呼吸也平穩了不少。

又等了一會,武易扎針的穴位處也開始滲出黑血,楊醫生坐在一邊守著他,等到黑血不再滲出,又喂他服了藥。

武易感覺喝了藥後,肚子裡暖暖的,很舒服,一陣抵擋不住的睏意襲上來,他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他聽見楊醫生說:“再讓他們在我處醫治幾日,毒入骨髓,非得如法炮製再多治療幾次,才能好透。”

白昱回道:“讓他們休息休息也好,接下來,有他們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