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怎麼和顏豐關係這麼好啊?戲文裡不是都是看不上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嗎?”路還長,顏間找他閒聊。

“小豐改名字了?”宋榮都還不知道。

“對啊。”顏間沒有過多的解釋,宋榮便也不問了。

宋榮好好想了一會兒:“都不知道怎麼說起來這件事。”

“想好了說。”顏間一字一頓。

“小豐救了我一命,而且他人很好,我去香上韻找他玩,他就帶我坐到一個隱蔽的位置,看那些人來人往,剛開始我還覺得奇怪,後面還真是挺有意思的有吃著紅了臉的,也有吃著握手言和的,說話也有意思,我就跟著聽一耳朵。後來他來我家,他學什麼都學得快,我娘都誇他,我就暗暗和他較勁,還有他會做好多小玩具,我跟著他也學會好多東西。他也樂意交我這個朋友。”

顏間看他說的眉飛色舞。

顏豐也說學到了很多的東西。

“顏豐也很感謝你,所以能夠互相幫助進步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宋榮接著說:“還沒講完呢。顏夫人你也是個妙人,又聰明又能幹,能抓老虎能做生意。”

“我是個商人,這麼看得起?”顏間著實好奇宋榮的家庭教育。

“我父親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難過鬼門關。”

顏間舉起大拇指讚賞:“你父親真是有遠見的人。”

說話間人都到了。

“我回來了。”

一呼沒有百應。

顏間納悶,看到吳嬸在院子裡轉悠:“他們人呢?”

“今天先生留了功課,忙著呢。”吳嬸十分幸災樂禍的口氣。

顏間眉梢歡樂,看別人苦哈哈做作業。

甚至特意去瞄了幾眼。

宋榮去找顏豐,倒是聊了許久,無非就是問他在書院感受如何。

“你怎麼來了?”顏豐也沒聽到他說過。

“恰巧和顏夫人遇見了。”

“喲這麼熱鬧?”滿羅色手裡提著東西。

“呀小星也來了?”

“顏豐宋榮出來要吃飯啦,你倆也留下。”顏間正收拾著呢,大聲喊著又留下滿羅色。

“正有此意。”這次滿羅色也沒有推脫。

之前顏間就讓她拿些制香的原料和寶石水晶,說她看看品質,看樣子是要做點什麼的,滿羅色收到貨就過來了,當然要蹭頓飯。

宋榮和顏豐出來。

宋榮木在門口處,顏間端著菜捅他一下,端飯去。

顏間不喜歡那種人人伺候來伺候去的,有手有腳的自己的事自己幹,誰來了她家都一樣。

“噢噢噢噢··”宋榮才反應過來。

還迎面和滿星打個招呼:“你你,你好,我叫宋榮。”

滿星笑起來:“我知道啊,我們見過的。”心裡覺得樂這個人上次也不結巴啊。

“哦哦對對。”落荒而逃似的進了廚房。

差點和吳嬸撞個滿懷。

“臭小子,小心點。”說著把手裡的菜遞過去。

顏豐摸不著頭腦,這宋榮怎麼了?

“嬸子還有要我拿的不?”滿羅色嚷一嗓子。

“裡屋坐著去。開飯。”吳嬸回應。

今天難得坐上這麼多人。

熱鬧。

一說開動,小孩比大人還起勁。

“今天怎麼了餓死鬼投胎了,慢慢吃。”

“功課太多。”小玦使勁嚥下嘴裡的飯,惜字如金。

“那也慢慢吃,吃太快對身體不好。”顏間看架勢根本沒聽進去。

“小畫,明天有個老師要上門,準備好。”顏間此話一出,全部盯著她。

看得她毛骨悚然:“遇上了一個怪老師,但是有水平,是個女老師。小畫好好學。”

顏畫菜都從筷子上掉下去。

沒想到顏間說的都是真的,一點沒含糊。

“我··”

顏間打斷:“沒得商量,只要她教的你學會就行。”這要求也不高吧。

滿羅色眼睛一亮:“那把小星也放這兒吧,大不了給她交束脩。”

顏間手一拍:“這樣好,有個伴也不無聊。”

滿星抬著眼審判兩人,看了左邊看右邊:“你們也不問問我?”

“這樣小星,明日你先看看老師你是否喜歡,若是不喜你立刻走人我沒有意見。”顏間打包票。

這個夢姑娘可比滿星不著調得多。

肯定‘臭味相投。’

宋榮是被催著走的,門外的轎子叫了四回了,終於架著走了。

最後嘟囔的一句話是:“顏夫人我還會回來的。”

顏間摸摸鼻子,這話倒是怪怪的。

一早上滿星不情不願的出現在顏間門口。

她在家裡進行了一場聲勢浩蕩的抗議,顯然結果是失敗的。

顏間捂著嘴笑,被滿星發現:“顏夫人。”手一揣,氣鼓鼓的。

“小星相信我,這個先生你絕對喜歡。”

正說著,夢閒人揹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大揹包,匆匆忙忙的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晚了,找了半天。”

顏畫和滿星都驚呆了。

這一身都是啥啊。

和街頭的乞丐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滿星手指緩緩抬起來:“就她?”

夢閒人一聽,尖銳的很:“不要狗眼看人低。”

“你··”滿星氣的深吸一口氣。

自顧自先進去了:“你這種江湖騙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花樣。”

搞得顏間很尷尬啊,顏畫帶有歉意的笑了笑:“先生裡面請。”

夢閒人這下還算滿意了點。

拉著顏畫說小話:“那個丫頭沒禮貌,我會給你開小灶的。”

也還好顏畫能當個潤滑劑。

“小畫你們先學著,我還有事去青枳一趟。”又對著夢閒人道:“夢老師拜託你了。”顏間行了個大禮。

瀟灑轉身走人。

夢閒人又驚又不自在。

這人心比她還大?這第一天授課她甩手掌櫃走了?

“這這這這···合理嗎?”夢閒人都傻眼了。

進去還有個老婦人。

言行舉止很是不俗,夢閒人對吳嬸還是很有禮數的。

吳嬸也怕她不自在,打了招呼到裡屋靠窗的地方寫字去了。

這下輪到夢閒人心茫然。

顏畫開口:“老師,你開始吧。”

“我··我··。”我從哪兒開始呢?

“你看我就知道是個騙子,你是不是騙顏姐姐錢了?”滿星跳起來,這下抓到了。

“你這小丫頭··”夢閒人咬牙切齒的,早知道不貪那幾根糖葫蘆了。

夢閒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就拿出一根木條:“坐好。”厲聲嚇得滿星哐當坐下了。

“這世道,女子不比男子,去不了朝堂攪弄風雲,上不了戰場保家衛國。能選的路不多,讀的是女訓女戒,學的是三從四德。就算為了求得生存,踏出了閨房門,又低了人一等。”

滿星本來滿不在乎,可是就這樣聽了進去。

“你們說你們要學什麼?說服了我,才是我的弟子。”

夢閒人反客為主,她可不是誰都能當自己弟子的。

這個轉折,兩人都愣住了。

“給你們半刻鐘的時間考慮。”

夢閒人不再管她們什麼心情,展開筆墨開始畫起來。

顏畫從來沒想過,學,是她自己決定的。

那麼她想學的,又是什麼呢?

“大言不慚,那你什麼都能教嗎?”滿星還是不服氣。

“能,時間不多想你自己莫想我。”夢閒人要下筆了,整個人氣勢忽增,不和滿星貧嘴了。

滿星被唬住,坐在位置上。

這個人真怪。

她歪著腦袋:學什麼?從小打到大娘親從來沒要求她要學什麼。

她想不出來。

顏間這邊趕著到了青枳,果然工作停滯不前,就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在敲敲打打。

“嘿兄弟,你們李工頭呢?”

這人認得顏間,他見到顏間和李武說過話,人比較客氣:“去找五六生了,剛走。”

“那你能帶我去找他嗎?”顏間還是比較焦急的。

那人拍拍手,尋思了一下:“走吧,快點就追上了。”

兩人幾乎是小跑的,還真給趕上了。

幾日不見李武愁的頭髮都白了不少。

“李工。”顏間叫住就開始喘氣。

氣勻了。

李武跟見到救命稻草一樣。

“哎呀,顏夫人,你可算來找我了。我想找你啊,宋大人說你受傷了在養傷,讓我自己解決,給我愁的喲。你身體好了沒?”

顏間暗暗想著,她這屬於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我好了,你先說說怎麼回事。”

“剛開始晚上打更人說聽到這邊有異響,不知怎地就傳起來說那地不乾淨,過了兩天這五六生就在地上幹活,好好地那架子斷了砸到他的腿,越說越玄乎,趕工的人不就少了大半了。”

“那你們檢查架子了沒有。”

“看了,那明顯是鋸口,擺明了有人搗亂的,宋大人也在查,就是沒有眉目,不過這五六生畢竟是受傷了,責任在我們。”

顏間大致瞭解了,這事不抓到幕後之人是動不起來了。

“嗯讓我想想。”李武也不打擾她。

幾人就到五六生的家了。

“五六生在家不?”李武敲了門。

“來了來了,誰呀,門都要敲爛了。”

“哎呦,是李工啊,你們咋來了,屋裡坐。”李武拄著一個柺棍。

瘸著腿。

趕緊讓人都進院子裡去。

一個人扶住他,五六生直催促大家走前面,兩人就落在最後面,這人唸叨:“你慢點慢點,屋裡坐著說就行了,你別起身了。”看起來兩人關係是比較好的,這個人最關心五六生。

顏間也去扶他。

“哎喲,夫人,不礙事不礙事,你往裡走,李牛扶著就行。”這人遠沒有五六生塊頭大,扶的不太穩當,顏間不放心,回頭看,卻發現這五六生好像提了一下腳。

“小心點啊··”顏間沒說其他的叮囑了一下。

幾人落座。

“大夫怎麼說啊?”當時李牛和王三三就在邊上是兩人揹著五六生去的。

王三三先跑回來大致報告了情況,李牛又從醫館回來說要醫藥費,府衙那邊當時就給了,還讓他回去好生養著,這現在才派李武好好問問。

“沒啥事就是骨頭斷了,只能養著了。李工等我好了我一定回來幹活。”

李武擺擺手:“這些小事,你好好養傷才是大事。”

李武又拿了銀子和帶來的吃食乾貨。

“這都是府衙體恤你的,好好養,養好了回來給你封紅包。”

這五六生感動得鼻涕眼淚都要下來了。

顏間卻皺緊了眉頭,聽他剛才說的,算算時間一個星期左右,剛才還敢落腳用力?

“當時的情況你再詳細說說,我們好了解個清楚回去交差。”

顏間直接開口,還裝模作樣的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小本子,記起來了。

一看這架勢五六生緊張起來,李武也懵但還是很配合顏間。

“沒事,就是當時情況你說說就行。”

顏間注意到這李牛搭在五六生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

“當時我就在架子邊,要綁一捆帶上去,就聽見有咔嚓的聲音,我都沒在意,等我起來都還在響,然後架子一下子就斜了,就給砸到了,還好上面那大哥綁著護繩,不然他就比我慘多咯··”

“那你聽見架子聲音他是突然的咔嚓一聲,還是慢慢地咔咔嚓嚓的聲音?”

五六生不懂什麼意思,腦袋扭著被肩膀上的力氣制止轉頭。

“就是咔嚓一聲,我一抬頭站直就倒了。”

“嗯好,這樣就可以了,沒什麼大事,你好好休息。”顏間抬起頭笑了,五六生塌了肩膀,像鬆了一口氣,眉頭舒展來。

“那我們就回去了。”李武見狀。

“李牛,你和五六生關係好,你幫他歸置一下這些東西,我們邊走邊等你。”顏間趕緊接一句。

這李牛一下子笑的燦爛:“沒問題。”

他正愁怎麼留下呢。

出了門顏間無意的閒聊:“這確實安全最重要,你們上高處必須綁上護繩哦。”

大家都點點頭同意,確實小命最重要。

“你們這排位置幹活是有安排不?”顏間問李武。

“當然有了。”說起來那天那位置本來是錢來,李武拍拍錢來:“你小子運氣不錯哦。躲過了。”

錢來是個年輕小夥子,笑的很憨厚:“我心裡還挺過意不去的,那天還是五哥找我換的位置,誰知道出事了。”

“他專門找你換的?”顏間反問。

“是啊,他說他那邊曬的他頭痛,再三和我說要換。我那邊太陽也大不知道他咋就覺得我這邊涼快的,誰曾想···”錢來滿臉的惋惜。

顏間拍拍他:“時也命也,不用太在意,他不是好好的嗎?你自己小心點就行。”

錢來有被安慰到。

“我和顏夫人還有事商量你們先回去吧。”李武和大家在一個茶樓前分手。

眾人雖不知這顏間什麼身份,但是看李武這麼客氣,還有在五六生屋裡的樣子,都說她是官府的人。

“那我們先走了。”

“顏夫人有啥收穫。”

“你有什麼收穫?”顏間反問他。

“我看這五六生倒是沒想象中那麼嚴重。”

顏間還等著下文,等了半天。

“沒啦!”

“沒啦啊。”

算了算了要不是她的地要趕工,她也不當這智囊團。

“你好好去醫館問問這五六生的傷勢到底如何,我懷疑他誇大其詞,還有搭架子的竹假是特意製作過的,韌勁十足,要斷裂絕對是一點點裂開有迴響之聲,可是鋸口切過,到了承重極限只會一下子斷裂,他怎麼可能還能聽見緩慢的斷裂聲,他在說謊。他肯定是照著以往的經驗在描述,為什麼沒有據實以告,只能是他早就知道這竹架會斷開,不然怎麼會突然和錢來換了位置。

第二件事,我會給你們找個驅鬼的道士,作了法後,道士會當眾宣佈他要在此地一個人待一晚,其他的事聽道士的安排就行。”

李武睜大著眼睛:“顏·顏··顏夫人,這麼一會兒你想了這麼多東西啊。”

顏間無奈的很,人被逼急了只能動腦子:“不是我想的是我觀察到的。”

“不要去府衙,我說的事也不要大張旗鼓的辦,免得打草驚蛇。”

“好嘞好嘞。”李武還有心情悠哉喝起茶來。

在他看來事情基本解決了。

“你還不去?”顏間一字一頓。

這人是真不急啊。

李武一臉的感恩:“哦哦哦,這就去。”

畢竟顏間幫他把棘手的問題都解決了,照著做不耽誤開工就行,不然宋義要把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