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欣的中考成績出來了，預料中的一塌糊塗。
以她的成績，只能上縣裡的一個臭名昭著的高中，家裡都在想辦法，看看能給她塞到哪個學校。高中比初中更重要，她學習不好，要是學校也不好，大學就是沒指望的事。
市裡的拔尖高中就不想了，最起碼縣一高得進去吧。那校長我認識，酒桌上一起吃過幾次飯，但是不太熟，當時他還不是校長，我也沒考慮那麼多，現在想想，有點臨拜佛臨燒香的意思了。
結果跟人根本就聯絡不上，看來招生季校長們關手機躲人的傳言是真的。
後來費了好大功夫，透過關係找關係才聯絡上，想見見面，人家說現在在外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沒辦法，只能把事情在手機裡說了，人家很為難，說以前麼都好辦，交點擇校費就能上了，現在上面管得嚴，不敢這麼幹了。
任憑我怎麼說，人家就是不鬆口。
沒轍了，總歸不能讓萬欣去師資力量差的學校，上私立學校吧，爸媽不放心，說初中就是私立，結果學的啥也不是。
實在沒辦法了，我問了問六毛，看他能不能說上話，因為他現在的官職還沒有高到能壓縣一高校長一頭。
六毛說：“把小欣的基本資訊發過來。”
上午打的電話，沒到午飯時間就回過來了。他給我發來了分配班級的資訊，是個普通班中的好班，還有班主任的電話，說讓我有機會了找人家一起坐坐。
我說：“還是你面子大啊！”
六毛說：“哪兒啊，我還不夠格，是我大舅面子大。”
我便知道，這事兒讓六毛欠了人家一個人情。不過我也感慨，這就是權力的力量啊，可比金錢大多了，下一代若有男孩，一定讓他從政。
後來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我帶著禮物去拜訪了那個班主任，一起吃了頓飯。六毛那裡不能去，千金不謝是朋友，路數多了反而見外，心裡記清楚就好了。
農忙過後，我難得輕鬆一下。
郭清義很是時候地邀請我去他家玩幾天。我尋思著，畢業之後確實沒怎麼見過面了，雖然網上一直有聯絡，但總歸沒有面對面聊暢快。
正好王元被停職反省，我就讓他跟我一塊去。這小子老早之前就說自己不喜歡小孩子，考教資當老師可以說完全是意外，但多少算是有師德的人。
前幾天有個家長來接孩子，因為孩子考試成績差，他就當場踢了孩子幾腳，孩子很委屈地大哭，那家長還不停手，王元就過去護孩子，還罵那個家長不會教孩子，那家長不是個省油的燈，倆人吵著吵著動起手來了，王元就把那個家長胖揍了一頓。
我只能說初衷是好的，可惜他是老師。
出發那天，我剛好打發一個相親物件。我和女孩到約好的奶茶店談，王元就坐車裡等。這姑娘性格挺好的，家庭條件也可以，就是長得實在不美麗。
很快我們就出來了，剛坐上車，王元就驚呼：“我滴個乖乖，這女的，長得也……太刁鑽了。”
我說：“你那個逼嘴就不能積點口德。人家好歹是個護士，白衣天使。”
他說：“長這麼醜還能當護士，那她上班時候必須得戴著口罩，不然影響病人康復。”
我非常無語地摸著額頭笑。
他還一本正經：“你要真娶了她我都不想上你家做客。”
我說：“你他媽上我家做客別打我媳婦兒主意。”
“那可不一定噢~”這逼一臉猥瑣相。
我說：“那我只能娶雨菲了，我看你個王八蛋怎麼打主意。”
“嗨嗨，王雨菲雖然是傻，不過人家多少有點眼光，能看上你的可能性和你能當上美國總統一樣渺茫。”
到郭胖子家很遠，高速跑了將近三個小時，我們倆就這樣罵罵咧咧了一路。
他家在一個縣級市，四面環山，景色頗為秀麗。
時間長沒見，確實變樣了，郭胖子啤酒肚重新挺了回來，我說：“你咋又胖回來了。”
他撓撓頭：“日子太清閒了，沒個事做，就這樣了。”
他現在經營著一家茶葉店，這是郭老爺子留下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兩套門面房，郭胖子靠著收租和賣茶葉的錢，日子倒也是滋潤。
郭胖子算是郭老爺子老來得的子，他以前是養黃牛的，巔峰時期也是十里八鄉的大戶人家，結果一場史詩級寒潮下來，凍死了好些牛，最後剩下這些資產都交給郭胖子了。他自己也因此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想開了，不想活那麼累，包了一座小山包，半山腰搭了幾個箱體房住人，山腳下養了一群柴雞，不喂飼料，都是吃蟲吃草長大，百十隻雞子，除了自己吃還能賣一部分。
郭胖子把茶葉店的捲簾門一拉，便帶我們去山裡了，離得不遠，半個小時車程。
我說：“你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啊，輕輕鬆鬆把錢掙了，都不用操啥心。”
郭胖子說：“寒磣我呢，就這點家業，還都是我爸留下來的，哪像你，短短几年竟然自己幹出來這麼大事業。”
我笑笑沒接話茬，真實原因說出來尷尬。便岔了個話題：“怎麼不找物件？”
“哈哈哈，咱仨不都是光棍兒，我是一個人清閒慣了，這些年也沒見著心動的女生，就先這樣吧。”
我猜著他心裡可能還想著佑佑，即使沒那麼深的感情了。
到山上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把飯菜都準備好了，大米飯、香菇燉柴雞、純正的香辣小黃魚、特產豆筋……桌子被擺得滿滿的，老爺子紅光滿面，聲如洪鐘，很像福祿壽三星裡的壽星，雖然年齡大些，但身體很硬朗，飯時還陪我們喝了幾杯酒。
老爺子很健談，肚子裡也屬實有談資，不管啥話題都能接上幾句，並且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吃完飯，他帶我們去參觀他的冶煉器材。男孩心裡都有個武俠夢，老爺子也不例外，年輕的時候喜歡刀劍，現在自己有時間，出去跟著人家鐵匠學鍛刀，自己壘了個高爐，鐵砧、鐵錘、焊槍、模具啥的一應俱全，他還給我們展示自己做的成品，除了做工粗糙的唐刀漢劍之類的，還有剪刀、火鉗這類工具。
王元說：“老爺子這日子才叫快活似神仙。”
郭清義給他遞了根菸：“一個人一個活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