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家,還是王元我倆在一起的時候多。

去年他們家搞了個電動車製造廠,收入非常可觀,這小子搖身一變成了資本家的後代,到年底他就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車。

平時沒啥事,我倆就在外面浪,晚上住他那裡。

他妹妹也在,這一見變化還真大,雖然才上初中,但苗條條的,臉蛋也很清秀,活脫脫的美人胚子。

“良良哥。”她害羞地打了個招呼。

我覺得此時自己笑得像個慈祥的老人:“雨菲都長這麼大這麼漂亮啦。記得小時候你天天粘住你哥,弄得他都沒時間跑出來跟我玩兒。”

她吐了吐舌頭,很俏皮。

“去,上你屋玩去,別影響我們打遊戲。”王元手一揮,嚇得王雨菲不情願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這哥真是後哥,不過我也差不多,我妹妹有啥事做的不合我意,我就大聲呵斥她,她也不敢回嘴。有時候真納悶,為啥對自己妹妹就溫柔不起來。

在市裡浪了一段時間,已經不能滿足王元的野心了。他說:“咱去夜狼山挖冬筍吧。”

“挖那玩意兒幹啥?”我無語,這小子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聽說這東西燉豬肉大補。”他興奮地搓著手。

這夜狼山屬於臨縣管轄,那地方很偏,除了有藥農在特定的季節去採草藥之外,幾乎沒有人,因為交通不便利,也沒多少人去旅遊。

據說很久之前有山民說夜間見有狼群出沒,才起的這個名字,但據我所知,那片山區有蟒蛇、野豬之類的動物,但肯定沒狼。因為這麼多年來從來沒聽說過狼傷人的新聞,倒是隔幾年就有官方為控制野豬數量而組織打獵的行動。

見我還在猶豫,王元又丟擲來一個玩笑似的秘密:“我爺告訴我,那山包上有戰爭時期土匪埋下的寶藏,咱去挖挖看。”

我靠,一聽這我就來了興趣,男孩子總愛冒險的,就算沒有寶藏,去野山裡野外生存幾天也非常吸引人。

至於這貨的爸媽,向來是放養式管理,他們忙生意沒時間管他,只要他不胡來,錢肯定到位。

沒再多廢話,我們準備好東西第二天早上就出發了,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才到。

冬季,山風凜冽,割到臉上是生澀的疼。山裡一片蕭條,滿是枯枝敗葉,沒有一點生氣。順著山路一直走,車開到一個小山包下就不能走了,這兒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遠。

但沒辦法,我們背好行囊就往夜狼山走。

因為是野山,路自然也是野路,這裡不知道多長時間沒人來過,連野獸經過的痕跡都沒有。以防迷路,每隔一段距離我都會在比較顯眼的地方噴上一小塊黃色油漆;王元更謹慎,他會挑地勢較高和視野較好的地方拍照,這樣回來的時候對著參照物好找路。

連著翻了三四個山包,一個人影都沒看到。我們喘著粗氣停下來休息,我拍了拍王元的肩,指指不遠處一個矮山。

“啥?怎麼了?”

“你仔細看。”

“那是?操!真特麼晦氣。”王元狠吐一口唾沫。

那是一座墳山,這邊的人就是去世之後要埋在山上,具體什麼習俗我也不清楚。

我們走近之後真感覺背後發涼,從山腳到山頂,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墓碑和墳冢,更是有數不清的柏樹,這些綠色和周圍的灰色形成鮮明對比,因為死氣太重,讓人感覺有種詭異的壓迫感。

沒多停留,我們快步離開了這裡。

俗話說“看山跑死馬。”看著夜狼山感覺近在咫尺,卻是怎麼也走不近。眼看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我們只能安營紮寨了。

王元找了個背風的低窪地,然後開始去附近撿柴火。山裡潮,火很難引燃,雜草團總是起個小火苗就突然滅下去了,終於又起火星時,我拿起油漆瓶往上一噴,轟的一聲火焰就竄起來了。

我們趕緊往裡扔木頭,拿出溼粘的腳丫子取暖。

“今晚睡樹上。”我指了指旁邊的一棵合歡樹。

“那能睡?掉下來不得摔醒?”

沒說廢話,我三兩下爬上這棵巨大的合歡,找了個能半躺的樹杈,然後從揹包拿出一根繩子將自己牢牢綁在樹枝上。

我炫耀地看著王元。“你不上來,今晚上等著野豬拱你。”

然後這貨也麻溜爬了上來,學著我的樣子把自己固定好。

第二天清晨,我們雙雙被凍醒,只能拖著疲憊的身軀下去烤火。

這次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就到了夜狼山。

這裡有數不清的竹子,其實我們並不懂挖竹筍的技巧,但人傻蠻力大,況且物質資源豐富,沒多大一會兒竟然挖出了不少。

等竹筍挖的差不多,我說:“你爺說的那個什麼寶藏,具體位置在哪啊?”

“他說要找到一棵最大的漆樹,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樹影子頂端的位置就是。”

“什麼季節?”

“什麼什麼季節?”

“你他媽……是不是傻逼,不同的季節影子方位不一樣啊,而且長短也不一樣。”我又是一陣無語。

“是嗎?這我哪知道。”

不知道這小子腦袋裡裝的都是些啥,連這點常識都不懂。

我說:“你爺是咋知道這些的,難道他以前也是土匪窩裡當家的?”

“吊毛,我爺是郎中,快解放那時候他救過一箇中彈的人,那人走之前跟他說了這些。後來他才知道那人是個被通緝土匪頭子。”“但他一直沒機會來夜狼山,我小時候聽他說,感覺是個瞎編的故事。”原來王元也不是很相信。

“算了,難得來一次,挖挖看?萬一真有呢。”

王元拿出手機裡儲存的漆樹圖片,然後我們開始分頭找,這夜狼山說大也不大,但是大冬天的,葉子都掉了,也分辨不出來具體是什麼樹。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找到一棵貌似的樹,而且個頭也確實很大。

我運用畢生所學的地理知識,分析了春夏秋季樹影頂端可能出現的位置。

這個時候也剛好到十二點了。

我們每人負責兩個坑。然後吭哧吭哧開始掘土。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套的線都磨開了,也沒見著寶貝的影子。

王元癱坐在地上:“會不會是這麼多年,樹長高了,所以影子不對?”

我一臉焦黑,操,忘了這茬了。

我一言不發,開始重新定位。

王元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我日你丈母孃,白挖了四個坑。”

又是吭哧吭哧幾個鐘頭,我們刨了有七八個坑。

我隱約覺得自己鏟子下面確實有東西,咔!鏟尖戳中了一個木板,草!真有東西,希望不是棺材蓋兒。

我耐著性子,小心翼翼撥開周圍的土。王元也在不遠處奮力耕耘著。

“這什麼動物死這兒了,講究,誰還給它還埋起來了。”

此時我心裡是砰砰砰直跳,因為我這坑裡,露出來一個A4紙大小的木板,不用想也知道是個盒子蓋。

我正挖的聚精會神,王元突然拍了拍我的屁股。

“操你大爺!”我被嚇了個半死。

然後這貨沒心沒肺地拿著一小節骨頭伸到我眼前:“你看這啥動物啊,骨頭很奇怪,寶藏不會是遠古生物的化石吧?”

我又罵了他幾句,然後瞥了一眼那節骨頭。看完我心裡猛地一震:“這是人的骨頭!”

“啥?”王元有點懵逼,“嗷嗚。”他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一下子把骨頭扔出去老遠,“晦氣!晦氣!你可別他媽嚇我!

我隨即走到他那個坑邊,果然,看到那些被腐蝕的碎布片,我就確定,這裡躺著的絕對是一具人的骨架。

這個時候,我的腦門上也是一層冷汗,膽子大歸膽子大,但是死人是從來沒接觸過。

“我們不會是把誰的祖墳刨了吧?”王元嚇得嘴唇發白。

我仔細想了想:“不會,你想,這方圓多少裡都沒見人居住,誰會把自己的家人埋到這種地方。我估計,這是有人殺人拋屍。”

“操!那咋整,咱趕緊跑吧!”

“怕啥,兇手又不會在這附近。”

“那咋辦!”

我注意到,這貨的雙腿已經開始瘋狂抖起來了。

“先把寶貝挖出來。”

“好。啥?你挖到寶貝了?”這貨一聽又來了精神。

然後我倆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刨出來,這箱子有三個酒盒那麼大,木頭已經嚴重腐蝕了,上面掛著一把鏽的不成樣的銅鎖,我用手輕輕一拽,連鎖鼻都掉了下來。

我們瘋狂嚥著口水,這太令人激動了!

接著,我們懷著不知怎麼形容地心情,彷彿開啟什麼神聖的物件一樣將蓋子開啟。全然不顧不遠處還有一具人的骨架。

只見裡面嚴嚴實實包裹著一層已經破敗的油布,開啟油布,裡面又是一層油布,這裡裡外外五層油布逐漸磨滅我們心中的激動之情。

但核心內容,確實驚掉了我們的下巴——裡面只有一個烏漆嘛黑的狗子雕像。

“什麼破玩意兒值得埋這麼講究!”王元有點氣急敗壞。

我拿起這東西觀察著,分量很足,和我的啞鈴差不多重,估計有五十斤。狗子並不是一體的,而是從正中間被切成了兩半。看工藝也不像是什麼藝術品,因為雕刻地很粗糙。

不管了,先裝包裡,拿回家再研究。

我撿了幾塊石頭包進油布,然後又裝進箱子埋回了坑裡。

“這哥們兒咋辦?”王元總是有意無意地貼著我。

估計我要不在,這小子能嚇尿。

突然,漆樹後面的灌木叢開始熙熙索索地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