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澹無為的邀請,莫虛靜沒有拒絕的理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

身體的反應遠比腦子快得多,已經跟著澹無為出了門,莫虛靜才開始思考為什麼澹無為會對他發出邀請。

即便澹無為不邀請他,他也會跟著澹無為行動,這是他們達成的交易,他餵飽他,而他則保護他。

夜色一如既往,雖不是深夜但也看不清路了,澹無為試探著往前走了一小段最終作罷,不依靠照明的情況下,他的確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只能憑藉深淺不一的黑來辨別方向。

澹無為停下腳步時,莫虛靜還沒有想到答案,或是故意避開了那個正確答案。

“看不清路,還得麻煩莫前輩帶路了。”澹無為這話說的軟軟的,調子微微上揚像是有勾子。

莫虛靜毫不猶豫的拉起他的手臂,引導著他向前:“你要去哪?”

“河邊淺灘。”

莫虛靜腳步一停,“這個時間你去那兒做什麼?夜晚的邪異很危險,你回房間等著,想知道什麼我回來告訴你。”

如果澹無為只是想去附近,莫虛靜倒是敢帶他去,可河邊淺灘距離錢家院子挺遠的,莫虛靜無法保證他不會受傷。

“我想親眼看看河邊的草是怎麼笑的。”一個尾音被澹無為轉了兩次。

又這樣說話,像撒嬌一樣。

莫虛靜最終還是敗在了澹無為那輕飄飄的語調裡,一路慎之又慎的把澹無為順利帶到了淺灘附近。

村莊的夜裡很靜,沒有蟲鳴只有風聲和草葉摩擦的聲音,這就讓一些動靜聽起來格外明顯。

離淺灘還有二十多米的距離,風聲裡夾雜著詭異的咯吱聲,很像老舊木門發出的聲音,卻有微妙的不同。

聽見響動之後,莫虛靜怎麼都不肯讓澹無為再靠近,堅定的站在原地挪都不肯挪一下。

澹無為試圖掙脫——無用。

“你在這裡等,我去看看。”莫虛靜用氣聲對他說。

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前,莫虛靜是不會讓澹無為再靠近的。

如此明顯的不對勁,以及濃重的邪異的氣味,看不清夜路的澹無為連逃跑都跑不利索,帶他過去就是純粹增加風險。

“好。”面對巍然不動的莫虛靜,澹無為最終認輸。

其實就算他跟著過去了,也看不清淺灘上的情況。

莫虛靜一步三回頭的確定澹無為沒有跟上來的意圖,澹無為成功被他這行為氣笑了。

越接近淺灘邊詭異的咯吱聲越清楚。

黑暗中的河面漆黑的像墨一樣,即便是莫虛靜優秀的夜視能力都看不清。

河中女人趴伏在淺灘上,蛇一樣的尾巴盤曲在一起,隨著咯吱聲輕敲。

如同海藻一般的長髮以河中女人為中心延伸出去,在地面鋪開一片黑暗。

一步,兩步。

越來越近了。

河灘上的情景完整的呈現在莫虛靜視野中。

每一縷頭髮的盡頭都是一顆頭顱,有的腫脹不堪,有的還保持著原樣,空洞洞的眼眶裡有黑色的髮絲在蠕動。

隨著蛇尾尖端的動作,咯吱的聲音起伏不斷。

那是關節摩擦發出的聲音,是骨骼不堪重負的聲音。

是瘋狂蠕動的黑髮製造出的聲音。

莫虛靜淡然的看著,心裡有小小的慶幸,慶幸這裡的夜夠黑,沒有星光月輝,不然被澹無為看見這樣的場面,恐怕...要嚇得不輕。

躡手躡腳的回到澹無為身邊,莫虛靜衝他比了個噓,帶著他遠離了淺灘,直到安全回到了昨晚休息的二樓房間,莫虛靜才把淺灘上的情況詳細的描述給澹無為。

澹無為的本意只是想確定淺灘是不是童謠中所說的地點,莫虛靜所見的情況直接就蓋棺定論了。

河邊小草咯咯笑。

那場景怎麼都不可能和笑聯絡到一起。

白天的淺灘和夜晚的淺灘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之前白天去淺灘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線索,聯想到舊土屋夜間出現的聲音,澹無為才想去淺灘試一試,這一試,試到了正確答案。

“莫虛靜,你還記得童謠嘛?”

“記得。”

鳥兒叫,鳥兒笑......河邊小草咯咯笑

姑娘說,囡囡乖......樹下沒有喵喵叫

囡囡哭,囡囡笑......簷下老嫗一直笑

“第一句指的是河中女人,那你說第二句的樹下貓會是什麼?”澹無為真心的發問。

目前他們遇到的比較兇險的邪異就是河中女人了,想到這裡澹無為一愣,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他好像漏掉了什麼。

把迄今為止所有死亡玩家的死狀回憶了一遍。

最初失蹤的新人是溺死,被河中女人吃了身體,留下了頭顱。

唐雨甜的男友陳雨生是骨架,被啃噬乾淨只留下了一副骨架。

唐雨甜和另外一個人死於邪異暴動。

暴亂時最先跑出客廳門的兩人被河中女人吃掉了身體,留下了頭顱。

“莫虛靜,你剛剛在河邊看到徐柳了沒?”澹無為急切的問。

莫虛靜一愣,不明白澹無為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點了頭,“不止徐柳,還有另外3個玩家的也在。”

澹無為用指背抵著額頭,喃喃低語:“河中女人殺死的玩家一定會留下頭,那骨架呢?陳雨生是被哪個邪異殺死的?唐雨甜說過陳雨生當時很煩躁,所以是誰,是誰呢?”

“澹無為!”

莫虛靜第三次叫澹無為名字時,澹無為才聽到,他猛地回神看向莫虛靜,“怎麼了?”

“你在焦慮!”莫虛靜肯定的說。

“不是,你誤會了,我只是...好像漏掉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給我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澹無為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試圖透過這樣的方式察覺被他漏掉的東西,重新睜開眼時依舊毫無頭緒。

“漏了就漏了,等袁婷找到鑰匙很快就能結束了。”莫虛靜安慰道,他依舊覺得澹無為是焦慮了。

澹無為自己知道,他不是焦慮,他只是有些煩躁,明明意識到出了問題,可卻找不到問題在哪。

在他意識到的時候,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