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日光矇矇亮,葉昭睜眼醒來的時候,裴瑾書早已不在。
葉昭蜷縮在錦被裡,將被子矇住頭,不久,外面傳來趙嬤嬤的聲音。
葉昭將頭從被子裡探出來,起身穿了身竹青色薄衫,聲音有些沙啞,向著外面說了一聲“進。”
趙嬤嬤進來的時候,招呼著下人將洗漱的東西擺放好,葉昭在梳妝檯前坐著,趙嬤嬤從屏風處繞進來站在葉昭身後。
等到物品擺好後,葉昭起身去到地方,對趙嬤嬤說:“麻煩嬤嬤吩咐一下將床鋪收拾一下了。”
趙嬤嬤看著床鋪,臉上露出瞭然的微笑,隨即跟在葉昭後面。
等到葉昭洗漱完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向趙嬤嬤問了一句:“瑾書今日出去的好早,是京中發生什麼了嗎?”
趙嬤嬤回答道:“目前還不知,只是今日金吾衛那邊早早就有人來傳信,讓公子儘早過去。”
葉昭聽完,微微蹙眉,將筷子放下“金吾衛是維持京中治安的,與戶部能扯上什麼關係。”
趙嬤嬤聽完也不得其解,看葉昭擔心的模樣,上前安慰道:“夫人不必憂心,這金吾衛的指揮使與公子有些私交,想來應該只是些緊急事務需要公子去處理。”
葉昭聽完趙嬤嬤的話,只感覺有哪裡不對,但又摸不著那跟疑惑的點,也就沒了胃口,草草吃了些就放下筷子。
京城,朱雀街。
在轉角處的一個小巷子裡,裴瑾書和劉三在一處院子裡神色嚴峻地站著,外面已經被金吾衛的人團團圍住。
劉三對裴瑾書說:“麻煩公子來此處了,只不過這事出的蹊蹺,這已是這月已來死的第二個人了。”
“十天前有人報官說這朱雀街巷子中有人死在院子裡了,當時我們派人來檢視的時候未發現有什麼問題,但前日又有人來向我們說,巷子裡又死了一個人。”
劉三說完,緩了口氣:“當時我們就重點著手調查起來,這兩位死者都是青年人,死因都是一孔穿喉,還被砍去雙手擺放在死者旁邊。”
“本來這是我們金吾衛的事,與公子並無太大關係,但…”劉三看了看裴瑾書,輕聲說:“但這兩位死者都是當年在文淵書院裡念過書,還恰巧是由公子任職那一年教過的。”
劉三說完,裴瑾書便微微擰起眉,上前觀察了紙上死者的外貌,是個面容清秀的男子。
隨即轉身向劉三說道:“你的意思是殺了這兩個人是衝著我來的?”裴瑾書說這話的時候語速緩慢,但能聽出來裡面夾雜著些不平穩的情緒。
劉三聽完,未答。
裴瑾書思索了會,問劉三“這兩位死者的記錄做好了嗎?”
劉三回答了“是”,下面的侍衛將書史記錄的東西遞給裴瑾書。
李途,二十有三,於十二天前在院中被殺害,在朱雀街做書法先生,生前並無與人結怨。
馬成,二十有二,於兩天前在院中被人殺害,在朱雀街做講學先生,生前並無與人結怨。
二人皆是寒門子弟,且父母早已身亡,唯二的交集就是同在文淵書院讀過書,且都是裴瑾書教過的,之後共同在朱雀街這片謀生。
案發過後,都是由同一老伯去金吾衛報案。
作案工具疑似簪針一類的東西。
裴瑾書看完這不過百餘字的記錄,卻是他們二人的平生。
“那老伯可找到了?”
“找到了,也去問了,說是有個裹得看不出來男女的人給了那老伯錢讓他那兩日去金吾衛報案。”
裴瑾書聽完,將已知的線索串聯在一起,但線索太少,鋪不出來一幅畫面。
隨後問劉三“既然是命案,那老伯怎麼敢去報第二次?”
劉三說:“當時我也覺得詫異,但那老伯卻道當時那個人只說了讓他去報案,他並不知道是死人了。”
“當時我看那老伯模樣,滿臉溝壑,眼睛透著渾濁與不安,也就沒告訴他他報的案是命案,讓他走了。”
線索到這就“啪”的一聲斷掉了。
裴瑾書聽完佇立著久久不語,身旁氣氛凝重,空氣裡的塵埃也停止了運動。日光搖曳,光影婆娑,映照出院內人一張張專注嚴峻的臉龐。
良久,裴瑾書才開口:“案件我已瞭解,日後我金吾衛共同調查,這件事先壓著。”
劉三道了聲是,但願不要讓有心之人鬧到陛下那裡。
一天時間如潺潺流水,悄無聲息的從指縫劃過。金吾衛在外探查了一天,並未發現有何實際性的線索。
國公府中,月華如練,燈火通明。
裴瑾書回去的時候,看見葉昭身穿素淨衣衫,靜靜的站在青石板上,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溫婉柔美。
裴瑾書見此情形,莫名想到了他向父親要的院子中的一棵老樹,無論風雨,都堅守在原地。
裴瑾書快步走上前去,一手將葉昭擁在懷中,離得近了,葉昭身上那股淡雅而又沁人心脾的香氣。
裴瑾書緩緩低頭,目光穿過葉昭微垂的眼簾,看著她的面容溫聲道:“怎在院中等我?”
葉昭仰起臉龐,與裴瑾書對視著:“今日你回來的太晚了,是先前從未有過的,想來是出了什麼事,就想著在院子裡等著你了。”
裴瑾書聽完,心神有些一動,嘴角微微上揚,隨後又向葉昭說聲“抱歉,我應該讓人來國公府知會你一聲的。”
葉昭搖搖頭,眼中流露出柔和,輕聲細語道:“既然回來了,就先去吃飯吧,過後再與我細說。”
裴瑾書輕輕牽過葉昭的手,十指相扣,步伐一致向餐室走去。
趙嬤嬤看到二人回來了,忙將餐桌上的用具擺好,等待著他們吃飯。
二人入座後,裴瑾書看著眼前帶著熱氣的飲食,問葉昭:“昭昭還未用膳嗎?”
一旁的趙嬤嬤說:“公子啊,夫人見你久久不歸,也沒什麼用膳的心思,就讓我們將飯食熱了又熱,就等公子回來呢。”
葉昭聽完趙嬤嬤的話,看向裴瑾書“是我不太餓,你又還沒回來,就想著等你回來一起吃了。”
裴瑾書握住葉昭的手,與她對視著“日後我若再晚歸的話,昭昭不必等我,先將自已照顧好。”
葉昭聽完輕笑一聲,將手從裴瑾書抽出“一頓飯而已,不吃一次又出不了什麼事。”
她給裴瑾書夾了一塊清蒸鱸魚放入碗中“現在若是還講這些還不吃飯的話,小裴大人的夫人可就真的會出事了。”
裴瑾書聽完眉眼含笑,趙嬤嬤也在身後捂嘴輕笑。
“好,聽昭昭的。”
用完膳後,二人回到了房間,葉昭先去沐浴了,裴瑾書在想著白天的事。
一刻鐘後,葉昭走出浴室,來到裴瑾書身旁。
葉昭對肌膚在熱水的浸潤下顯的格外晶瑩,好似月光在上塗抹過一樣,散發出柔和的光澤。
裴瑾書上旁拿過柔軟的布巾,為葉昭擦拭起髮絲來。
裴瑾書在給葉昭擦拭頭髮的過程中,給葉昭講了今日的事。
葉昭扭頭看著裴瑾書,眼眸明亮清澈,說:“是衝著你來的嗎?”
裴瑾書有些驚異葉昭的敏銳程度,將裹著髮絲的布巾拿下,看了下,嗯,差不多擦乾了,沒有水滴了。
裴瑾書在葉昭身旁坐下,對著葉昭說:“大概是的,時間太過巧合了,而且查過他們二人,與人並沒有什麼仇怨。”
葉昭聽完有些擔心,憂愁頓時上了眉頭。
裴瑾書將拇指放在葉昭對額頭上,輕輕撫開葉昭眉頭,繼而將手轉到葉昭對耳垂上,輕輕揉捏著。
“昭昭不必擔心,身後人既然是衝著我來的卻又不露面,想來也不過只是泛泛之輩而已。”
葉昭聽完,思索了會,開口道:“可是那兩個死去的無辜的人又怎麼辦呢?”
裴瑾書打斷她,輕聲道:“昭昭放心。我會將幕後人揪出來為他們報仇的,而且我已經將他們的後事都已經安排好了,昭昭不必在此事上過於憂心。”
隨後輕輕吻了吻葉昭對臉頰說:“天色不早了,昭昭先去休息吧,我先去沐浴。”
葉昭在床上躺好的時候,閉上眼睛稍微思索了下裴瑾書告知的,將他們串聯在一起。
朱雀街,殺人案,裴瑾書的學生,這些線索太過零散,根本聯絡不到一起,且朱雀街又是個南華御街,人多眼雜的。
朱雀街!忽而葉昭靈光一現,猛然睜眼。裴瑾書給的聘禮中有個朱雀街的整條商鋪,而朱雀街又是個裴家商鋪林立的地方。既然說作案工具疑似簪針,那明日可以去裴家店鋪詢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