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散去,美男分成兩排,踏著玉足走到群臣身邊,拿起桌上的酒壺,給各位大人填滿了酒杯。

可唯獨杜若染身邊空無一人。

杜若染毫不在意,勾起酒壺仰頭朝自己口中倒去,酒水傾瀉而下,落在嘴裡濺起點點酒星。

杜若染的動作落在皇帝眼中。

皇帝輕抬眼皮喚了一聲:“二妹。”

“嗯?皇姐。”杜若染朝皇帝的方向看去。

那名頭戴面紗的男人正在給皇上佈菜,胳膊露出大片大片雪白,手腕白皙,骨節分明,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柔美。面紗遮住了他下半張臉,可還是能明顯的感知到,面紗下的絕世容顏。

畫面靜謐又美好。

驀然,從男子的左側探出一隻手,鉗住他的下巴,動作並不輕柔,捏的他微微有些吃痛,男子肩膀上的薄紗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滑落了大半。但透過嚴格規訓的他,面色淡淡,毫無波瀾。

“你,去服侍我二妹。”皇帝的聲音冷清、不容拒絕,像是隨意打賞了一件不值錢的玩物。

“是,聖上。”男子柔聲回應,微微欠身,眼中看不出情緒。

杜若染看著這一幕雙眉微蹙,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調笑道:“皇姐,這樣的美人您也捨得?我在這一個人挺舒服,多一個人還不自在些。”

皇帝輕笑道:“朕之前賜給你的王夫,好似不得二妹的寵愛,現在多一個人美男照顧你,朕也放心啊。”

顯然自己在白瑾言的宴會上做的事還沒傳到皇帝的耳朵裡。

皇上在心裡總覺得虧欠了杜若染的。如果不是杜若染,那北凜國的“妖孽”太子席洛辰就要納入自己的後宮了。

俗話說,權力越大的人越迷信,這話一點都不假。誰也不能壞了皇帝的運勢,唯有杜若染這個擋箭牌能替自己擋下。

男子露著一側香肩緩步走到杜若染身旁,毫不在意大殿之上一群人火熱的目光。

“王爺,奴家幫您佈菜。”男人的聲音低低的,聲線乾淨溫柔。

“咳。。。”杜若染連忙收回目光,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這要是讓我家小洛辰知道了,那完蛋了。

大殿上的目光自男子坐下後,就沒間斷過。

之前男子坐在皇上身邊時,他們不敢看,現在卻看得肆無忌憚,再看一旁有些尷尬的杜若染,一眾人羨慕的不得了。

男子身上淡淡的蘭花香竄入鼻腔,杜若染不自覺的往一邊靠了靠,想與他儘量保持些距離。

男子感受到了杜若染的小動作,眼底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恢復了,淺笑道“王爺不喜與人親近?那奴家知道了。”話落,跪著往另一側蹭了蹭。

每個人的桌前都有一張軟墊,而在一旁佈菜的人是沒有的,男子的衣衫很薄,跪蹭的這兩下,一定傷到了膝蓋,第二天肯定會又紅又腫。

“不必動了,我去如廁。”說著杜若染就晃悠悠的起身往外走去。

杜若染如廁結束,正想趁著這個功夫呼吸兩口新鮮空氣,沒想到一出來便看見那名戴著面紗的男子跪在十米外的長廊上,在月光清冷的光線下,男子安靜淡然的看著杜若染。

夜間的風有些涼,男子雖然剋制的很好,可還是被眼尖的杜若染髮現他在輕顫。

杜若染走近,並沒有低頭看地上的男子,而是看向遠處,因為男子身上的薄紗實在是。。。太透了。

“你為何出來了?”杜若染漫不經心地問道。

男子聲音含笑:“奴家被聖上賜予王爺,那就一定要伺候好王爺。”

“不必如此,我生性自由無拘,沒有那麼多規矩,況且我對你無意,不用費心討好我。”杜若染怕他胡亂猜測,惹得席洛辰不快,直接將話挑明瞭。

這些年皇姐賜給他的人不少,他都只當是在府中多養幾個人,他也不在意。以往那些被賜給她的美男,不是被遣散就是給他們找個能養活自己的活計,別的心思杜若染是一丁點兒也沒有。

男人聽了杜若染的話自嘲的笑了笑,抬起頭看著她,眼底空洞:“奴家還是清白之身,王爺可是嫌棄?”

“呼---”

庭院裡一陣風吹過,杜若染的髮絲輕揚,額邊的髮絲被吹散在腦後,紫眸在夜晚顯得更加妖豔了。

杜若染低頭看著地上的男子:“不是因為這個,我已有心愛之人了。”

只是對視了這一眼,男子微怔片刻,神色罕見的有些慌亂,他垂下頭,又變成那副清冷的模樣“原來是這樣。”

夜間的冷風好像一點也不會憐香惜玉,吹的更起勁兒了。

男人身型抖的更加厲害,搭在腿上的手掌緊緊地攥著薄紗衣,骨節泛白。

“呼啦---”杜若染解下外衣,單手向旁邊輕丟。

一件墨色大氅從上至下罩在男子身上,瞬間隔絕了周遭令人牙酸的冷氣,

男子有些錯愕,不敢置信的看著蓋在身上的衣物。

他呆住了。

他自小就被當作權貴的玩物培養,主子是天,是他的一切,就算是主子下令讓他跳崖,他都會毫不猶豫。

雖然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當作貢品贈與大金,可男孩在心底總是保留著一絲期盼。

如果能遇見一個愛他的人,便好。。。

如果能遇見一個疼惜他的人,便好。。。

如果能遇見一個待他像正常人一樣的主子,便好。。。

如果能活下來,便好。。。

隨著年齡增長,男孩懂的越來越多,知道的密事越來越多,他心中那簇期盼的火苗也逐漸被一點點撲滅。他不再奢望,不再有期盼,他認清了自己的地位。

自己只是個稍有姿色的玩物而已,自己只是個可以被隨意打殺,可以被隨意轉讓,可以被。。。隨意凌辱的人。

杜若染完全不知道此時男子在想什麼,只看見他雙手抓著自己的外衣,表情時而輕笑時而落寞,看得杜若染一頭霧水,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隨手的舉動,能在對方心裡掀起巨大波瀾。

杜若染隨意道:“進去吧,宮宴快結束了。”

她被皇姐這頓操作弄的有些煩悶,一心只想著等回家了該怎麼和席洛辰解釋。

男子回過神來,連忙起身,小跑了兩步跟在杜若染身後,身上還披著那件大氅,上面還殘留著杜若染身上好聞的黑檀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