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旋律,昏昏沉沉中醒來,天已經亮了。

坐起,我才想起自己在哪,河南的一個縣城,都不記得這個縣城叫啥名字。

“喂,親愛的,早上好。”

是張琴的電話,昨晚太晚,又喝了酒,索性在這住一晚。

“尹天信啊,你給是還沒起床?”

“沒,起來了,吃點早點就回去。”

昨晚我已經和她說了任務結束,對於遊客到目的地就結束的帶團,張琴表示我更像個司機而不是導遊,我笑笑,管他呢,反正有錢拿。

“今晚學校有個文藝節目,你能來嗎?”

“你上臺嗎?”

“來了就告訴你。”

掛掉電話,起床洗漱,河南地區我是不太熟悉,不過他們的口音很有意思,勉強能聽懂。

咬著兩根油條,豆漿放在副駕水杯卡座,我打算上路了。

才出縣城,就堵車了,看著一望無際的車龍,我想可能天黑都到不了。

給塗茶發了資訊,他居然提議給我報銷油錢,想起我那越野車,真開心。

一步一挪,甚是無聊。

有4G網路,我查閱著一些歷史資料,但看了一會就沒心情了,因為是三車道,我能看到並排的一輛奧迪車裡,一對小夫妻或者情侶在爭吵,繞有興趣的看著。

“都怪你,來這破地方,看,現在連航班都趕不上了。”

女的在責怪男的。

“堵車也不是我能預料的,況且是你要來的。”

男的也不甘示弱。

“我不管我不管,去晚了都怪你。”

呵,我忍不住笑出聲,真是逗。

“你笑什麼?”

車距不遠,被聽到了,男的女的都看著我。

“什麼?路邊有兩隻土撥鼠打架。”

好尷尬,假裝不知道,還好反應快。

小夫妻關上車窗,我能聽到女的小聲說。

“哼,窮逼,車門都沒了還開,還有臉笑。”

無語,要不是堵車跑不了,我一定半杯豆漿砸他車上。

真是什麼人都有,這時交警順著車道過來,一邊喊。

“那輛黑色賓士,把應急車道讓開,前方出車禍了,給120讓道。”

我這才發現小夫妻因為趕時間插到了應急車道上,可惜太堵了根本插不過來。

就當我等著看交警罵人的時候,一股陰冷襲來,讓我很不舒服。

側頭看向路邊,一個黑色的人影順著公路向車禍前面走去,速度很快。

我看到他穿過一個開啟的車門,像影子一樣飄著走。

“鬼?還是亡靈?這大白天的。”

我盯著仔細看,想看清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他居然停下了,轉頭看向我。

“操,目光對上了。”

我立馬轉頭假裝看向別處,過了一會,我再用餘光看過去,卻發現居然不見了。

可能是我眼花了,我仔細找了找,沒發現。

不對,那股陰冷沒有消失而是更近了,在後排座。

我能感覺得到,卻沒敢後頭看,後視鏡都不敢掃一眼。

“帝辛不在我可真打不過啊!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我心裡的溝壑已經被草泥馬踏平了,默唸默唸。

“你,看得見我?”

這個聲音,讓我覺得更冷了。

回答還是不回答?這是一個問題。

我想開車逃離這裡,但堵車讓我寸步難行。

後背的暖流讓我能在這陰冷下保持冷靜,我不知道身後的是什麼東西,或者根本不是東西。

我假裝沒看見,繼續看著小夫妻和交警爭吵。

陰冷更近了,我似乎聞到了空氣中有泥土的味道。

在副駕駛,我確定。

“為什麼,你能看到我,為什麼。”

我忍不住了,是人都會恐懼,但每個人表達恐懼的方式不同,有人會逃跑會腿軟,有些人選擇尖叫和閉眼,而我。

“草尼瑪,煩不煩。”

我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拳頭接觸的似乎是什麼很脆的硬物。

對,我動手了,這是我表達恐懼的辦法,暴力。

怒喝和照臉一拳,它被我打蒙了,我也楞了。

眼前副駕駛坐著一具散發著黑霧的,骸骨?

我確定沒看錯,畢竟大學時候標本室裡有一堆這玩意,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

“咔”

下巴掉了。

它的臉頰被我捶裂了,導致下巴掉落,空洞的眼神呆呆的看著我。

“那啥,大哥,不好意思哈。”

隨時準備開門逃竄躲避這個非人生物的怒火時,他居然什麼也沒說,彎腰撿起掉落的下巴。

“咔”

粘上了,像開玩笑似的。

尷尬,他還呆呆望著我,要怎麼辦?再來一拳?

“為什麼你能看得見我?”

怎麼還是這個問題。

“不知道,你到底啥玩意,我能揍你啊?”

我給自己打氣,也在恐嚇它,但我知道我沒一點對敵能力,剛才只是意外。

“你能送我回家嗎?”

出乎意料,唯物主義教育下長大的我完全無法想象現在一具骸骨做我副駕駛的位置上,枯瘦的指骨指著前方,讓我送它回家。

“沒空,這不還堵著呢嘛。”

我指了指前面長龍般的車。

“我能給你錢。”

啥?

“哥,別鬧,你連腎都沒了。”

真想抽自己,這時候還調侃一具不知道是啥東西的存在。

“既然堵車,那你聽聽我的故事,我很久沒遇到能說話的人了。”

我不聽我不聽,可貌似幹不過呀。

“兩年前,我來河南開發農場。”

就這樣,他開始說起,但我卻發現它好像不是用口腔發音。

“有個開發商約我來的,本以為那會是我富裕的開始。”

他真的沒用嘴巴說話,但我發誓我聽到了,等等,好像不是聽到,似乎的感覺到,這很奇怪。

“但是,他居然連同那個賤人弄死了我,別人以為我失蹤了兩年,但我在那黑暗潮溼的泥土裡埋了兩年,我看著我的眼珠破裂,看著蛆蟲吃掉我的身體,我是生殖器,我的內臟和腦子。”

氣場有些改變,它在生氣,在憤怒,身上的黑霧愈發濃密,陰冷刺骨。

“在我慢慢腐爛的時候,那個賤人一定在和那個混蛋在我的床上,在我的房子裡幹著見不得人的苟且。”

我能體會,作為一個男人。

“你要去報仇?”

老實說這樣的人,我非常樂意送它前往,狗男女當誅。

但我沒表態,那只是我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想法,畢竟不是思想前衛的官員,我沒有這麼高的覺悟。

“報仇嗎?很想,但這兩年,我想了很久很久,慢慢的我不想報仇了,我只想看看她過得怎麼樣,看看我那老母親,兄弟幾個她最疼我。”

仇恨會被時間磨平嗎?我不知道,但他確實收起了肅殺的氣場,顯得有些悲涼。

“你家在哪?”

相見也是緣分,我想幫他,無論是報仇還是探望。

“HD。”

不遠,剛好順路。

“你不害怕我?我現在很恐怖吧!”

見我沒說話,他居然閒聊起來。

“害怕嗎?你這種形象到是讓我蠻親切的。”

想起了實訓考試之前在標本室熬夜的時光,真懷念。

“你身上有奇怪的氣息,讓我不舒服,你脖子上戴著什麼?”

危機感,我突然想起昨晚讓一個銀器店給我串了紅繩把玉佩戴脖子上。

“我說我有個哥們能一個人揍你這樣一百個你信不信?”

老實說我有點心虛,它足以殺了我,我能感覺到。

他沒說話,消散在了前排,坐到了後坐,爛掉的車門沒擋住他看外面的視野。

天黑的時候路總算通了,我得趕著去還車,順便賠錢,押金就別想了別惹麻煩就不錯了。

下高速。

“你要去哪?這不是回HD的路。”

後坐傳來骷髏大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