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通道看上去有些陰森,寂靜無聲。

北洛走在最前面,在通道的盡頭處是一處寬闊的空間,這裡昏暗無比,周圍的燭光閃閃,帶來了一絲光亮。

四周的牆壁上垂下了不少樹木的樹根,將整個牆壁牢牢裹住。

這處空間很空曠,只有中心位置有一處凸起的小平臺,上面擺放著一道雕琢著花紋的花瓶。

踏踏,

北洛走上前注意到了地面上有一個黑色的面具。

蹲下身子,北洛伸出手將其撿了起來:“看樣子萬奚她們終於得償所願了。”

岑纓則是緊緊瞪著那石臺上的花瓶:“不老藥...這就是北洛你說過的...”

輕輕放下面具,北洛站起身來走向石臺緩緩說道:“在夢裡遇到萬奚的時候,她告訴我不老藥只是一種刑罰。但他們沒有巫之血,也不像巫炤和司危那樣死而蘇生,這兩種手段的異同還不能盡知。”

在一側的牆壁上,還有著一道閃爍著紫色光芒的通道,那是通往巫之國罪淵的入口,被奴役的玳族人會殺死從裡面逃出來的人。

罪淵是巫之國用來放逐罪人的地方,環境極其惡劣。

而萬奚是北洛曾經在夢境中所見過的玳族族人,在多年前她們從罪淵裡出來之後,就看到了如今那石臺上的不老藥,她們以為這是巫祖的恩賜,可沒想到這藥卻並不能被帶離永生之堭。她們擔心走出去後再也無法回頭,內心深處又有著對玳族體質的恐懼,希望這藥可以治癒一切。隨後,她們就被永遠困在了永生之堭成為了看守此地的奴僕。

服下了不老藥的她們不會衰老,不知冷暖,身上的血不再流動,這便是永生的代價,可這種永生對她們來說還不如不要,只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稍後我們去哪裡找線索?”姬軒轅問道。

“那個高塔......在夢裡也沒有到過那邊。另外不知道罪淵會不會有些什麼。現在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喝下了不老藥,也一樣會死。永生之術只是一個謊言。”

北洛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黑色面具,緩緩道。

“走吧。”

北洛對此地不再留戀,朝著外面走去。

“巫之血也能依附在神魂之上,長隨輪迴嗎?”

姬軒轅對北洛現在的狀態有些好奇,按道理來說北洛雖然作為縉雲的轉世,但自身是辟邪出生,不應該會有巫之血才是。

“在巫之堂或西陵之中的確是尋常的血脈延續,但玳族的祖先從這裡得到的卻是一種叫做‘源血’的東西。我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它絕不是真正的血,更像某種強大罕見的靈力,和辟邪之力一樣,可因後代而延續,但也不會隨著輪迴湮滅。”

北洛也有些疑惑,只是給出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巫炤之前沒能察覺到你身上的巫之血,是因為辟邪力量的壓制?”

“不錯,但辟邪之力暫時還無法完全吞噬巫之血。”

北洛點點頭。

幾人一路朝著巫之國深處走去,這裡的各種奇特風景讓岑纓流連忘返,一些巨大的建築高聳入雲,有些小山的山頂處還建立著不少石制雕像,放眼望去,滿天的飛雪將所有的樹木都染成白色,真就有那種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

“巫之國的每一處都讓人驚歎...想想神仙也是可恨,如果天堯不滅,有更多的幾百年,人族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看著巫之國的雄偉壯觀,岑纓不禁聯想到了姬軒轅曾經講過的人族第一大城池天堯。

一座無比龐大的城池就因為兩個仙人間的鬥法頃刻間被摧毀,這是一件多麼惋惜的事情。

“倉頡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姬軒轅站在一旁,突然道。

“倉頡?造字的那位...”

岑纓聽祖宗說起了這個名字,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嗯。他小時候聽到關於天堯的舊事,頗為憤恨。當時沮誦也在一旁,沮誦忽然說,那假如兩個人在路邊打架的時候踩死了一窩螞蟻,人對螞蟻而言又算什麼。”

姬軒轅看向岑纓。

“前輩的意思是,我們不該那樣想嗎?”

“並非如此。仇恨永遠都在,只是不夠強的話,談這二字也是無謂。”

“一念善意,在人與人之間尚且未必求得到,何況是在異族之間。他們又為何要留意你關照你?退一步說,仙神便沒有幫過人族嗎?”

姬軒轅搖搖頭,反問道。

“這...倒是聽過不少傳說。”

岑纓此刻也靜下心來,慢慢思索祖宗這話的含義。

“傳說未必是真,但也不會全數是假。涿鹿戰場上,神仙擋在人族之前,隕滅無數。軒轅丘建立時,伏羲派遣力牧和風后前來相幫,不論他有什麼別的想法,人族的確承情。”

姬軒轅走到岑纓面前認真說道。

“那是不是說,神仙也和人一樣,有好的有壞的?”

岑纓試探著開口問道。

“一定要用好壞來分?事情不同,想法自然不同。再說人活幾十年,主意還經常變來變去,何況是能活那麼久的神仙。”

“就我所知,害天堯覆滅的幾位仙人都被治了重罪,只是未死。人族的拳頭還沒有硬到讓天界處死他們來給個交待。”

見姬軒轅和岑纓的討論,北洛也加入了進來,朝著岑纓說道。

“...嗯,先要活下來,然後讓自己變的更強。不管是建立軒轅丘也好,修築百神祭所也好,都是一樣的目的。”

岑纓點點頭,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思道。

“小纓子,你不用把仙神二族想得太過複雜了。若是不談名姓,不細數哪位做過什麼,只論他們所有,於我而言,既不可親也不可憎...全都只是求存只是活著罷了,在這天地大勢中沉浮。”

姬軒轅轉過身看著那雪花紛飛的天地。

“沮誦前輩的想法真的很不一樣...”岑有感慨道。

“大概是因為出身不同吧,倉頡長在富裕之家,從小衣食無憂,沮誦卻生在貧寒的部族,為了活下去,他的族人可以想盡辦法,也可以捨棄任何東西。所以他習慣了先看生死。不過隨著慢慢長大。人的想法總是不斷在變的。”

姬軒轅緩緩說道。

就這麼一路閒聊下,幾人已經來到了一處宏偉的建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