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父君為什麼非要把三妹送去上清境?她還小什麼都不懂,又不會說話,再說了上清鏡那位大仙肯收嗎?”。

梧桐蔽日,花香初雲的院子裡,一位老成持重的少年,正雙手負在身後,滿眼焦急的說著話。

對面上好的白玉石鍛造的桌椅前,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和一位眉目如畫,身姿優雅的婦人。而此刻,那婦人微蹙著眉心,滿眼無奈的看著眼前上火的自家兒子。

“你父君只是要送她去上清境學藝,又不是送她去嫁人!這事我和你父君想法一致,你和清瀾兩個就算磨破嘴皮子也不行!”。

“阿孃!你和父君到底是怎麼想的?三妹她天生不會說話,要是讓人欺負了可怎麼辦?上清鏡那種地方,可不是我們想去就去想來就來的,三妹要是被人欺負了,我們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這孩子胡說什麼呢!我和你父君商量過了,三兒身體太弱了,雖然我們南禹山也算是天生地養,靈氣充沛的仙境,但是和上清境那裡比還是差太多了。這一次,你們兩個混小子不許給我胡鬧,聽到沒!”。

“可是,這樣我們以後得多久才能見一次三妹??”。

“你父君說了,為了讓咱們三兒好好在上清境學藝,等到過“成妝禮”時在接回南禹山……”。

鳳錦顏話沒說完,就被自家大兒子急切的打斷了!

“什麼??要等三妹過“成妝禮”時在接回來??我們鳳凰一族要等到一千歲時才過“成妝禮”,三妹她現在才多大??她還沒過兩百歲!阿孃您是知道的吧!”。

鳳錦顏頭疼的不行,她這大兒子,一點都不懂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打小性子就擰巴,揪住一件事總是要得出個所以然,才肯罷手!

“我當然知道了,這事已定,今日一早你父君就已經收到上清境的回信了,只等下月十五一過,上清境的仙使就來接三兒!”。

“阿孃·····”!

少年眼看說服不了自家倔強的孃親,抿著嘴角暗自生悶氣。原本趴在鳳錦顏懷裡的小丫頭,猛地跳下地一頭扎進少年的懷裡,兩隻肥嘟嘟的小手圈著少年的脖子,照著那初現稜角的臉“吧唧”親了一口!

年少之人心清,總是壓不住太多情緒,才一會兒就散了陰霾,臉色立馬明朗了起來!

一座五彩祥雲懷繞著的宮殿,四周的景象好似是被霧氣氤氳出來一般,讓人分辨不真切。守門的兩位金甲武士不動如山,一眼望去像是用石頭刻出來的,鎏金的門匾上依稀可見“絳闕宮”三個的字。

字型行雲流水中透著一股蒼勁!

絳闕宮內,一位身形頗為端正的仙者,正雙手捧著托盤站在殿內,面前席地坐著一位身穿大紅大紫衣袍的仙尊,此刻正低著頭擺弄手裡即將成型的短劍,旁邊趴著一個粉嫩的小童,赫然就是之前要去上清境拜師學藝的鳳族小公主鳳安瀾。

“帝君,今日是下界仙者拜謁的日子,您現在可是要沐浴更衣?”。

那位花裡胡哨的仙尊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又去擺弄手中的劍去了,片刻後淡淡的說到“唔~你可能不大舒服,今日就讓小紫瓔陪本君去。”。

那位原本站的端端正正的仙著,聽到之後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然後看了一眼無辜的鳳安瀾微不可見的翻了翻眼皮“是,小仙近日甚感乏累,不能侍奉帝君左右,有愧帝君,小仙這就滾去閉關!”。

說完等了片刻,結果等來了一句!

“嗯,去吧!”。

紫薇大帝座下執掌紫薇宮所有文書的靈鈞仙官,有生之年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被人拋棄的怨婦,一股濃濃的悲傷隨著“去吧”兩個字一起劈頭蓋臉的砸來,靈均放下手中的托盤,轉身告退。

那架勢,讓托腮趴在小几上的鳳安瀾覺得有種莫名的烈婦之氣!

“師尊,我們要去哪兒?”。

靈鈞走後,鳳安瀾舉著肥嘟嘟的手不停的比劃,然而她對面的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是想問為何要帶你去!”。

鳳安瀾一聽立馬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塵不染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到“本君答應過靈寶天尊要好好教你的,總得做做樣子吧!”。鳳安瀾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睜大眼睛的樣子很是迷懵!

塵不染覺得他真是太閒了,那日這小丫頭在上清境等著拜師,剛好等上他從上清境出來,誰知被這丫頭認錯一把拽住衣袍,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

等他師傅靈寶天尊出來,就看見這小丫頭跪在他面前給他行拜師禮,就這樣讓原本的小師妹,一下變成了現在的小愛徒!

這些時日,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後多了條小尾巴!

“小尾巴!你可有想好要學點什麼?這整個天界也就只有中天和三清鏡有些本事兒,南天門以外的那些,一個個都是個繡花枕頭。你要學就學點兒真本事出來,雖然你是女子,但既已拜在我門下,自當勤勉不可偷懶!”。

鳳安瀾一臉興奮的用手比劃,片刻後。

塵不染“········”!

“你想學習佈陣?”。

鳳安瀾搖頭,努力的用手比劃著!

“你想學丹藥?”。

鳳安瀾搖頭,繼續用手比劃著!

“你想學占星?”。

鳳安瀾搖頭,再次比劃著剛才重複的手勢!

塵不染微微抽了一下眉尖“本君這中天紫薇宮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怎得竟還入不了你這小尾巴的眼?”。

鳳安瀾搖頭,緊抿著嘴角,倔強的又一次比劃著剛才的手勢!

“唔~本君覺得你喜歡符咒,不錯,挺有眼光!就這麼決定,以後就跟著本君學符咒。”。

塵不染自顧自的說到,鳳安瀾無奈的放棄了比劃,眼巴巴的望著眼前這位所謂的師傅,聳拉下肩膀。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沮喪和頹廢,奈何口不能言,只能無聲的撅著小嘴。

“小尾巴走了,去看看那些新上來的小仙,去的太遲了總不太好!”。

鳳安瀾被塵不染單手撈起,往後一抄擱在了肩膀上!五百年一次的拜謁禮,是所有在五百年之內飛昇的散仙,要去中天紫薇宮拜見紫微大帝的日子。

修行飛昇本就不易,所以每五百年才舉行一次!

鳳安瀾坐在塵不染的肩膀上,因著剛才的事有些悶悶不樂,直到雲英殿,都還撅著嘴。塵不染將人放在擺放文案的小几上,一撩衣袍坐下,動作間一派玉樹臨風。

殿內規規矩矩的跪著兩女一男三個人,那唯一一個男的,長得有些呃……磕磣……不對,是有些好笑,眼睛不服鼻子,鼻子不理嘴巴,各長各的,誰也不礙誰的那種!

那兩個女的倒是長得挺得兒勁的!

就是有一個總是冷著個臉,一副再看我打死你的表情讓人有些不愛!

“唔~看來這百年間努力的人還真不少,竟比之前多出許多,不錯!”。

鳳安瀾一臉無知的望向殿內,那三個剛飛昇的散仙,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可能秉著不懂就問,無知好學的想法,立馬開始比劃了起來。

鳳安瀾不知道,塵不染說的是事實,不要說這五百年了,就算往上數千年之間也才不過飛昇上來兩人而已。塵不染看到了,但就是擺出一副我沒看到的神情,鳳安瀾氣結!

塵不染託著下巴繼續說到“三位既已臨仙,就是天界的人了,從此前塵往事儘可割捨而去。今日既受命於此,當克己守心明性,不得任性妄為!”。

塵不染說完之後,託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又接著說道“不過……本君這中天紫薇宮也不是個擺設,若是有人欺負到你們頭上了,那就是沒把本君放在眼裡,你們儘管去收拾。”。

坐在案几上的鳳安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表情甚是滑稽。

這次飛昇上來的三位,其中有兩位不僅是武神還都是女仙。

鳳安瀾作為紫薇大帝的親徒,地位自是不用說了。這不,剛剛飛昇的三位上仙,被紫薇大帝大手一揮,直接全部做了鳳安瀾的近侍!

“小尾巴,可還滿意?本君待你可真是不薄了!本君也不指望著你對本君反哺跪足什麼的,只要你乖乖聽話,不要欺師滅祖就行了!”。

塵不染說這話時,目光幽幽的注視案腳,幼稚的鳳安瀾一時分辨不清,只呆呆的望著那張半含笑意的俊臉!

等發呆的鳳安瀾意識回籠時,被眼前的景象狠狠地嚇了一跳!

只見她自己原本一身素淨的白衣,此刻彷佛被血洗過似的,一隻手死死的握住抵在自己咽喉處的劍刃。

而另一隻手則快速的撫著琴絃,一道道音律在那隻手裡不停地流瀉而出,其音非但不優美動聽,反而每一下都透著尖銳撕裂?

剛一恍神的功夫,就被人從後面一劍砍了胳膊。然而,鳳安瀾卻好似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同一時間僅剩的另一隻手裡的琴絃好像淬了劇毒,音符略過的地方,所有活物全都被震出數丈遠。

而砍掉自己一隻胳膊的那人,早已被琴絃的餘威割掉了腦袋!

李晚渾渾噩噩的,畫面一轉,又變成了他爹李有財拿著糖人哄她去學堂,一會又是鳳安瀾被塵不染扛的坐在肩膀上看星星。

幾個畫面來來回回的拉扯著李晚那脆弱的神經,似夢非夢。

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李晚,感覺自己要掛了,可是又模糊的想“月夕不是說過,快死的人,整個人都是很輕鬆的,沒有半點痛苦麼?怎麼我這麼痛苦啊?我還沒死?不對啊!我怎麼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了?難道剛才撞到石碑上,被砸的全都碎成泥了??”。

“泥???肉泥………泥!!!嘔………”。

李晚的覺悟是真的很高!

她撞在了碎裂虛空的陣眼上,一口血好死不死的吐在了陣眼的符文上。

原本像她這種凡人之軀的血,在這如此強大的陣法面前,最多也就如同一滴水滴進了大海里,無聲無息。

然而,

世事多變,李晚的一口血噴出去,就像油鍋裡進了水一樣,瞬間讓那平靜無波的表像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