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白恕輕咳一聲，打斷她們兩個的腦內對話。
螺螄粉是什麼味道，他不想知道，用腳指頭想，都猜得出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悅己把板栗塞進了九方白恕的手裡：“回來時順手給你買的，還是熱的。”
九方白恕指尖隔著紙袋，觸控到了暖意。
“看在我為你買栗子的份上，幫我把千面咒解了吧。”
“你幻化出一千張臉，這個咒術自會解開。”
“我哪有這麼多臉可用。”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都是臉，但她不認識他們，叫不出名字啊，總不能上前一個個的問，再當著他們的面，變出他們的臉，她肯定會被當成邪魔歪道追殺的。
“等賀卿慕下山，我就為你解開。”
“是沒得商量了嗎？”
九方白恕將那袋板栗重新放回她掌中，抬步就走，意思很明顯，不收賄賂，不解咒。
“行，看誰先頂不住。”蘇悅己快步追上他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跟上了他。
*
留芳小築內，早有客人等候，奉劍立在一旁為他斟茶，待客之道非常周全。
看到奉劍，蘇悅己自發換了一張臉。山寨撞上正版不是頭一回，她可想被奉劍滿世界追殺。
這回她用的是自己的臉。
現實世界裡的臉。
現實世界裡的她相貌不差，放在人群裡，妥妥的小美女一枚，再上點淡妝，路過的豬都能一頭撞到電線杆上去。
“便宜他們了，得以窺見本創世神的真容。”
這句心裡話，驚得九方白恕停下了腳步，不動聲色地掃向蘇悅己。
一驚的是這是蘇悅己真正的面孔，少女瞳孔烏黑，膚色雪白，清澈的眼神非常具有欺騙性；二驚的是“創世神”三個字。
創世神，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九方白恕按捺住滿眼的驚濤駭浪。再聯想到上次蘇悅己說要把他們九方世家寫破產，心裡有了個驚世駭俗的想法。
“城主，賀谷主說要見您，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奉劍的聲音喚回了九方白恕的思緒。
賀卿慕主動上門拜訪，九方白恕不在，奉劍建議賀卿慕改日再來，賀卿慕偏偏不走，還反客為主，自己坐在這裡等九方白恕回來。
人家是神農谷的主人，九方世家與神農谷還有合作，奉劍不好直接趕人走，好吃好喝招待著，盡了地主之誼。
那坐在亭子裡的青年，優雅地起身，拱手朝九方白恕施禮：“九方城主。”
九方白恕淡然道：“賀谷主親自上門，蓬蓽生輝。”
兩人假模假樣地客套一番，各自坐下，蘇悅己扮作侍女，搶了奉劍手裡的茶壺，為二人斟茶。
九方白恕道：“賀谷主前來，想必是為了上次胭脂一事，賀谷主的損失，九方世家全力承擔，萬望賀谷主不要因此事連累你我兩族的關係。”
賀卿慕端起茶盞，將盞中茶水晃出漣漪，笑言：“九方城主說的哪裡話，那等小事我怎麼會往心裡去，只是我從不知道九方城主私底下還有這樣的癖好。”
九方白恕輕咳一聲：“有些話，不好當著面說出來。”
賀卿慕一副“我懂”的表情，垂下眼瞼，掩去眼底閃爍的光：“我這次來呢，其實是想同九方城主討一個人。”
九方白恕神情瞬間冷凝下來。
賀卿慕彷彿沒有看見，擱下杯盞：“我瞧著那蘇家二小姐十分有趣，想將她收入神農谷門下，授些煉丹製藥的本事，九方城主不知是否願意成全這樁美事。”
咕咕噠驚道：“賀卿慕向九方白恕開口討要大大，怕是已經猜出大大的身份了。”
“我又沒有打算瞞他，只要我打死不承認這件事，他就拿我沒轍。”蘇悅己波瀾不驚地替賀卿慕重新倒了杯熱茶。
“此事恐怕要令賀谷主失望了，蘇月璃乃碧華府的罪人，九方世家十多年前的那樁血案，一日沒有查出真相，她一日不得離開九方世家。”九方白恕漠然道。
“是我唐突了，九方城主莫要怪罪，我自罰一杯。”賀卿慕毫不生氣，以手託著杯底，將茶水一飲而盡，繼而說道，“還有一事，上回誤打誤撞，救了九方城主一命，卻沒來得及告訴九方城主徹底解除血蠱的法子。”
“不是不能解嗎？”九方白恕眼中滿是探究。當日隔壁那人是賀卿慕，他也是在後來得知。
“以前不能解，是因解蠱的法子失傳了，賀某有幸，前些時間整理書閣翻出一卷殘書，上面恰好記載瞭解蠱的法子，與我告知九方城主的那個法子大差不差，只是還剩下最後一個步驟。”
“願聞其詳。”
“殺了那個與血蠱結契之人，血蠱就會獻祭自己的主人，徹底死去。”賀卿慕滿臉狠辣地說。
蘇悅己手一抖，險些沒托住茶壺。
賀卿慕轉頭看蘇悅己，眼神意味深長。
蘇悅己說：“茶壺有點燙。”
奉劍上前，把茶壺接了過來。
蘇悅己呆呆的，立在一邊，不作聲。
咕咕噠問：“大大是怕九方白恕殺了你嗎？”
“他不會嗎？”蘇悅己撇了下嘴角，“把命交到別人手裡，這滋味可不好受呢。賀卿慕啊賀卿慕，他絕對是故意的。”
“賀卿慕這番話原來是說給大大聽的，他想讓大大去求助他。”
“我決定了，丐幫大軍從今天開始新加入一個成員，我不光要把賀卿慕寫破產，還要毀他容，把他變成全仙門的公敵。等他在街頭遇到同樣已經成為乞丐的雙生子，還得跟他們搶地盤，被他們聯手胖揍一頓，最後哭唧唧跪在他們腳下，給他們端洗腳水。”蘇悅己心裡發洩地亂說一通。
九方白恕將杯盞抵到唇邊，聞言，嗆咳一口。
還知道讓賀卿慕給他和青燃端洗腳水，謝謝哦。
可憐對面的賀卿慕被矇在鼓裡，只覺九方白恕這個反應過於奇怪，完全沒有他預想的那般滿臉深沉，反而像是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竟有幾分憐愛。
嘶，難道九方白恕真的是個變態？
賀卿慕回到靜心閣，與馬藺覆盤了半宿，都沒有覆盤出來九方白恕那個充滿憐愛的眼神是個什麼意思。
而九方白恕這邊對蘇悅己身份的猜想也有了初步的輪廓。
創世神，把他們都寫破產……
單隻這兩個資訊，都足夠九方白恕琢磨出什麼了。
和賀卿慕一樣，這一夜，他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