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白恕一點都不想再聽蘇悅己和那隻鳥研究他的審美水平了。

他伸出手,抵住蘇悅己的後頸,將人按到自己跟前,垂下雙目,直直與她對視。

蘇悅己有片刻的心虛。

“九方城主,錢貨兩清,一個月只有一次吸血的機會哦,多了的,不供應。”

九方白恕卻只是握住那隻留有血痕的手,從懷中摸出一隻藥瓶,撒了些藥粉上去,又拿出一方白淨的帕子,纏繞上去,輕輕地打了個結。

帕子上繡著朵花,蘇悅己探出手指,去摸花瓣。

“是牡丹。”九方白恕突然說。

“嗯?”

九方白恕強調:“帕子上繡的是牡丹,牡丹是九方世家的家徽,不單我的帕子,我用的東西,都會刻上牡丹的花紋。九方世家的大門上,也曾雕刻著牡丹,你可還記得?”

“不好意思啊,我進九方世家走的是側門。大門,應該被那陣風掀走了吧。”

九方白恕:“……”

蘇悅己在心裡慨嘆:“原來是牡丹啊,我還以為是芍藥。牡丹是比芍藥強一點。”

九方白恕堵在心口的氣順了不少。

蘇悅己問咕咕噠:“牡丹又是設定的自動補全了?”

咕咕噠說:“自古以來,牡丹被譽為天香國色,是富貴的象徵,像九方世家這樣有錢還愛顯擺的世家,崇尚牡丹,合情合理。”

有錢就算了,什麼叫愛顯擺?

九方白恕剛順氣的胸口又開始有點堵了。

“嘁,還不是掉錢眼子裡去了。”蘇悅己不屑。

難道你沒有?

九方白恕額前青筋有再次跳動的趨勢,溫聲問:“還不肯告訴我,你與賀卿慕到底有什麼仇怨嗎?”

“九方城主這意思是要替我報仇?”

“可以考慮一下。”九方白恕輕咳一聲。

“論做生意,還是不孝子會。他是自個兒想在神農谷掀起內亂,趁機把賀卿慕換下去,卻順帶讓我欠他一個天大的恩情。”蘇悅己這句話是對咕咕噠說的。

九方白恕立時說:“九方世家與神農谷合作已久,非不得已的情況下,九方世家明面上不會站到神農谷的對立面,即便九方世家不滿現在的谷主。”

言下之意,他替蘇悅己出頭,無關利益。

“我懂了,不在明面上對著幹,是在背地裡下黑手。”蘇悅己理解能力十級。

“九方世家暫時不會動神農谷,如若你有需求,我可以破例。”

平日裡那麼伶俐的一個姑娘,怎麼就聽不出他話裡的暗示了。

“多謝九方城主了,這件事我會自己解決的,不勞煩九方城主操心。”蘇悅己下逐客令,“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九方城主,請回吧。”

咕咕噠說:“聽九方白恕的意思,他可以無償幫大大,大大不用欠他人情。”

“誰稀罕呢。”蘇悅己打了個呵欠,“年紀輕輕就當上家主的人,是那麼好佔便宜的嗎?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說不定將我埋哪兒都想好了。”

將蘇悅己心裡話聽得一清二楚的九方白恕:“……”

不,我沒有!

九方白恕拿起柺杖,站了起來。

他轉身朝屋外走去,剛邁出一步,忽然回身,並指在蘇悅己的眉心戳了一下。

蘇悅己只覺眉心微涼,似乎有什麼覆在了臉上。

她伸手摸來摸去,什麼都沒摸到。

“我給你用了千面咒,賀卿慕已看到你的臉,這幾日,你不可再頂著這張臉在他面前出現。”

丹修都是醫毒雙修,賀卿慕用毒和用藥一樣厲害,他有很多種辦法讓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

“我與你說的話,你再考慮一下。”九方白恕無視蘇悅己滿眼的憤怒,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走進了月色裡。

“什麼千面咒,怎麼聽著這麼耳熟。”蘇悅己翻身下床,趿拉著鞋,撲到梳妝鏡前。

“大大又忘了嗎,上次覆盤師千雪的劇情時,順帶提及九方白恕曾用千面咒,化作合歡宗的女弟子追蹤蘇月璃一事。千面咒可是九方白恕的獨門絕技。”

鏡子裡映出蘇悅己的臉,不同的是,眼尾處多了顆硃砂痣。

“師千雪!”蘇悅己和咕咕噠大聲驚呼。

“都怪你,提什麼師千雪,我剛才想到師千雪,臉就變成她的了。”

“千面咒,按照字面上的意思來說,就是可以幻化出一千張臉來。”

咕咕噠說話的時候,鏡子裡蘇悅己的那張臉變成了九方白恕。

蘇悅己神思微動,鏡子裡的那張臉又有了變化。

這次是賀卿慕。

蘇悅己用賀卿慕的臉齜了齜大白牙。

真猥瑣啊。

“千面咒的解法原書有說過。”咕咕噠盡職地為蘇悅己檢索關鍵詞。

“不用搜了,我想起來了,解法簡單粗暴,就是把自己見過的一千張臉全部用完,便會恢復真正的面容。”

關鍵是,名字和臉還得對上號,否則面容就會模糊,缺鼻子少眼睛。

“一千張啊。”咕咕噠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蘇悅己對著鏡子,開始回憶自己認識的人。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親戚朋友、閨蜜同窗……

鏡子裡的面容快速變化著,一張張熟悉的人臉呈現在蘇悅己的面前,又很快消失。

蘇悅己還是個在校生,作為普通人,也沒有機會去認識更多的人脈,把認識的同學、老師,乃至於天道院裡能叫得上名字的道友的臉都用上了,撐死也才三百人左右。

“還有電視明星,她們的臉也可以用。”咕咕噠說。

“我比較喜歡看小說,很多年不追劇了,叫得上名字的明星沒幾個,好多人名字和臉對不上,大多都是名字聽過,臉死活想不起來長什麼樣。”

“這也是了,誰沒事費那麼多功夫去記人臉,又不是人臉識別器。”

“累死了,啊,不行了,不行了,讓我喘口氣。”蘇悅己趴在桌子上,拿起銅鏡,倒扣在桌上。

再讓她看到鏡子裡變來變去的臉,要吐了。

對不起了,家人們,不是你們的臉噁心,是我被自己噁心到了。

蘇悅己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

到最後,蘇悅己也沒能湊夠一千張臉,為了不跟天道院的同窗們撞臉,第二日蘇悅己用了張自己熟知的電視明星臉。

賀卿慕要參加丹方交流大會,無暇去追溯昨夜入夢一事,而且,認出九方白恕後,他對此事心裡有了底,並不急於去追究。

放長線釣大魚,有點耐心,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蘇悅己給賀卿慕的屋子打掃過後,拿了令牌,下了趟山。

“有件事必須去辦了。”蘇悅己用積分兌換了一款叫做“完璧歸趙”的道具。

道具化作一張面具,被蘇悅己收入儲物袋裡。

“一般來說,宿主的道具,是可以借給旁人使用的,只要在道具裡滴入自己的血,道具就會認那人為主。大大兌換該道具想給誰用?”

“葉仙語。”

“那個被師千雪竊取命格的天命之女?”咕咕噠會記得這個名字,單純是覺得她的名字好聽,“大大知道葉仙語如今身在何處嗎?”

“這個原文裡有寫過,如無變故,她應該還沒有離開那裡。”

“三仙女山,水月庵。”咕咕噠翻著原文,找到了答案,“據說,三仙女山上曾有三位仙姬在此修煉,故得此名。葉仙語本是天風城弟子,被師千雪竊取命格後,從天風城的地牢裡逃了出來,與姐姐師夢遙一直藏身三仙女山的水月庵裡,被水月師太庇護。”

“普天之下,並無她們的容身之處,這麼多年她們一直藏身在那裡。”蘇悅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