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蘇悅己這一頓騷操作,心口代表著賀卿慕的桃花瓣,血色淡了一些。
蘇悅己合起衣襟:“我就知道這個法子能消怨氣。”
“代表九方白恕的花瓣血色也淡了。”咕咕噠說。
“這一趟收穫頗豐啊。”蘇悅己感慨。
九方白恕畢竟身懷高深修為,又被蘇悅己投餵了那麼多的好藥,身體恢復得非常快,才過了兩日,就可以一瘸一拐的下地行走了。
隔壁的賀卿慕沒了動靜,應該是雙腿毒素解除,自己下山去了。
千月城內還困著天道院的弟子,九方白恕和蘇悅己收拾一番,連夜趕回千月城。
蘇悅己再次用上“視而不見”道具,和九方白恕順利穿過長街來到客棧中。
柳文晉、顧瓔瓔等人被困在客棧中多日,見了他們二人,一個比一個激動。
顧瓔瓔直接溼了雙眼,抱住二人,哽咽道:“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
千月城的百姓一直守在客棧外,柳文晉和顧瓔瓔他們曾試圖突出重圍,又被人潮逼了回去。
這些人是被人控制住了,身體裡寄居著蠱蟲,如果被斬下腦袋,蠱蟲會重新找宿主寄居,他們根本不敢與之近身搏鬥,就只好靠門上咒文的庇護,龜縮在這客棧內。
還好客棧裡有老闆自己種植的瓜果蔬菜,他們都是修仙之人,不吃東西靠打坐也能扛下去。
柳文晉曾多次發出訊息,試著聯絡天道院,始終沒有回應,多半是那鎮魔塔中的邪祟攔截了。
蘇悅己和九方世家的雙生子遲遲不歸,他以為他們都已遭遇不測,正打算犧牲自己一人,為其他人殺出一條生路,現下見他們雙雙歸來,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臉上露出疲憊而又欣慰的神色:“不知九方城主有何良策對付那塔中的邪祟?”
那邪祟是個女童模樣,終日在城中游走,嘴裡嘟囔著“玩具”二字,身後還跟著被控制的九方青燃,時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鬧得他們夜裡不敢闔眼。
跟邪祟打就算了,還要跟小師叔打,那位小師叔是出了名的能打,他們哪裡打得過。
“要對付那邪祟,首先要弄清楚邪祟的來歷。”蘇悅己率先開口。
咕咕噠說:“有九方白恕在,讓他去幹活好了,大大不如歇歇腳,想想怎麼對付賀卿慕。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賀卿慕的攻略難度比雙生子加起來都大,畢竟白月光的殺傷力太大了,那白月光還與大大長得十分相似,大大顏值優勢都沒了。”
“他們九方世家與魔宗水火不容,邪祟的蠱術出自蠱神教,撂擔子不管,九方白恕極有可能直接將她給砍了,我還聽什麼故事,別忘了,我來這裡的最終目的,是為了獲悉世界規則自動補全的設定。”
蘇悅己在與咕咕噠聊天的期間,其他人並未表態,他們都是跟九方白恕來混經驗的,決策方面的問題,九方白恕都還沒開口,他們自然沒有資格開口。
“如何弄清楚?”九方白恕問。
九方白恕既已表態,其他人便跟著道:“總不能把那邪祟捉過來,嚴刑拷打吧。”
“我們弄清楚邪祟的來歷,不就是為了對付邪祟,把邪祟捉過來拷問它的來歷,這不顛倒因果關係了嘛。”
“蠢死了,蘇蘇這麼說,肯定是有別的法子。”顧瓔瓔打斷眾人的話,挽住蘇悅己的胳膊,“我說的對不對呀?”
說完,顧瓔瓔捂住自己的嘴。
糟糕,她好像連白恕表哥一起罵了。
九方白恕並未計較顧瓔瓔的出言不遜,其他人卻是面紅耳赤,敢怒不敢言。
這個顧瓔瓔仗著有九方世家做靠山,這兩日被困在客棧,已經不是頭一回出言諷刺他們了。
蘇悅己道:“千月城八十年前憑空消失,八十年後又重現人間,城中百姓皆做了邪祟的傀儡,只剩一人還活著,要知道前因後果,當然是問他了。”
“你說得輕巧,這個問題我們又不是沒有想過,自你們失蹤以後,我們就將那老頭捉了過來,逼問他事情真相,哼,那老頭的嘴比我們的刀子還硬,什麼都問不出來。”有人說道。
有柳文晉和顧瓔瓔在,他們自詡為天道院弟子,不許他們施以酷刑,有損門派聲譽,那老頭就更加有恃無恐了。
“誰叫你們拿刀子逼他了?”蘇悅己一臉無語,“人呢?給我推出來。去啊,那老頭年紀大了,晚一秒,人家都壽終正寢了。”
眾人望向九方白恕,九方白恕微微頷首。
片刻後,一人推著那老頭走了出來。
老頭頭髮花白,坐在輪椅上,與前幾日相比,整個人精神萎靡了不少,衣服上還有零星的血跡,是刑訊留下的痕跡,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看人時眼珠子依舊轉都不轉一下。
蘇悅己微微俯身,目光毫不避諱地望向老頭的雙眼:“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跟他們一夥的,想問您一件事,您這個老傢伙骨頭硬,他們都領教到了,況且我們天道院是名門正派,那等用酷刑折磨人的法子,我是不屑的。我就直接了當地告訴您了,他們問不出來話,是因為他們沒有捏住您的軟肋,不巧的是,我知道您的軟肋在哪裡。”
那老頭的眼珠子終於轉了一下,驚愕地瞪著蘇悅己。
蘇悅己伸手,顧瓔瓔早已在她的吩咐下,做了個火把,遞到她手上。
蘇悅己拿著火把,推開客棧的大門,指著街上的百姓道:“他們都已經死了,留下來的不過是具軀殼,我幫您個忙,將他們都火化了。”
“你、你敢!”那老頭勃然大怒,用力地拍了一下扶手,激動得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
奈何他雙腿不良於行多年,用盡渾身的力氣,最後還是跌坐了回去。
“我有什麼不敢的,那些人的身體裡寄居著蠱蟲,我燒了他們,是為民除害。屆時,激怒外面那邪祟,還可趁她方寸大亂,暗中觀察她的弱點。”
“不能燒,不……不能燒!”老頭佈滿褶皺的臉上,出現了慌亂的表情。
“不能燒,是因為他們當中有您的兄弟姊妹,也有您的親生兒女,甚至還有您的孫子孫女,不知我猜得對不對,樊老先生,或者,該稱呼您一聲族長?”
聽到“族長”這個稱呼,老頭先是驚訝,接著滿是狐疑地打量著蘇悅己,最後在蘇悅己篤定的目光中,似是認命般,雙手抓緊輪椅的扶手,溝壑縱橫的臉上俱是頹然:“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我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姑娘,他們留在這世上的,只剩這一副軀殼,求求你,不要燒了他們。”
咕咕噠道:“大大居然還有推理能力。”
“屁個推理能力,我是根據世界規則喜好狗血故事亂猜的,這老頭心理素質不行,被我詐一詐就露餡了。”蘇悅己作為一個不成熟的寫手,以樊家的經歷作為素材,能想到的狗血極限,就是這個老頭的身份是導致樊氏遭受滅頂之災的族長了。
算她運氣好,一詐就準。
咕咕噠又說:“這老頭真是天真,這些人都做了八十多年的傀儡,留著他們的身體,他們也活不過來了。”
“人活在這個世上,總要有點盼頭,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老頭大概是覺得有一天他們會清醒過來。”
“煩請老前輩將當年真相告知。”九方白恕拱手道。
“當年,確如外界傳言那般,樊氏卜出了滅頂之災的預言。我作為族長,妄想樊氏一族能長盛不衰,試圖篡改天命,最終遭天道戲耍,為樊家招來了這場滅族的大禍。”老頭回憶起當年的事,灰濛濛的瞳孔裡瀰漫著傷痛和悔意。
“你們當真曾屠殺族中女嬰?”顧瓔瓔拔高了嗓音,滿臉是對此舉的不贊同,“她們都還是些奶娃娃,如何能為樊氏帶來滅頂之災,身為族長,你竟如此昏聵,將草菅人命當做遊戲。”
“那邪祟也是當年被你們屠殺的一員?”比起顧瓔瓔的震怒,蘇悅己平靜許多,“她是什麼來頭?”
“她叫莫愁,是白慕顏的女兒。”
“白慕顏?蠱神教前任教主的女兒,白慕顏?”弟子當中有人驚呼。
“這個白慕顏很有名嗎?”蘇悅己問。
白慕顏是自動補全的角色,她清楚得記得自己筆下沒有這號人物。
“這個妖女當年鬧得仙門腥風血雨,她最喜歡挑年輕英俊的男子,煉製成自己的傀儡,那時候不知有多少人遭了她的毒手,後來,她突然銷聲匿跡,傳言說,她物色的傀儡人選當中,有一人打動了她的心,她決心金盆洗手,改過自新,與那人隱居山野,去過神仙眷侶的生活。”
“這個傳言不假,她當時確實與我族中的一名晚輩結為夫妻,改名換姓,隱居在千月城中。”
“她那樣的女魔頭,你們樊氏也敢接納?”
“當年,她為了能與那人雙宿雙飛,當著我的面,自毀金丹,斷送了一身修為,我於心不忍,便為她隱藏了身份,接納她居住在城中,還親自為他們二人主持了婚禮。”
“莫愁,就是白慕顏和那男人的女兒,不幸的是,他們的女兒也在魔童詛咒的範圍內。”蘇悅己接上老族長的話。
“不錯。那樁預言現世後,樊氏族人都很慌亂,我與族中的長者們商議過後,決定開啟獵殺魔童的計劃,將滅族的禍患掐死在搖籃中。莫愁,剛巧是在那一年出生的。他們夫婦二人曾求到我們面前,發誓會好好管教他們的女兒,絕不會讓她成為樊氏滅族的罪人,甚至,她的夫君為使我心軟,當著我的面自盡,用他的命換他女兒的命。”
“關乎到樊氏的未來,您當然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心軟。”蘇悅己語氣淡然地說道。
“那些孩子,都是樊氏一族的孩子,我們身為長輩,怎忍心親手殺死她們。”
“您自是不會讓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您只是將所有與魔童相關的孩子,封印進鎮魔塔,任由她們自生自滅。那裡沒有食物和水,沒有母親的悉心照顧,那些孩子又能活得過幾日。”蘇悅己譏諷道。
“老先生,您還沒有告訴我們,莫愁是如何長到如今這個年歲的?邪祟會保留生前的模樣,照您所說,莫愁被投入塔中時,不過是個嬰孩。”弟子當中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搶先問道。
“莫愁……莫愁被投入塔中時,的確還是個嬰兒,她的母親白慕顏不捨與她分離,自請進入塔中,被一同封印。老朽至今都不會忘記,她抱著孩子進入塔中的那一幕,夕陽映照著她雪白的裙襬,就好像鮮血濺了她一身,大概從那時起,樊氏滅族的命運,就再也無法更改了。”
“是白慕顏將莫愁照顧到這麼大,可是塔中沒有食物和水,只有不斷被關進來的無辜女嬰,她們又是怎麼活……”那名好奇的女弟子說到最後,突然意識到什麼,震驚地撐大眼眶,臉上還有了作嘔的表情。
“她們是靠那些嬰兒的血肉活下去的!”另一名男弟子沒有眼色地接上了話,誇張地張大嘴巴,“我的天,她們生吃人肉,好惡心!”
這話一出,客棧內大半人的臉上都出現了與那女弟子一致的隱隱作嘔表情。
他們並非在指責白慕顏的求生之舉,只是生理上感受到了不適。
饑荒之年,確有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人類歷史上更不乏亂軍吃人的記載,然而,那些都是在書籍中看到的,離他們很遠,真正發生在眼前時,會想吐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太絕望了,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做到這種地步。”有共情強的女弟子,捂住臉小聲啜泣了起來,“至少換作我,我做不到,我寧願和我的孩子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