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世家的工匠非常給力,日以繼夜,不出七日,就將九方世家丟失的屋頂全部修葺完好。

雖未丟失什麼財物,光是被掀掉的屋頂,損壞的建築,都是一筆大的損失了。更丟人的是,這件事很快被傳到各大宗門,成了個笑料。

書房內,九方白恕一襲白衣,端坐桌前,正在提筆批閱城中各處新呈上來的摺子。他乃九方城之主,九方城內的事務,多半經由他親手處理。

還未落墨,聽得門外清越的嗓音喚道:“大哥!”接著,屋門被人推開,風風火火走進來一名青衫少年。

少年肩寬腰窄,身量高挑,一頭墨黑的髮束出高馬尾,雖眉眼與九方白恕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幾乎分辨不出彼此,氣質卻截然不同——九方白恕冷得像塊冰,是高懸長空的明月;少年則熱情如火,是熾烈奪目的朝陽。

他就是九方白恕的雙生子弟弟,九方青燃。

“說了多少次,進來之前要敲門。”九方白恕沉下臉來,端著兄長的架子教訓道。

“你我是親兄弟,怎麼還這麼見外,難不成大哥的屋裡藏著美嬌娘,怕弟弟我看見了?”九方青燃撩起垂下的紗簾,笑吟吟地將目光巡睃一週。

“這些日子都野到哪裡去了?”

“母親生辰快到了,我去採了些名貴的藥植。我可聽說了,大哥為自己的佩劍納了個侍妾,早知有這麼好玩的事,說什麼我都不走了。”九方青燃拉了張椅子在九方白恕的書桌對面坐下,伸手將他面前的茶盞端過來,也不介意,一飲而盡,潤著嗓子。

“大哥你都不知道外頭在怎麼笑話我們九方世家,可惜啊可惜,我沒見著咱家屋頂被掀的那場面,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有趣的事,回頭我就去親自會一會這位蘇家的二小姐。”

對於九方青燃這個吃瓜的態度,九方白恕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被掀的可是他自己家的屋頂,他這麼個高興的勁兒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了。

“大哥,你想好怎麼安排那小東西了嗎?”他說的小東西,指的是蘇家二小姐。

“寒桐院。”九方白恕言簡意賅地說了三個字。

*

寒桐院是九方世家早已廢棄的一座院落,少說有二十年沒住人了,最後一任主人,還是上任家主的一個小妾。那小妾得了肺癆病,死在這院子裡,家主將她的屍體燒了,院子封鎖起來,如今那院子裡長滿院牆高的荒草,破敗的木門上掛著厚厚的蜘蛛網,蘇悅己剛走進去,就被堆積了二十年的塵埃嗆得好一陣咳嗽。

“咳咳,咳咳咳。”蘇悅己咳出了眼淚。

“這是什麼鬼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聽說以前還死過人,要多晦氣有多晦氣。”青緹瞪著蘇悅己,彷彿蘇悅己就是那個晦氣的死人。

她這般輕慢的態度已經不是第一次,入了府後,她私下結交了府裡的大丫鬟,親親熱熱姐妹長姐妹短地喊著,以為日後有了保障,愈發看不起蘇悅己這個冒牌貨。

蘇悅己將她的傲慢盡收眼底,有種微妙的感覺,大概因為這是她親筆創造出來的角色。

戲份不多的炮灰反派嘛,塑造上不需要太用心,扁平化就對了。一部少說幾十萬多則幾百萬字的小說,這種扁平化角色是不可或缺的,既可以調動讀者情緒,還能用來豐富情節。

再說說青緹,本是蘇修竹身邊的婢女,自恃比旁的婢女美貌三分,成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盼著能被蘇修竹寵幸,封個姨娘什麼的,坐享榮華富貴。

美夢才做到一半,因效仿話本里丫鬟上位的情節,故意打碎蘇修竹最喜愛的硯臺來吸引他的注意力,還態度囂張絕不認錯,接二連三衝撞蘇修竹,終於激怒蘇修竹,命人重重責打了二十板子,安排來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

青緹一肚子火沒處發,全將自己的倒黴都算在二小姐的頭上了,可勁地迫害二小姐,發洩自己無能為力的怨氣,典型的欺軟怕硬。

聽著不合邏輯對不對,反派要有邏輯就不是反派了,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受害者的錯,自己就是沒錯。這種從不反省自己只怪責別人的人設,想想怪爽的。

“青緹,二小姐是主子,你別用這種語氣跟二小姐說話。這裡安安靜靜的,沒什麼人,挺好的,收拾一下肯定住得很舒服。”紫蘇扶著蘇悅己進門,搬來一張木凳,從袖中抽出帕子,仔仔細細撣去上面的灰塵,“二小姐,您先坐著休息,奴婢替您打一盆水過來。”

紫蘇和青緹一樣,是蘇悅己的陪嫁丫鬟,和青緹不同的是,她原本是蘇月璃的丫鬟,蘇月璃母女被趕出碧華府後,她失了倚仗,被打發去幹最重的活計,即便吃了五年的苦,一直心心念念蘇月璃母女。

蘇月璃聯姻嫁進九方城,別的婢女都是避如蛇蠍,生怕自己被選上,她主動站出來願意跟隨蘇月璃左右,侍候蘇月璃的生活起居。

“要收拾你自己收拾去,我沒這閒工夫。來人說了,住在這府裡是要自食其力的,二小姐的嫁妝都被怪風捲走,碧華府那邊也遲遲沒有補一份新的送來,以後吃什麼用什麼,想想都夠嗆。還有,這裡是九方城,不是碧華府,二小姐流落在外五年,哪裡算得上什麼正經的主子,少在這裡跟我擺譜,以後咱們過得好不好,各憑本事。”青緹說完,冷笑了聲,甩著袖子,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你!”紫蘇氣得臉通紅,想追上去,被蘇悅己叫住了。

“隨她去,如她所說,禍福自求。”蘇悅己不在意地說道。

紫蘇只好隨青緹去了。她手腳勤快,以前在府裡這種活做慣了,熟門熟路,只用一個下午就將院子裡的雜草都拔除了,還將幾間屋子裡裡外外都擦了一遍,使之煥然一新。

除卻被褥衣物等貼身物品,上任院子的主人留下不少東西,蘇悅己都整理出來,能用的就留下,不能用的都丟了,這樣一來,這破敗的院子看起來至少像一個家了。

一通忙活下來,兩個人都累得直喘氣,並肩坐在石階上歇息。

斜陽透過樹隙,光影被切割成不規則圖形,斑駁交錯,印在二人的身上。

蘇悅己擦了擦指尖乾涸的血跡。

“二小姐,你的手……”紫蘇看到蘇悅己手上的傷痕,心疼地癟起了嘴。

她讓蘇悅己歇著,蘇悅己偏要過來幫忙,那些雜草葉子很鋒利,不小心就會在指尖留下劃痕。

“二小姐,你受苦了。”

“這算什麼苦。”蘇悅己全程都在用破妄,那些劃痕是在處理雜草的時候劃出來的。

破妄很是不樂意,身為一柄牛掰轟轟的劍,斬殺妖魔鬼怪無數,光是名字都叫敵人聞風喪膽,卻被用來割雜草,簡直大材小用,暴殄天物。蘇悅己倒好,說它不割草,就拿它去墊桌腳,這說出去可比割草更丟人了。

“等回頭添置些燈籠,掛在這裡,晚上亮堂堂的,咱們可以坐在院子裡喝喝小酒賞賞月。”蘇悅己興致勃勃地規劃著未來,“還有那幾塊地,左邊種點蔬菜,右邊栽兩棵果樹,最好再養點雞鴨,下蛋給咱們吃,小貓小狗也來一隻,貓狗雙全,熱鬧。”

紫蘇露出一臉嚮往的神情:“要真的像二小姐說的那樣就好了,只可惜這裡是九方世家,咱們終究寄人籬下,莫說往後的日子,便是今日的晚膳都沒有著落。”

話音剛落,兩人的腹中不約而同響起咕咕聲。

紫蘇面露窘迫,忽而,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去求九方公子,二小姐再怎麼著都是千金之軀,是碧華府蘇氏的血脈,他們不能這樣苛待您。如若他們真的決心要餓死您,我就是撞死在九方公子的門前,也要替您爭一口氣。”

蘇悅己被她逗笑:“都撞死了,還怎麼爭口氣。紫蘇,你既然選擇陪著我,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吃苦。九方白恕是家主,他的伙食肯定是最好的,咱們今晚就吃他的喝他的,感受一把當九方城城主的快樂。”

紫蘇:“……啊?”

*

“大大的意思是去九方白恕那裡蹭飯?”

“這很難理解嗎?”

新上傳的章節陸陸續續有新讀者進來,雖然不多,又攢了些積分,蘇悅己開啟系統面板,將新到賬的500積分全部用來購置了一個叫做“視而不見”的道具。

“視而不見,評級:A級,作用:降低存在感,時效:兩個時辰,屬於消耗型道具,只允許使用一次,使用時3米範圍內,所有人都會對使用者產生‘視而不見’的效果,這也是本道具名稱的由來。大大,是否確認購買此道具?”咕咕噠問道。

“確認。”

“已確認,道具生成中,點選使用即開始計時,兩個時辰後會自動失效,請大大合理安排時間。”咕咕噠不忘提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