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煙雨客,似是故人來。
客棧內,顧晚之緩緩走下樓梯,望向早早在樓下等著她的初為辰。
她在對面落座,隨手拿起一個包子塞入嘴中,邊吃邊說道:“武藝局今日有擂臺賽,我們早點去能趕得上。”
初為辰伸手幫她擦了擦嘴,含笑說道:“你倒是挺了解。”
顧晚之坦言道:“末語,曾經是武藝局的人。”
初為辰若有所思,猶豫道:“那你這般信得過她?”
顧晚之毫不遲疑,十分肯定道:“嗯,信得過。”
看著初為辰眉頭緊鎖的樣子,很明顯的是不放心,她伸手輕輕拂上他的眉頭,溫柔輕聲道:“有些時候太多疑不是好事,身邊之人也極有可能是真的愛你。”
顧晚之的話裡有話,一言多指,繼續說道:“雖然離譜……但……我還是得告訴你……你父王就是我認識的……面具男。”
初為辰一臉不敢置信,目不轉睛的盯著顧晚之,然後沉默不語……
顧晚之嘆了口氣,搖頭道:“如若不是我昨日親眼所見,當真不會將二人聯想到一起,那面容實在太過年輕,怎麼看也不像是知命之年的樣子。”
“怪不得,你們初遇是在寺廟後山,一切都說得通了,呵,他練就過駐顏之術,你看不出來也實屬正常。”初為辰似是自嘲般劃過一抹冷笑,輕微閉上了眼睛。
“別這樣,你們之間定有誤會,待回去後,當面把話說清才是。”顧晚之看著他自嘲的樣子,有點心疼的努力勸解著。
“誤會?他幾次三番處心積慮地接近你,難道不是因為我嗎?”一時被初為辰問住的她,此刻不敢十分篤定的說不是。
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顧晚之,只好用行動來表達,她緩緩站起身來,伸出纖細的小臂,環抱上了他的脖頸。
初為辰似是所有的委屈終於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安放之處,也緊緊的環住了她的蠻腰,將頭深深埋下……
將情緒緩和好後,二人開始恢復狀態,還是老樣子,讓店老闆準備了兩份武藝局的通行令,即刻前往……
他們路過攤位之時,顧晚之隨手買了一個面具,遮擋住了她那傾世之顏,初為辰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疑問道:“這是何意?”
“上次來時,惹了點麻煩,戴上它方便些。”說著,顧晚之指了指臉上的面具。
初為辰沒再追問,緊隨顧晚之身後,對周圍的環境時刻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
武藝局不似正常武館,黑暗異常,隨處可見的燭火,散發的都是紅色的光。
地形也十分複雜,若是沒有引路人,怕是會因為找不到出路而餓死在這。
引路人似聾啞人般,與之說話也不回應,自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給他看過通行令後,也不管是否跟得上,只自顧自地在前面走著,魁梧的身軀,粗壯的手臂,一拳怕是就能打死人。
彎彎繞繞好不容易進入主場,將他們帶到後,引路人便直接轉身離去。
只見中間圍了個很大的鐵籠子,只有上方沒有頂部,一圈連個門都沒有。
在他們身後,有一排座椅,看樣子是觀賞區,二人落座後,注意到除了他們二人,另外一邊的角落裡還坐著幾個穿著雍容華貴的人……
顧晚之很快皺了皺眉對初為辰小聲說道:“有沒有聞到很濃烈的血腥味。”初為辰聽後點了點頭,眼神犀利的四處打量著,似是在尋找血腥味的出處。
沒一會,左側的大門敞開,慢悠悠走進來十幾個壯漢,中間有個瘦的像猴子的男人,從頭到腳穿金戴銀,庸俗得很,一看級別就比他們高。
他們一行人上了二樓,站到中間看臺的位置,庸俗的男人站在最前面,清了清嗓子,又細又尖地聲音從他嘴裡傳了出來:“擂臺賽即將開始……開始下注~~~5面旗子起~~~”
顧晚之看了看面前的兩筐旗子,一筐紅一筐藍,又看了看對面穿著華貴的幾人,只見他們開始向鐵籠之中狂塞旗子,塞幾面的都有……
“看來是先賭藍紅兩方哪邊獲勝,然後再對勝家進行拍賣,輸方將強行被灌下one。”顧晚之眼底透出一股濃濃的狠戾,這武藝局當真殘忍至極。
“三……二……一,好~~~停止下注~~~紅、藍雙方就位~~~”
伴隨著男人細尖的話音落下,從鐵籠上方左右兩側降落下來兩個密封的牢籠,剛剛落地,牢籠的頂部就被鐵鏈彈開……
兩個被粗約十厘米鐵鏈鎖住雙腳的人,分別從兩個牢籠裡躍出,他們的鐵鏈上分別被綁了紅藍兩色的帶子。
在藍方男人剛從牢籠躍出的那一刻,讓顧晚之看傻了眼……
她激動的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裡面的人,神情嚴肅,即使臉上戴著面具也擋不住骨子裡透出來的冷寂。
初為辰被她周身的氣場震懾到了,隨著她的目光望向了鐵籠場內,裡面被鐵鏈束縛著的藍方,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隨著打鬥的進行,藍方明顯抵不過紅方,但他一直不曾放棄,對著紅方使用了一記擒拿手,隨後進行了一個過肩摔,最終打贏了這場廝殺。
“哐,哐,哐…”鼓聲響起,配著人們的拍手尖叫,上方再次傳來細尖地聲音:“藍方獲勝~~~現在開始售價,一千兩起~~~”
“一千兩!”
“兩千兩!”
“我出五千兩!”
“……”
隨著拍賣的價格越來越高,顧晚之按耐不住了,早在男人使用擒拿手和過肩摔的時候,她就想衝上去將他帶走……
“我出……十萬兩……”顧晚之的話音一落,整個場內被驚得鴉雀無聲。
“不倒數嗎?”她寒意四起,眼底滿是狠戾的看向二樓那庸俗男。
“啊啊啊~三……二……一,哐哐哐……哐哐哐……藍方……人是您的了是您的了!”庸俗男回過神來,滿臉貪婪的飛快倒數。
只見一壯漢起身從二樓飛躍進鐵籠,一刀將男人的鐵鏈砍掉,拽著他的胳膊將他帶飛出來,領到了顧晚之的面前……
初為辰很是自覺的從懷中掏出銀票,遞給了壯漢,壯漢指了指出口的位置:“從這裡直接出去即可。”
說完一躍而起,再次返回二樓……
男人面無表情站在顧晚之的面前,眼神很是清澈,除了顧晚之外,他的眼裡沒有其他。
“走。”顧晚之單單隻說了一個字,就牽起男人的手,向出口走去。
只留下初為辰呆滯的停在原地,雙目毫無神采,有的,只有無盡的空洞,彷彿靈魂被掏空了一般。
走到門口的顧晚之,猛地回頭,看向初為辰,淡然開口道:“愣著幹嘛,不走嗎?”
僅僅一句話,讓初為辰身軀微顫了一下,然後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向著她跑了過去……
出了武藝局,二人將男人在客棧安頓下來,吩咐店小二備好了洗澡水和新衣裳,初為辰和顧晚之便坐在樓下等待著……
顧晚之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時不時的瞟向樓上,看著這樣的顧晚之,初為辰終是沒忍住:“原來……他就是陳塵吶。”
似是在問她,又似是在跟自己說話,顧晚之看了看情緒有些低落的初為辰,微微張唇,半晌緩緩開口道:“不確定,還為時過早。”
“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很難相信有人跟我長相一致。”初為辰在臉上扯出一抹苦笑,小心翼翼地瞟著她的眸。
顧晚之慾言又止地正要說些什麼,二樓,男人清冷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內……
男人沉穩的邁著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他們,隨著男人的靠近,顧晚之的心跳越來越快……
仔細盯著站在面前的男人,幹練烏黑的短髮,額前的碎髮隨意擋在眉前,劍眉星眼,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還有那微微泛白的薄唇,顧晚之漸漸……紅了雙眼。
“陳塵。”她嘴裡輕輕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她曾日日朝思暮想的名字。
陳塵看著眼前眼眶微紅的顧晚之,伸出手想拂上她的臉,卻被初為辰一把攔住。
他站在了她的身前與陳塵四目相對,瞬間火光四射……
陳塵看著這張和他一樣的臉,沒有絲毫的震驚,反倒是淡定的很:“你們……認識我嗎?”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顧晚之不敢置信她聽到了什麼,瞳孔放大,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記得我了?”
陳塵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緩緩說道:“你剛買了我,以後便是我的主人。”
顧晚之皺了皺眉,遲疑一下道:“是他……買的你。”
初為辰和陳塵似是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兩張一樣的臉做出了一樣疑惑的表情……
顧晚之盯著二人左右看了看,她不明白,一個人失憶了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嗎,這氣質上差的真不是一點半點。
她搖了搖頭,移步向樓上走去,邊走邊衝著初為辰說道:“人先交給你,給我好生照看著。”
最後,只留下初為辰和陳塵兩個像是照鏡子的人兒,互相對望著,滿是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