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兜裡掂量著五塊大洋,有些心不在焉的行走在南樓街道之上,身後李力,熊山二人則是畢恭畢敬緊隨其後。

說實話,之前還只是憑藉記憶,選擇拜八爺的山頭。

但經過此番接觸,八爺雖然目前地盤小。

但透過此人拿捏幫眾,樹立威望的手段,可見.......此人行事做派十分老道,且深諳人情世故。

不過也是,如果沒點腦子,估計早就被人給斬了。

“第一步入青幫成了。”

“之後就是在幫內建立自己的威望,人脈。”

“目前還是要先多搞點錢財!”

“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就有人脈。”

想到這裡,杜浩不由心中一陣苦澀,賺錢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這年頭底層工人一月能賺幾塊大洋就算是不錯了,就算是一些知識分子教授一月也就幾百大洋。

據說就連八爺,一月抽水才三百大洋,他一個把頭手底下數百號弟兄,這麼點錢著實是寒酸了點。

不過在津門,底層工人只要肯吃苦,還是不會餓死的。

畢竟現如今一塊大洋還是可以買八九斤大米的。

腦子裡思緒亂飛,杜浩扭頭看向身後兩兄弟:“李力、熊山,哪塊地盤歸你們管?”

“歸你大爺管!”

突的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杜浩一愣,左右看了看,目光最後落在熊山這大個子口袋裡。

口袋裡竟有個小傢伙。

那是一隻通體烏黑的鳥,俗稱八哥鳥,又叫黑八哥、鴝鵒。

杜浩有些古怪,八爺面前養八哥,你是不是想被斬死?

見此如同病癆鬼一樣的李力,一甩滿是油垢的鞭子,忙笑著解釋道:“浩爺,大山原名不是這名,他以前可是個貝勒爺哩。

這是他的愛鳥,叫雞哥。

嘴碎了點,喜歡胡說八道,您別在意。”

說著李力拍了拍大個子熊山的肩膀,熊山顯然有些沉悶,點點頭。

“雞哥?”杜浩一愣。

“對,浩爺,大山三大愛好,鬥雞,走狗,玩鳥。

他以前在京城有隻雞,頭頂就有這撮毛。

睹毛思雞,名兒就這麼來的。”

聞言,杜浩一頭黑線,咋不叫山雞哥,黑雞哥?

目光不由著重打量著熊山。

的確是個體麵人,哪怕穿著破舊,但依舊收拾的十分整潔,不同於李力這般邋遢滿是油垢。

杜浩也沒詢問為何淪落至此,這年代誰都有誰的難處。

他也不是憤青,人家雖然是貝勒爺,只要肯踏踏實實,沒有什麼遺老遺少習性,就可以當朋友。

“大山這人性格沉悶,嘴又笨。唯獨和鳥說話利索,這不,他自己倒是養廢了,這鳥倒是養一嘴的京片兒。一般人要是和它鬥嘴還鬥不過它。”

李力顯然和大山關係不錯,賣力的為他在新大哥面前說著好話。

“好了,回到剛剛的話題。”杜浩笑著擺擺手,現在也算是明白這兩人的大致性格。

“浩爺,咱們地盤也在南樓街,靠西南樓的三條街都是咱們的地盤。”

李力咧著滿嘴大黃牙笑著介紹道。

來這裡這麼久了,越是在東西南樓幾塊區域混的,杜浩當然清楚對方所指哪裡。

南樓在現代什麼樣兒,杜浩還真不太清楚,他前世也不是津門之人。

但現在卻知道,這裡就是窯工和難民聚集地,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破爛、汙穢,時不時就能看到一些拾糞人在用鑷子撿地上乾燥的夜香。

別看這東西髒,但在城裡幹著活也能營生,甚至還有為此搶地盤的。

腳行扎堆也稱腳幫,拾糞人,糞幫?

“你們每月能抽到的水多少?”杜浩環顧一圈淡淡道。

李力忙道:“嘿嘿,浩爺,大賺啊,一月少說有十塊大洋,運氣好,一月有個二十大洋!”

“真窮!”

杜浩心中無力吐槽,不過仔細想想也知道,南樓這破地方能有幾個油水,都是一群苦哈哈,這兒需要用上的腳行少,一群窮鬼身上也榨不出幾斤油來。

不過他可沒想靠抽水過活,需要的不過是青幫這塊大旗。

扯虎皮做大旗,這塊他還是明白的。

“你們跟著八爺混多久了?”

李力笑道:“浩爺,這沒多久才兩年半,您知道的,八爺繼承老八爺那籤,也不長,現在大家也很知足的。

老八爺和文爺搶總把頭位沒搶過,還能留下點地盤,本就不容易,八爺接手時只有三四條街,現在可比以前好多了!”

靜靜的聽著李力諂媚的絮叨,略作沉吟,杜浩在兜裡掂了掂,分出兩塊大洋:“小李,還有大山,這兩塊大洋就算是兄弟我剛來,請你們喝個茶,不要嫌少啊。”

李力詫異的看了看杜浩,旋即忙不迭道:“浩爺,您是大哥,這哪能讓您剛來就破費?該我們請您才是啊!”

“破費?不破費,爺今個兒要吃.......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

尖細的聲音響起,三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杜浩:“........”

“拿著吧。”

說著杜浩深吸口氣,又從兜裡把另外三塊大洋拿了出來,“這三塊大洋就請大夥喝口小酒。”

“謝謝浩爺!浩爺大氣!”

聞言李力也就不再推辭,他怕再繼續下去,這鳥會逼得這新老大亂刀斬死他們。

雖說兩塊大洋不多,但這代表這新老大很仗義。

其實剛開始花費重金反而讓人惶恐不安,一共五塊大洋,不多不少,其實就是一個善意訊號。

更何況底層人,辛辛苦苦好些天才能賺到一塊大洋,這也不少了。

“多謝!多謝浩爺!您以後就是咱倆親大哥!”李力忙不迭點頭哈腰。

這大佬似乎看著很好相處的樣子。

——

望海樓23號一處典雅的四合院內——

這是八爺的宅邸,算是老八爺留下來的遺產,佔地不小,地段也不錯。

此時他端坐在廳堂內聆聽著,思考著。

如今不過才初春,空氣中還有著寒冷,不過八爺卻一身短褂絲毫不在意。

“八爺,杜師弟給小李,大山兩人送了兩塊大洋,又送了三塊大洋給弟兄們喝酒。”陪館顧有才低聲道。

八爺聞言不由一笑,點點頭,“的確是個機靈人。”

見此顧有才不再多言。

過了半晌,八爺放下茶盞淡淡道:“可查清楚,他是如何搭上張魁張師傅關係?”

顧有才點點頭又搖搖頭:“杜師弟的家庭情況與他描述相差無幾,家中的確有一雙眼失明老母,只是與張師傅搭上線就不甚明瞭,除非直接詢問張師傅。”

“有點意思,張師傅這年歲已經很久沒收徒了,這小傢伙還能讓張師傅開口難得啊。”

八爺輕笑一聲:“好了,之後浩子那邊小事就不要告知我了,有大事再說。”

“是,八爺!”

說著顧有才拱了拱手,旋即很是恭敬退下。

青幫極其講究規矩,他是陪館,八爺是坐館。

這就相當於一個堂口的,副堂主與堂主。

兩者既是上下級,按青幫規矩也是師徒關係。

顧有才離去不久,沒多久就見一位美婦人走了進來。

女子是八爺的新納的一房姨太,名叫紅鳶,年方二八,長相算不得出挑,但很會撩人。

“八爺,剛剛才開了寄名香堂新入一弟子,怎麼還是愁眉不展的?”

紅鳶拿著絲絹手帕笑盈盈的來到八爺身後為其揉捏著。

“唉,還不是玟爺那事。我父親死後,這玟爺就一直壓著我,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那又能如何?按規矩他也沒法直接動咱們,對了爺,中午可有什麼想吃的,我這就為您準備準備。”

“吃你怎麼樣?”

啪的一聲,八爺一把就抓住紅鳶的纖纖玉手,忍不住心中直癢癢。

見此紅鳶面色羞紅,也不拒絕,只是嬌笑道:“吃我,那可不興白天吃。”

“走!這哪還能分時候。”

——

“爺,真的要我穿上這衣裳嗎?”

來到臥房,紅鳶有些迷茫的看著八爺從衣櫃中拿出的藏青色長衫。

“這....八爺,這衣裳,不是我前段時間您讓我定做的嗎?”

“對,就穿這件。把頭髮束起來,在後面扎個辮子,對,就是這樣!”

八爺雙眼冒著光,這衣服如若有熟人一定能認出,這就是玟爺經常穿的長衫款式。

“他孃的玟爺,我給你一頓收拾!”

心中暗暗想著,八爺嗷的一聲,就撲上剛剛換好衣裳的紅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