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諸位，很抱歉以這種方式將大家匯聚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親自站在你們面前，分明要說如此嚴重嚴肅的事，卻只能用這般......簡陋的方式。”
“我知道大家困在此地，都想解脫，都不想繼續成為一個任人擺弄的傀儡娃娃，但是因為更高階的文明操縱，我們無能為力，無法抗拒。”
“我們之間，有自己的至親好友，也有自身，深陷其中，都是因為這該死的遊戲，莫名其妙被選中，從此，我們的命運似乎有了一條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都得按照設計好的劇本走。”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這樣？”
“我們為什麼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為什麼要成為他人作樂的玩具。”
......
“反抗！反抗！反抗！”
在實時會議的螢幕裡。
眾人們不約而同得開始打出“反抗”二字。
他們都是各個不同遊戲副本中的“男女主”，有些的“男女主”的親朋好友。
他們沒有做錯什麼。
只是在突然的某一天，被遊戲選中，然後開始了操蛋的人生。
他們是程野精挑細選的具有自我思想和一定反抗精神的人。
他們，才有可能在不可能中掀起一陣驚天波瀾。
而現在，就是告訴他們，如果想改變現狀，唯一可能的辦法。
可是，這個辦法非常殘忍。
程野沉默地看著螢幕上滿屏的“反抗”。
他知道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標，都想改變現狀。
但這個反抗的代價，實在太過......悲壯。
程野沉默了一會，抬起手來，示意大家繼續聽他說。
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的目光中有期盼，有希冀，有渴望。
在發覺了自己一直深陷在泥潭中後，不少人都陷入了絕望。
他們無力改變，只能任遊戲拿捏。
甚至有的時候改變的不僅僅是一個家庭，一個小區，更有甚者，改變進展到了整個城市（譬如女兒）。
這樣的變化，僅僅只是因為遊戲出於好友，遊戲覺得有趣，所以大手一揮，就更改了人們原先的生活方式。
程野看著螢幕上大大小小的視窗。
這些視窗一共有5537個。
這些都是這一年以來，他瘋狂下副本，在所有經歷的副本中，挑選出來合適的人選。
他們和那些甚至察覺不到不對勁的npc不一樣。
他們都是智者中的智者，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是，無能為力。
而這些可以稱之為天才的人，本來應該擁有光明的未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偷走精彩的人生。
如果沒有遊戲，他們或許現在都是各行各業的佼佼者。
但可惜，沒有如果。
程野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很激動。”
“但是——想要徹底改變現狀，大家要做出的犧牲非常大。”
【大又怎麼樣，沒關係，難道還會比現在更差嗎？】
【沒錯，我們已經過了這麼久操蛋的人生了，只要能夠改變，讓我付出什麼都可以！】
【+1，您快說答案吧，哪怕要我獻上自己的性命都可以。】
程野看到這條彈幕，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他垂下眼眸。
沒錯啊，是要獻出生命。
他們都是遊戲中最關鍵的一環。
只有他們的崩壞，才能造成遊戲的崩壞。
而且不能只有1個2個人。
得大批次，高質量，關鍵性npc的崩壞，才有可能導致遊戲的崩壞。
而按照程野日夜計算出來的遊戲等級，量級。
這個人數，不能低於總高質量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至少在成千上萬的副本中，他要先摸索到底有多少個高質量擁有自主意識的副本，而從這些副本中挑選。
程野掃視了一遍面前的螢幕。
可惜啊，真的可惜。
那些沒用的，社會的蛆蟲，反而經過這次可以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而這些衝在前面有責任感的，願意犧牲的，卻是真正的人才和精英。
這世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天塌下來確實有高個子頂著。
世界總是在不停地熵增。
然後純潔的靈魂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犧牲。
那些破壞的惡種卻好好地活著。
依靠著英雄的壯烈犧牲，過上紙醉金迷不顧一切的生活。
哪有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這世界，真不公平。
程野垂下眼眸，輕聲說道：“我需要你們犧牲。”
“我這次將大家匯聚到一起，就是為了，在以後的某一個關鍵節點，請君赴死。”
“現在有後悔的話......可以退出本次連線。”
程野閉上眼睛。
沒有敢去看資料。
他不知道面對這樣真實的死亡，會有多少人還願意堅持一開始的選擇。
這不是虛假的壯志凌雲，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他們看不見被拯救之後的美好世界。
就像新世界未成立之前的小戰士們。
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做出的犧牲會擁有一個怎樣的未來。
但是為了後代，為了新開始，他們還是選擇這麼做了。
那些為了活下去的漢奸過上了夜夜笙歌的生活。
他們卻在遭遇了非人的待遇後依舊咬牙不說。
那被火活活燒死卻不動彈的邱x雲。
堵住槍子的黃x光。
那些揹著炸彈包當人體炸彈甚至都沒有留下姓名的少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犧牲。
現在卻是這些，所謂遊戲中的資料，但早就生出了自己血肉的“npc”的犧牲。
他們，會願意嗎？
留下來的人，又會有多少呢？
半晌。
程野睜開了眼睛。
螢幕已經被數不清的我願意給掩埋。
5537個視窗，一個都沒有退出。
所有人安靜地坐在監控前，等待著程野的下一步指令。
他們即便面對死亡，也未曾退縮。
程野看著密密麻麻飄起來的：我願意。
雞皮疙瘩長滿了全身。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似乎有電流穿過。
這一刻，腦海中閃過了楚月笑面如魘的樣子。
愛情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只是“我愛你”而已。
我愛你。
楚月。
我愛你。
希望你，不要怪我。
“各位，一年後，我將請君同我一起，赴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