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到一身慾火時,葉傾推開他,“我餓了。”
塗山川閉著眼睛緩了緩,慢慢平復呼吸,但嘴角始終向下彎著。
他趴在她肩頭深嗅幾口,悶著聲音說:“……嗯,那你再睡會,我做好飯就叫你。”然後極剋制地放下她,離開了。
葉傾拿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沒有人接。她就一直打,打到最後,手機裡提示說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葉傾心亂如麻,扶著牆跳到媽媽的房間,開啟她的櫃子。裡面有一個小木盒子,但是盒子裡已經空了。
她靠坐在櫃子邊想了很久,媽媽為什麼突然就離開了?過年她也不回來?她的生日是初七,十九歲的生日,媽媽還會回來嗎?媽媽終於也還是要拋棄她了是嗎?
“傾傾?”
塗山川找了過來,看到葉傾坐在地上。
“你怎麼了?”他過去將她抱起。
塗山川洗了澡,換了衣裳,身上有濃郁的薄荷香。葉傾伏在他肩頭,嗅著那清涼的氣息,問他:“川川,我媽媽還有說其他的嗎?”
“沒有,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的電話打不通。”葉傾抬起頭看他。手機在手心裡靜默無聲。
塗山川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用自己的手機撥葉媽媽的手機號,依然是打不通。
“也許是地方偏,沒有訊號。別擔心,衾姨很少出去玩,難得她想去旅遊。”
是嗎?媽媽真的是去旅遊了嗎?那媽媽為什麼什麼資訊都不留給她?
塗山川把葉傾抱到飯桌子旁,裝飯,夾菜,體貼又周到。可葉傾卻覺得胃裡難受。
浴室門口,塗山川緊扒著門,一臉擔憂:“你自己可以嗎?”
葉傾羞惱地嗔他一眼,她只是扭傷而已,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澡還是可以自己洗的……
“我可以的。只是扭傷而已,已經不痛了。”葉傾用力剝開他的手,將門哐當關上。
洗完澡,塗山川一直守在門邊。葉傾一出來他就把她抱到房間,……幫她吹頭髮,幫她擦藥,幫她揉腳,……還揉了好久。
“再揉下去,剛消的腫又要被揉腫了。”葉傾靠在床頭,看著他英俊的臉說。
塗山川也真的是不嫌棄,在她腳杆上寵膩地親吻一下。
也不知是痛,還是咋的,葉傾只覺著過電般,從腳杆一直麻到腦門,雙手不自覺地抓緊床單。
某人的異樣沒逃過某野獸敏銳的嗅覺,他託著腳杆又啃了一口。果然,這次葉傾一陣顫慄,還發出一聲難耐的哼聲。
這聲哼聲,讓埋藏在心底的野獸徹底甦醒。塗山川上前壓在她身上,眼尾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得猩紅,體溫也在急劇上升。
他彷彿是不容拒絕地啞聲問道:“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我爸媽也沒有回家。”
爸媽都不在,所以言外之意,他們可以做一些大人管不著的事,比如……
葉傾明顯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她向上躲了躲,塗山川兇獸般又將她扯了下來,壓緊在身下。他身體某個部位也在甦醒……
他內心極度渴望要做某件事,小腹的火幾乎要燒得他失去理智。這一次,就是山倒了,海來了,他也要做。
塗山川伏身吻下時,葉傾偏開頭,聲音也嘶啞得厲害,但牙縫裡吐出的字很清晰,“不可以。”
她這一偏頭過去,露出來誘人的脖子,還有肩膀上清晰的咬痕。
不可以三個字在咬痕的加持下,像驚雷般震得他腦門一激靈。
這是他上次做的記號。
他幹了什麼連畜生都不及的事?他說過的,如果她不願意,他絕不再侵犯。
“好。”塗山川慢慢撐著爬起來,啞著嗓子說:“我就在隔壁,要是有事就喊我。”
只不過是壓制了一次邪火,塗山川彷彿從地獄裡歷練出來般頹喪,慌忙滾回自己房間。
塗山川走後,葉某人一顆心突的比鬼還兇,久久不能平復。後來也不知是突暈了,還是睡著了。反正是一夜未醒,早上起來感覺很香。
從窗戶飄來淡淡的肉沫香。塗山川已經做好了早餐。
這熟悉的香味。葉傾記得小初高時,只要媽媽出去打通宵的牌,塗山川就會早早地起來給她做早餐,就是這種肉沫香味的粉面。
她這才仔細回想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卻像個老媽子似的給她洗衣做飯整理床鋪。她學習成績不好時他給她輔導作業。她生病請假時,他也不上學在家裡陪她。給她過生日,給她買禮物。還有陪伴她……
“咚咚。”
葉傾知道,塗山川敲兩聲,沒人應答,他就會推門進來。
“醒了啊。”他站在門口笑著說。
葉傾看到,他從一個小男孩,到少年,再到現在。臉上一直是溫柔的笑,這張臉一如既往的好看。
原來他從來沒有變過。小時候她覺得像狗一樣追她的男孩,到聲音嘶啞而不說話的少年,再到這個即使浴火焚身也堅守承諾不動她的男人。原來從小到大,他都用愛環抱著她。
塗山川過來扶她,她依然聞到他身上總是有淡淡的薄荷香。只因小時候她說過,她喜歡聞這個味道。他便以身奉香,將自己變成她的喜歡。
立春,空氣中少了凜冽的寒,多了陰冷的潮。但好在陽光並沒有失約,喚著柳樹抽絮兒,植物都在打著骨朵兒。心急兒的已經點亮了色彩兒。
臨過年前幾天,別人忙著置年貨兒。塗山川卻揹著葉傾走山訪水,賞鳥划船兒,過足了二人世界的隱。
走小時候走過的路,遛小時候的狗,看小時候的風景。十九年時間的長河裡,他們依然還沒有走散。
“快看,那個哥哥揹著姐姐,他們一定很相愛。”公園裡,有人說。
葉傾勾頭看去,塗山川臉上漾著的笑,像吃了蜜糖一樣甜。他好像特別喜歡在別人面前展現他很愛她,聽別人說這對情侶真恩愛,這個男人肯定很愛這個女孩。他不是總把愛字掛在嘴邊的人,所以,他就借別人的口說給她聽。
塗山父母是正月29回來的。葉傾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只用力時會有點瘸。
“傾傾腳怎麼了?”細心的塗山媽媽還是發現了。
“不小心摔的,扭到了。”葉傾說。塗山川拿完東西,就過來扶葉傾。
“已經好了。”葉傾推開他的手。在長輩面前,葉傾始終還是比較害羞。
塗山父母買了很多過年應景的喜慶東西。福字,喜結,大紅燈籠,煙花,應有盡有。
葉傾跟塗山媽媽擺果子,塗山川跟塗山爸爸負責把燈籠跟大福字,喜結掛起來。別墅佈置的異常喜慶,跟辦喜事似的。
晚飯後,塗山媽媽拉著葉傾的手,說:“傾傾,你看你跟川川已經在一起了,阿姨跟你叔叔想幫你們把婚事定下來,你看怎麼樣?”
葉傾看著塗山川,他難得的表現出緊張。
“好啊,等我媽媽回來,她若沒有意見,我們就定。”葉傾抿著唇說。
塗山川突然抱住葉傾,激動的像個孩子,在她耳邊輕嚅道:“衾姨一定會同意的。”然後抱著她歡快地在院子裡轉圈圈。塗山爸媽笑著斥他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葉傾眼睛在笑,可心裡卻有哀傷。她媽媽真的還會回來嗎?
過年。以往的每一年,塗山川都會大早過來喊葉傾,然後媽媽帶著葉傾一起去給塗山父母拜年。
今年,塗山川睡在葉傾隔壁,他依舊一大早就起來拉葉傾去給他父母拜年,只是今年沒有媽媽。葉傾的心裡空落落,便顯得拘謹了。
塗山父母給葉傾包了個大大的紅包,也給了塗山川一個。塗山川癟著嘴說他的紅包沒有葉傾的大,葉傾踢他一腳,“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塗山川瞬間就笑了,他倒是也不忌諱,當著父母的面抱著葉傾就是吧唧一口。塗山父母遮著眼直搖頭,但臉上的笑怎麼都掩不住。
今年過年應該是塗山川最開心的一年了,他說他睡著了夢裡都在笑。
江君也給葉傾報告江家小院的經營狀況,原以為過年會是淡季,沒想到竟然異常火爆。他們過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忙碌的年,但也是最開心的。
是的,今年所有人都很開心,唯獨葉傾。
葉傾給媽媽打電話她不接,給她發資訊她不回。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塗山川訂了一個特別大的蛋糕。怪好笑的是,大蛋糕底下還有一群小的杯子蛋糕,像一群小崽。
“就算訂了婚,我也要畢了業才能跟你結婚。”葉傾看著那一群小杯子蛋糕,有被他氣笑了。
塗山川牽起她的手說:“我知道,我等你。”
聽著“我等你”,葉傾特別感動,他說不會強迫她,就真的不會。
塗山媽媽把蛋糕的蠟燭都點了起來,暗室裡,燭光搖曳,特別好看。
這時葉傾收到了媽媽的簡訊,她的內心狂喜起來。所以媽媽還是愛她的,在她生日的最後一刻發來了資訊。這一次媽媽是記得她的生日的。
葉傾懷著激動的心情點開簡訊:
傾傾,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
阿姨依然沒有為你準備生日禮物,只有床頭櫃底下的一張銀行卡,那是你爸媽當初給我的。
對不起,傾傾,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的親生兒子早就已經死了,感謝你叫了我這麼多年的媽媽。但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作為母親的愛,我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不必去尋找你的父母。你身上有葉家的烙印,只要他們看見你,便能認出你。
傾傾,阿姨要走了,祝你跟川川永遠幸福。
。
葉傾腦子裡轟的一瞬間,倒了一座冰山。嚴寒襲來,寖的人骨骼裡都是冷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下來。心口陡然一縮,痛的鑽心裂骨。
葉傾捂著心口,一口氣怎麼都喘不上來。
“傾傾,你怎麼了?”塗山川看到葉傾哭,焦急地過來抱她,彷彿他的心口能感受到她這突如其來的痛。
葉傾想跟他說:我沒有媽媽了……
可是張了半天口,卻始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命運待她如此殘忍,她怎麼能又殘忍地懟回去?怎麼能傷旁人的心?塗山父母還在給她過生日,塗山川那麼愛她,生日蛋糕的燭火還在歡快地跳躍,他們還都在等著她媽媽回來同意她跟塗山川的訂婚。
葉傾閉了眼,想起這些年來媽媽的冷漠,心裡又嘲諷起來,媽媽果然就是個npc。
“我沒事。……川川,謝謝你們給我過生日。”葉傾極力地想剋制自己的情緒,“媽媽說祝我生日快樂。”可嗓子不自覺的啞,後面這句話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
大家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但她的傷心彷彿透心般鑽進所有人胸腔裡。
塗山川第一時間抱住她,撫著她的頭,安慰她說:“不要哭,不管遇見什麼事,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她像一個碎了靈魂的苦行僧,獨自走在蒼茫的孤道上。
這一次,媽媽記住了她的生日,可她卻寧願媽媽永遠不要記住。
只是她為什麼要心痛呢?不過是一個從未愛過她的人,再次宣佈不愛她而已。葉傾看向燃燒著的燭光,只要吹了蠟燭,她就滿十九歲了。
她鬆開塗山川,兀自走向蛋糕,滴著眼淚一口氣吹滅了十八根蠟燭。那討厭的最後一根卻總是要徒惹人難過,到底是誰在不想讓她長大?而孤兒,除了獨自長大,還能怎麼做?
葉傾朝那顆搖搖擺擺的燭火伸出手,,塗山川拉住她,但她像被鎖鏈拉拽了一下的輪船,咔咔停頓一下又執拗地駛向前方。葉傾用兩指捏向燭火,火舌舔過指腹,一點都不痛,至少沒有心口痛。
捏滅燭火,對自己說“生日快樂。”從此以後,她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大人就是沒有父母的孩子。
漂亮的蛋糕像她的笑,告訴所有人她過了一個很美好的生日。她把所有的難過都像她的血般藏進自己的身體裡。她在笑,難過攜著血在奔騰,在四肢百骸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