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父親要去上班。

早上我們就著開水,一人吃了一個饅頭,就當是早飯了。

“小兵,去水房把韭菜洗一洗,咱們中午吃餃子。”父親挽起袖子,開始和麵。

聽到中午吃餃子,我的眼睛都亮了。

在農村,只有大年初一早上才能吃上一頓餃子。

今年也不例外,這不剛吃完餃子不到一週,又要吃啦。

好開心!

原來父親買的五花肉是用來包餃子的。

可是,會不會太多了?

畢竟五花肉那麼大一塊,我和父親也就兩個人,似乎吃不了那麼多。

那剩下的怎麼辦?

我因此有些困擾。

後來想想,這好像不是我該操心的事,父親肯定自有辦法。

想到這裡,我心情又愉悅了起來,回應道:“誒,爹,俺這就去洗。”

我將韭菜放進洗菜籃子裡,端著籃子噠噠噠走了出去。

帶上房門,走在樓道間,連帶著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嘴裡哼唱著歡快的歌聲:“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帆,四處環繞著綠樹紅牆……”

“呵呵!廣闊兒子,啥事這麼高興?給朱叔叔也說道說道,讓朱叔叔也高興高興。”

呃……

咋又碰見朱叔叔了?

看樣子他是準備出門去。

一碰見他,莫名又讓我想起那次在電視機房,把他叫成了豬叔叔的時候。

忽然臉頰開始有些滾燙……

我有些緊張,說話也有些開始不利索了,但卻適時轉移了剛才的話題,“叔,叔叔您好,您,您這是要出去嗎?”

朱叔叔還像初見時的樣子,笑呵呵的對我說:“是啊,叔叔要去上班了。”

我眨了眨眼睛,心想這才十點半,上班這麼早的麼?

但我是小輩,又怎可問的那般詳細。

人家說不定還有其他事要辦。

只能衝他笑笑,順著他說:“哦,那您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哦。”

這句話明顯加深了朱叔叔的笑容。

他用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是個好孩子,沒想到廣闊那個兔崽子也是個有福之人。”

撂下這句話,他便轉身闊步離開了。

留下我站在水房門口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說的啥意思?

哎,大人說話咋都這麼深奧。

想不明白不想了。

等我洗完韭菜回到宿舍,剛開啟房門,一股濃郁的肉香味如一股熱浪般撲面而來,瞬間佔據了我的整個味蕾。

放眼望去,父親正蹲在炒鍋前,右手握著一把鏟子,一遍又一遍地翻著鍋裡的食材。

我敢肯定此刻鍋裡燉的就是五花肉。

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關上房門後,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等我來到炒鍋前,眼前鍋裡的場景令我傻了眼。

只見那塊五花肉,在炒鍋裡已經被炸的所剩無幾了,加起來還沒我的拳頭大。

我只看到一鍋的豬油。

這樣的場景令我無比熟悉。

因為每年臨近過年,母親總會將那些肥肉炸成油。

之後用一個小盆裝起來,每逢過節時,母親都會拿它來炒菜慶祝過節,順便給想吃肉的我們解解饞。

用它炒出來的菜,聞起來帶著一股濃郁的肉香味,吃在嘴裡就好像在嚼肉。

這也是避免我們想吃肉卻又沒錢買著吃的時候,用來解饞的一種很實用的方法。

然而,當現在這一幕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卻無比的肉疼又心塞。

肉肉,我的紅燒五花肉泡湯了啊!

等了許久,終究等了個寂寞。

我此時大概已經明白了……

父親肯定想用它,以後給我解饞。

我抗拒,我要我的紅燒肉……哭死!!

父親關了火,他頭也沒回的吩咐我:“韭菜會切吧,去將韭菜用乾毛巾擦乾,切了備用。”

我收回思緒,鼻尖有發酸,無精打采的回了聲:“哦!”

父親繼續搗鼓著鍋裡的那塊五花肉。

我吸了吸鼻子,找來一塊乾淨的毛巾,學著母親與姐姐的樣子,將韭菜包在裡面按了按。

不一會韭菜上面殘留的水分就被它吸的所剩無幾了。

接著,我又學著母親與姐姐的樣子,將它放在案板上,拿起刀開始切。

原來切菜也是一門技術活。

本來覺得自己手到擒來,結果切出來的長的長短的短。

就像是雜草叢生,不堪入目。

姐姐與母親每次切菜都是又快又好看。

我使出吃奶的勁,也切不好。

有些氣餒,甚至還一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頭。

幸好不是很嚴重,只有淺淺的一道小口子。

不過還是令我疼的齜牙咧嘴。

我又氣又惱,真想果斷放棄。

但想想一會可以吃餃子,就又覺得切菜算不得什麼。

現在只要把韭菜切好,剩下的就交給父親了。

等我切好韭菜,父親已經將鍋裡用五花肉炸出來的油盛了出來。

被炸的只剩下我一半拳頭大小,乾巴巴的五花肉被放在了另外一個小碗裡。

父親鍋底留了些許豬油,又開始炒雞蛋。

他將炒好的雞蛋跟韭菜和在一起,又往裡倒了些豬油。

接著是各種調味料……

將它們拌在了一起。

還沒完,只見父親又將放在小碗裡的那塊被炸的乾巴巴,焦黃焦黃的五花肉,也和韭菜雞蛋拌在了一起。

我:“……”

我已經不期待今天中午的餃子會是啥味道了,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

接下來父親開始揉麵,擀餃子皮。

他的手法很嫻熟,擀餃子皮的速度也很快。

當擀了有五六個餃子皮時,父親喊我:“小兵,可以包了。”

發愣中的我反應過來後回道:“誒,來了。”

“不要放太多餡,不然不夠吃。”

正在用勺子挖起一大塊準備塞進餃子皮的我,被父親這句話搞得一臉懵逼。

我瞬間不會包了。

父親見狀停下手裡擀麵皮的動作,拿起勺子與餃子皮,給我做示範。

“看,包這麼多就行了,你包那麼大一塊,是包不了幾個餃子的。”

我:“……”

我無語了,感情擀那麼大的餃子皮是看的,不是為了包餃子?

您還不如直接包個餛飩得了。

包指甲蓋大小的餡,這也叫餃子?

別逗了行不?

哪怕在農村,母親每年包餃子也不會像您這般吝嗇。

但我不敢反駁,他說啥就是啥吧。

你大你說了算。

我:“知道了。”

父親:“知道就好,快點包。”

當餃子包好後,煮出來父親一個人吃了一小盆。

可我卻有些難以下嚥。

看著那被父親煮得面目全非的餃子,皮破了好幾道口子,裡面的餡兒像逃難一樣四散,大概已經沉到了鍋底。

麵湯中,韭菜、雞蛋和調味料混亂不堪,像一幅支離破碎的畫,讓我瞬間沒了食慾。

然而,父親卻吃得津津有味,見我遲遲不動筷子,他催促道:“快吃啊,看著做什麼?”

我無奈地夾起一塊餃子,蘸上醬汁送入口中。

突然,一股奇怪的淡淡味道在口中炸開,像一股熱流四處擴散。

我皺著眉頭咀嚼著,只覺得這餃子就像個陷阱,讓我味蕾大亂。

這些個餃子,不僅形狀怪異,味道也十分奇特。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味覺,會不會被這種奇怪的味道給毀了。

然而,面對父親的威嚴,我只能盡力忍受。

“小兵啊,不要嫌棄它不好看,餃子皮太厚了,必須要煮熟了才能吃,不然你吃了不好消化。”

父親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讓我有些感動。

他這是為了我,才將這些餃子煮成了這副模樣?

我……謝謝你呀!

“沒,沒有,俺不嫌棄,挺好吃的,挺好吃的,呵呵!”我笑的一臉尷尬,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自然。

再怎麼說父親也是為了我,他還是愛我的。

我開始埋頭苦幹!

其實父親吃了一小盆,也沒剩下多少餃子了。

我將剩下為數不多慘不忍睹的餃子硬著頭皮全吃完了。

怎奈吃完後還是覺得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