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瀟才不管柳府怎麼善後處理,她直接離開了。

因為柳府混亂也無人注意她,她很輕鬆就離開了。

她剛走出侯府大門,沐晴就跟上來攔住了她:

“四姑娘”

明瀟站定抬眸:“沐姑娘有事?”

沐晴定定的看著她:“荷花池眾女落水是你乾的?”

她不是詢問而是肯定,因為推寧園園的貴女沒理由和她鬧翻。

明瀟嗤了一聲:“你有證據嗎?有證據就去告訴柳侯爺”

沐晴盯著她道:“四姑娘,我乃江湖中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種背後出招的小人,有本事就當面出手”

明瀟甩了甩清玉扇湊上前:“哦,那就麻煩沐姑娘當著侯爺的面把那些貴女都殺了,畢竟她們都是小人,都曾背後議論你倒貼丞相,不要臉”

沐晴睜大了眼睛,她又羞又怒,猛的抽出煙波劍:“你配不上一鳴哥,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明瀟輕輕一推煙波劍:“當街鬥毆,以武欺人,赤霞山莊真是好樣的,本姑娘對你的一鳴哥哥可沒興趣”

沐晴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等回過神時,明瀟已經離開了,氣得她直跺腳。

明瀟剛回到將軍府,花月瑤就拉著她進了屋關上門,語氣著急道:

“姑娘,三皇子死了”

“死了?”明瀟有些驚訝。

“訊息可靠嗎?”她是要弄死他但還沒來得及,這是誰出手幫她了。

“的確是死了,死得不怎麼光彩”

莫離從房頂上下來道。

“死得好,是誰下的手,我請他用膳”,明瀟掀了掀眼皮。

“到底是皇子,會不會有人藉機要陷害我們”?花月瑤有些擔心道。

“有這種可能,姑娘,這段時間我們都要小心點”,莫離插嘴道。

金華宮

柳貴妃盯著桑延:“你確定是月華下的手”

桑延點點頭:“母妃,那小廝指認之人很像是皇妹身邊的大丫鬟,紅巧”

紅巧,月華的大丫鬟,柳貴妃當然知道,月華宮的丫鬟奴僕都是她安排的,唯有兩個貼身丫頭採兒和紅巧是月華堅持要的。

她沉吟了一會兒對桑延道:“你先不要驚動她,去查一下紅巧及她的家人,查到秘密帶進宮”

帶進宮?桑延晃了一下又問道:“若真是皇妹乾的如何是好?”

柳貴妃對他陰陰一笑:“你該知道怎麼做,結果明天就告訴你舅舅”

桑延不安道:“母妃,舅舅他會信嗎?而且還有牽扯明大將軍”

柳貴妃眼一瞪:“你先去查,結果出來再說”

桑延嘆了口氣應聲去辦。

等桑延一走,柳貴妃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滿目陰狠。

她狠狠一腳踹向桌子。

“砰”一聲響,桌子應聲倒地,上好的瓷杯茶水灑了一地。

管嬤嬤忙上前給她揉捏,並迅速安排人員打掃。

打掃的下人戰戰兢兢的,非常小心,生怕再度惹怒了貴妃娘娘。

柳貴妃半躺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憊。

兩天後,柳府

柳霆一臉陰沉,馬場的事情有了結果,四皇子查出來是小廝弄錯了草料才導致馬匹失控,小廝已被他處死。

他才不信這樣的結果,看來他得再私下查一番,絕不能讓人害了昭昭。

柳長風上前:“候爺,落水一事沒查到原因”

“啪”,柳霆一聽來氣了,怎麼又沒查到原因,他才不信兩個姑娘打架就能引得讓船體失重。

可查了幾天硬是沒查出什麼,這都讓他懷疑就是兩位姑娘打架的定論了。

“還有什麼好查的,事實擺在眼前,兩位姑娘引發多位姑娘打架,落水的都是參與打架的,查也也沒查出什麼,就別浪費那個精力了”

說話的是侯府夫人,顧瀟湘。

她是當代大儒顧氏的庶女,因本人年輕時才華出眾又得父親親自培養,雖是庶女卻靠自身的才華殺出庶女圈,成為了柳霆的正牌娘子。

柳昭昭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柳夫人道:“是啊!爹爹,孃親說得對,幾位皇子都在,還有沐姑娘”

柳昭昭輕輕扶著柳夫人。

顧湘湘愛憐的看著她。

柳昭昭並非她所出,只是她沒有女兒又很喜歡,就收養了柳昭昭這個孤女,並記在她名下成了嫡女。

她對她疼愛有加,甚至超過了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柳昭昭也很聽話貼心,對她更像是親生母親般。

柳霆看著夫人和女兒笑道:“好,不查了,咱夫人說得對”

顧瀟湘這才滿意的拉著柳昭昭離開。

等他們離開後,柳霆卻安排柳長風去查馬場一事。

丞相府玉竹小樓

聞人一鳴斜了書琴一眼道:

“把三皇子的訊息放出去?”

書琴應聲去安排

聞人一鳴走到燭火邊把印有三皇子名字的竹牌丟了進去。

他看著竹牌化成灰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這三皇子早就該死了,留他多活幾個月已是恩賜。

書琴習慣性的上前把燭火端走清理乾淨後退出房門。

這時書劍擦著汗上前道:“公子,沐姑娘還在門外不肯走,外面還圍了一些百姓,屬下怕會影響你的名聲”

原來一個時辰前,沐晴來到府裡找公子卻被告之公子不在,她卻不信非要進來等。

書劍一急之下關了門想讓她知難而退,哪知她就在門口站著等候並揚言,今日一定要見到公子。

外面太陽不小,著實有些熱,再加上一些百姓的風言風語,他實在沒辦法了,只得來請示公子。

聞人一鳴手一抬冷冷甩出一句:“你看著辦,我沒那個心情應付”

“啊”,書劍哭喪著臉出去了。

沒多久他又回來道:“公子,她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把揹著的那隻手往後躲。

走了,書琴有些不信,這麼容易就放棄了,這可不像她的風格。

他看著書劍好奇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讓她走的”?

聞人一鳴瞟了一眼書劍不說話。

書劍被他們盯得不好意思了,只得把手上的東西呈了出來:“公……公子,這是沐姑娘繡的,屬下答應把這荷包送到你手上,她才肯走的”。

一隻小巧秀氣的白色荷包,上面還繡了兩隻交頸的鴛鴦,一看就知道什麼意思。

書琴閉上了眼睛……

你個傻貨,這你都敢替公子收?

聞人一鳴盯著書劍,眼神似笑非笑道:“真是難為她了,這荷包就送你了,戴上吧!”

書劍傻眼了,他戴?他怎麼能戴?他想死呀?

聞人一鳴起身走到他面前,整了整他的衣領道:“明日開始,你日日戴上這荷包去她面前轉一圈,告訴她,你很喜歡,記住,這是命令,必要執行”

說完他輕笑一聲帶著書琴離開了。

書劍愣在原地,拿著荷包的手都在發抖,他想哭。

將軍府

“小四,今天聖旨下來,馬場一事查出來了”

明廷逸坐在太師椅上對明瀟道。

“直接說什麼補償”?明瀟開口打斷他,不用說她都知道四皇子找了個替罪羔羊。

“補償了一千兩銀子,外加一顆幽夜明珠”。

明廷逸回她道。

頓了頓他接著道:“稍後我會安排送到你院子裡去”

“我的命就值這點錢”,明瀟摸著腕上的佛珠涼涼道。

“小四,皇上是君,我們是臣”,明廷逸嘆氣。

這段時間皇上愈發身體不好,京城看似平靜,實際皇子之間的爭奪早已暗潮湧流。

“哼”,了一宣告瀟甩手離開。

儀辰殿

琴課前,陸夕和昭華髮生了口角,兩人吵得面紅耳赤。

明瀟被吵得頭暈腦脹,拍了拍腦袋去到殿外透氣。

殿外,高高的杏樹上,層層疊疊的枝葉和花苞密密層層;有風輕拂樹梢,杏花香氣動人。

她站在樹下靜靜的眺望宮門的方向暗道,白寶寶應該已經找到師父了吧?

陌寒淵來到儀辰殿,遠遠看到她望著宮門口,他猜測她想出宮。

他走近她抿著唇道:“四姑娘怎麼在殿外”

男子一身黑衣勾勒出清晰的線條,黑色的衣衫讓他本就立體的五官更多了幾分冷硬;他低頭看著她,眸中是難以言語的滿足和柔情。

明瀟回神看著他,眼神晃了晃,不耐煩道:

“先生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陌寒淵蹙起眉頭,一雙漆黑的眼眸閃了閃,轉身進了殿內。

等明瀟再進殿時,整個大殿氣氛非常壓抑。

陌寒淵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摸著茶杯,另一隻手扶著額角,素來嚴肅的面容更加威嚴,眼神裡透著濃濃的厭煩。

昭華一臉恨恨的盯著陸夕。

陸夕則是一副低著頭有些害怕的模樣。

明瀟?出了什麼事?

看到她進來,陌寒淵沉聲道:

“四姑娘坐好,不要亂跑”

明瀟坐下沒多久,就看到玉簌齋的宮人和景鴻匆匆而來。

“見過大人”,宮人對陌寒淵行禮。

陌寒淵指著丫鬟道:“景侍衛和這兩個丫鬟一起去搜查昭華郡主的屋子”

明瀟一驚,搜查郡主的屋子,一個閨閣女兒家的屋子不是隨便能搜的,這是大事。

莫非?畫像,是畫像!是陸夕抖出了畫像的事,她還真是該死!

景鴻應聲去辦。

“等一下,不用搜了”,昭華站起來。

“就在床頭第一格夾層裡”

她雙手絞著帕子,一臉的平靜,既然事情已經暴露,她也沒必要遮掩了,她也沒打算嫁人,她不怕!只是連累了四姑娘,她有些歉意。

景鴻帶著丫鬟去取畫,殿內學生都大氣不敢出,就連桑月都端正的坐好。

沒多久,景鴻找到畫拿了過來。

“大人”,把畫交給陌寒淵,景鴻看了昭華幾眼,這郡主膽子也太大了,竟敢私藏大人的畫像,若大人不娶她,即便她是郡主,恐也難逃嫁不出去的命運。

陌寒淵開啟畫像,那臉黑得不能再黑;這作畫之人把他畫得栩栩如生,刻畫得非常逼真,那眼神,那姿勢都入木三分,可見這作畫之人畫功了得,若不是平日對他觀察甚多,怎能畫得如此精妙。

他知道是明瀟畫的,一下子心中又頗有些欣喜。

放下畫壓在桌上,陌寒淵掃了一眼全場,除了明瀟,其他個個都做鵪鶉狀低著頭伏在案桌上。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昭華郡主回家休息幾日清醒清醒”

說完他又看著明瀟:“四姑娘還真是畫功了得,下課偏殿練琴”

“今日之事不得外傳”,他收起畫像臨走前又留下一句才離開。

等他一走,昭華對明瀟行禮:

“四姑娘,是昭華連累你了”

明瀟無所謂的對她揮揮手,她對柳昭昭眼神示意,機會來了。

柳昭昭會意的點點頭。

偏殿

陌寒淵飲著茶水,心中一片苦澀,有不甘,有心痛。

當明瀟和柳昭昭進來時就看到一向威嚴的少卿大人有些頹廢的飲著茶水;稜角分明的臉上愁容不展,如果不是他臉色不好,那張臉就足以讓人想入非非。

二人對望一眼沒敢上前,小廝上前道:

“大人,二位伴讀來了”

此時窗外透亮,門口的梔子花香氣襲人,但殿外樹上的蟬鳴聲吵得人有些煩躁。

陌寒淵看見柳昭昭,心裡更煩躁了,他擺擺手讓她們坐下。

明瀟坐下後發現桌下放了幾罈子酒,她不客氣的倒了兩杯小聲問柳昭昭:

“需要喝酒嗎?還是需要我先離開?”

柳昭昭抓著她的手有些緊張,有些慌亂。

明瀟掐了她手心一把意思讓她大膽一點。

柳昭昭看著她的漆黑的眼珠點了點頭。

她大著膽子站起來對陌寒淵行禮:

“先生,學生有問題想要問一下先生”

“既是學生,那除了練琴的問題,其他不相關的問題就不要問”

陌寒淵聲音沉穩帶著一絲堅定,令人不可忽視。

可他堅定又嚴肅的面容讓柳昭昭頓時失了勇氣,她膽怯的低下了頭。

明瀟瞄了一眼周圍。

此時偏殿無人,連小廝都沒有,好機會。

她扯了扯柳昭昭的衣角,又端起一杯酒對她示意。

柳昭昭看著她手上的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搶過去一口喝光。

也許是酒意上頭讓她大了膽子,她看著陌寒淵含羞帶怯道:

“少卿大人,我……喜歡你,想嫁給你,你……你願意娶我嗎?”

她紅著小臉,羞澀的低著頭,一會兒,她又抬起腦袋小心的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他。

陌寒淵繃著臉不說話,斂眉沉思,就算是下午的太陽也沒能驅散他周身的寒氣,

明瀟看著空空的酒杯,有些無語了,想不到柳昭昭也有如此大膽的一面,不過少卿大人這是啥反應?怎麼這副模樣?有姑娘表白是好事,他怎麼一副別人欠了他銀子的模樣?

長久的沉默讓柳昭昭眼裡的失望越來越大,她緩緩低下了頭。

“四姑娘覺得如何?”就在她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陌寒淵冒了一句。

他眼神直直盯著明瀟。

窗外的陽光輕晃,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勾勒出的下頜弧度鋒銳,眼神透著森森寒意,似乎明瀟敢說一個好字,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凌遲她。

明瀟有些無語,這跟她有什麼關係,他不同意直接說柳昭昭已有婚約不就可以了嗎?

她才不摻和這破事呢?她一邊喝酒一邊回答:

“大人的私事,我一個小姑娘不懂,不知,不摻和”

陌寒淵收回視線,壞心情明顯變好,眼神變得柔和,他小弧度的翹起唇角:

“多謝柳姑娘錯愛,本官不配”

柳昭昭紅著眼睛,淚無聲的落了下來;這人只說自己不配,半句未提她一個姑娘家當眾求嫁一事,這於她的名節無損,這麼好的一個人啊!叫她怎能不愛啊!

“敢問少卿大人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柳昭昭心有不甘繼續問道。

明瀟?柳昭昭為愛果然膽大。

她豎起耳朵傾聽,她也想知道。

陌寒淵眼神遊離,視線掃過她二人最後定在面前的一張琴上:

“與姑娘無關”

柳昭昭愣了一會兒,捂住臉走了。

明瀟心一沉,這人還真是嘴嚴。

她盯著他,有一下沒一下的喝酒,很快一罈酒就被她喝光了。

她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兩手託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陌寒淵被她看得心緒不寧,喝了酒的她,鼻息間都是清冽的酒香氣,臉頰微微透著紅,唇瓣沾染了酒水更是飽滿有光澤,眉目含情勾魂攝魄。

他不敢看她,只得去彈琴,只是心肝微微顫抖,漆黑的眼眸裡卻沒有半點起伏的波瀾,只有紅了的耳根洩露出幾絲情緒。

明瀟樂了,她湊近他耳邊輕輕吹氣:

“大人耳朵紅了,你心口不一,大人剛才拒絕柳姑娘是喜歡學生嗎?”

她說完還伸手去捏了捏那紅透了的耳根。

聞人一鳴站在殿外側門,絳紫色的外袍被他穿的一絲不苟,顯得整個人更加尊貴威嚴,只是整張臉面無表情,陰鶩的有些可怕,白皙的臉上泛著病態般的蒼白,那雙漆黑幽深的眼裡是藏不住的嫉妒。

殿內的陌寒淵哪裡受得了明瀟的撩撥,他有些無奈的拍下她的手,微微側目看著她,終是莞爾一笑,彷彿融化了堅冰,原本冷淡的臉一子變得鮮活。

“別亂動”

看他笑了,明瀟也笑了,她捧起酒罈豪飲。

“嗝”,她打了一個酒嗝道:

“大人,你長得這麼好看,不如嫁給我如何?我讓你當正房”

陌寒淵震驚的抬頭去看她。

少女臉頰已是紅透,雙目泛著盈盈淚花,她的話和他們初遇時的話完全一模一樣。

那時他們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可現在她卻喝醉了在說胡話。

“我曾經騙了一個和尚當夫君,他長得很好看”,明瀟開始說醉話。

“嗝”,她又嗝了一聲,手指摁在唇瓣上:

“噓,可我沒把他怎麼樣啊!他居然……居然跑……了”

“該死的……禿驢……我……殺……殺”

陌寒淵清清冷冷的坐在琴桌旁。

明瀟一身酒氣搖搖晃晃的起身。

她覺得自己醉了,她居然看到了伽南葉了。

她使勁甩了甩頭:

“伽……南……葉……賤……男人還……敢回來,你……是我的正房夫……君”

她睜著亮晶晶的眼睛,裡面卻是一片迷茫,眸色微醺,口齒不清下又接連打酒嗝。

聞人一鳴從外面跨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