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辰殿內,桑月想著異常惱火,昨晚給聞人一鳴下藥居然讓他跑掉了,氣死她了。

他寧願帶毒跑都不碰她,她就那麼不堪嗎?她沒有時間了呀!公主府已經建好,等她滿十八才能搬出去了,最近母妃一直在為她相看那些世家公子,沐晴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她非常著急。

明瀟皺著眉想著如何解除婚約,經過昨晚一事,她恨死了聞人一鳴,這婚約必須解除,她眼珠一轉對上公主的後背;有了,既然皇帝不肯解除婚約,那若是公主和聞人一鳴當眾發生什麼事了呢?

哈哈,那就由不得他不退了,她越想越高興以至於下午上琴課時,畫了一條錦鯉送給陌寒淵。

陌寒淵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接過畫像,臉色驟然一變,全身充滿了低氣壓,黑氣沉沉的盯著她。

“四姑娘上課不聽講,那下課偏殿練琴”

眾人……

四姑娘很久沒有練琴了,這又被罰了,要不換一個懲罰?

明瀟?怎又罰我練琴,能不能換一換,都聽膩了。

下午劍術課,看著走來的先生,伴讀們都愣了,不是聞人一鳴。

“各位伴讀好,我是禁軍統領樊軍,由於丞相事務繁忙,以後的劍術課由我給大家上”,樊統領一開口聲音很溫柔。

明瀟笑了,不錯,總算不用見到那個瘋子了。

桑月又恨又怒,躲著她是嗎?她就不信了,她非要得到他不可。

下課後,明瀟抱著琴準備去偏殿。

柳昭昭攔住她:“我陪你去”

明瀟……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昭華開啟門:

“四姑娘,你一個人孤單,我陪你一起去”

明瀟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二人身上打轉,陌寒淵挺受歡迎的啊!賺錢的機會來了。

昭華走近她,從袖子裡掏出銀票:

“四姑娘,這是一百兩”

還是昭華明事理,明瀟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接過銀票,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嗯,有的人就想白嫖”

明瀟一句話把柳昭昭罵了進去,她臉一紅,掏出銀票遞給她。

明瀟接過銀票不緊不慢的吐了一句:

“其實你們可以學我呀”

柳昭昭?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我拉不下臉。

昭華?我倒是學了兩次,奈何先生眼皮都不抬一下。

明瀟帶著她倆一起去了偏殿。

一路上柳昭昭則不時理理自己的頭髮和衣衫。

昭華則是一路沉默。

陌寒淵看到明瀟帶著兩個人一起來練琴,尤其看到昭華郡主時臉都黑了。

他盯著明瀟,神色難看,還往裡退了幾步。

“先生,我們有的地方都不會想一起來練琴”

明瀟趕在陌寒淵發話前開口。

柳昭昭看著黑著臉的陌寒淵,心底有些害怕,她硬著頭上前:

“先生,學生這一段不會,還請先生……”

話還沒說完,陌寒淵打斷她。

“柳姑娘,你已經彈得很好了,回去加以練習”

說完不待柳昭昭回答,他喚來小廝:

“送柳姑娘回去”

柳昭昭跺了跺腳狠狠的瞪了明瀟一眼,不甘不願的離開了。

明瀟……

這男人還挺無情的,她不說話,只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眼看柳昭昭離開了,昭華郡主上前一步。

“先生,昭華……”

陌寒淵看到她,退到琴桌後面,喚出侍衛景離。

景離出現在陌寒淵面前。

明瀟看著景離,瞄了一眼他手裡的青鋒劍,有些訝然;一直聽莫離說陌寒淵身邊有個年輕俊俏的高手,她還沒見過呢?原來是他。

青山老人的得意弟子,景離;她聽說過但沒見過,只知道他手持青鋒劍。

昭華……

我有這麼嚇人嗎?怎麼這麼防著我,她轉頭對上明瀟的視線。

明瀟……

這是把你當女流氓了。

昭華……

我這不還沒做什麼嗎?那我還是先走了吧。

她抱著琴一溜煙跑了。

明瀟……

額!就這麼走了,這膽子還敢說想要?

她抱著琴往琴桌上一放,對景離勾了勾手指:

“景公子,收起你的青鋒劍,看著怪嚇人的”

景離……

這四姑娘是大人的畫中人,心上人,只是她怎麼知道我?還認識青鋒劍,可我不認識她呀!看她那天在姻緣橋那麼大膽,她會不會是月神啊?

他看了一眼依舊黑著臉的陌寒淵和一臉無所謂的明四姑娘,開口問:

“姑娘,我們認識嗎?”

明瀟對他點點頭,蔥白的手指拿起旁邊的桃糕嚐了一口才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景離,青山老人的得意弟子,江湖高手榜排名第十五位,手中持有青鋒劍,以青風十二世聞名江湖”。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陌寒淵:

“陌大人能得景公子相助,想必定有過人之處”

陌寒淵依舊用那雙沉得滴水的臉看她。

景離試探問道:“姑娘如何知道?難道姑娘是月……”

明瀟不理他,咬了一口桃糕,喝了一口茶點,這桃糕甜而不膩,好吃!她還以為陌寒淵不再備零食了呢?沒想到還不是跟她一樣貪吃。

她抬起好看的眉眼看了一眼景離的劍;還能入宮帶劍,看來這人是有官職在身的。

隨即對他點點頭:“請叫我明四姑娘”

她不怕她的身份會被傳出去,因為前幾天她發現了秦國的探子,如果沒猜錯,她的畫像很快就會送到秦冽面前,那她也瞞不了多久了。

“四姑娘”,景離高興的點點頭叫她。

心中大為驚歎,傳言誤人啊!月神居然是桑國人還是將軍府的嫡女。

明瀟說完放下糕點,對景離道:

“我曾經和青山老人有過眼緣,他對他的首席大弟子可是讚不絕口”

景離來了興致:

“四姑娘見過我師父,我沒聽師父提過”

什麼眼緣,那是明瀟鬼扯,根本就是不死不休;她那時初入江湖仗著一身功夫惹事生非,救錯了人還蠻不講理;遇到青山老人,二人大打出手,被救的人趁他們打得兩敗俱傷之際對他們同時出手,想置他們於死地。

明瀟那時才知道自己錯了,如果不是姬慕白那煞星突然出現,她帶著青山老人趁機逃跑,估計她和青山老人就沒命了;事後,她養好傷溜回去把那人殺了;她初入江湖那會兒受騙、受傷、中毒、命在旦夕都是常事,她哪好意思說實話呢?

而青山老人因為自己一大把年紀和一個小丫頭打架還打成重傷,覺得太丟臉了,哪會和徒弟提這事。

明瀟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露出一點笑意:

“他好意思提嗎?一大把年紀了欺負我一個小丫頭”

少女一身素淨的學子服,盤腿而坐,神韻祥和;剛喝了水的她,嘴唇有些紅潤,唇瓣上沾了茶水晶瑩剔透,好像兩片帶露的花瓣;微彎的嘴角邊,掛著一絲兒笑意。

陌寒淵靜靜的看著她,眼裡是複雜的情緒,真的是江湖傳言中的月神啊!

他該拿她怎麼辦?

景離摸了摸腦袋,看了一眼不說話臉色不好看的陌寒淵,識趣道:

“大人,屬下先行告退了”,又對明瀟抱拳一禮才離去。

明瀟本是坐著的,等景離一走,站起身湊到陌寒淵面前,歪著頭看著他:

“先生可是要學生練琴”?

陌寒淵端坐在琴椅上,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抓住桌子一角,斂目低垂低頭不去看她;寬大的袖袍擋住了他的手掌。

明瀟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瞅著他,心想,這人真是,自己又不會對他做什麼,這麼防著她呀!不逗逗他可對不起自己。

一時她壞心眼上頭,瞅了瞅陌寒淵一臉嚴肅的模樣。

她勾起嘴角,湊到他耳邊,學著青樓女子嬌聲嬌氣:

“大人,累嗎?讓奴家侍候你”

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慢慢撫上他的後頸。

少女吐氣如蘭,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他耳邊。

隨著她的貼近,淡淡的女兒香氣縈繞入鼻。

陌寒淵渾身一個顫慄,脖頸後的肌似火燒般發燙,耳根處爬上紅暈,他偏頭避開她的碰觸:

“四姑娘,請自重”

明瀟……

又自重,能不能換一個詞啊?本姑娘行走江湖,調戲過的男子女子不在少數,可沒人教過她自重;師父只教過她,喜歡什麼就去搶。

“先生,什麼是自重?學生不懂,不如你教教學生吧”

明瀟一邊說,一邊對著那張好看的臉吹了口氣。

陌寒淵被她弄得心跳如擂鼓,耳尖染上緋紅,顧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她作亂的手,把她按坐在地上,目光壓抑的盯著她:

“四姑娘,今日不練琴了,你回去吧!”

聲音帶著些沙啞,沙啞中帶著剋制和一些不明情緒。

明瀟身上的白色學子服有些寬大,鋪在地上如一片盛開的荷蓮,她如蓮中精靈般坐在中間。

虎口被陌寒淵鉗住,她動了幾次都動不了;男子就是男子,沒有內力的她怎麼都不是對手,她索性不再掙扎了,任他捏著。

她抬眸問他:

“先生還要抓到何時?”

明瀟說完看向他紅透的耳垂,想著這人真是假正經,她咯咯的一陣嬌笑。

陌寒淵低頭一看。

少女寬大的袖擺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玉臂,那腕上一點鮮豔的紅驚得他回神。

守宮砂,她手腕上的是守宮砂。

陌寒淵如燙手般放開明瀟,一股巨大的驚喜將他淹沒;稍傾,他用力壓住內心的欲動,雙手用力按壓在桌上,眼眸幽深。

他眼中情緒翻湧,不復以往的冷靜剋制,幽深的目光壓在明瀟身上。

可惜明瀟並沒有看到。

“四姑娘,請你離開”

陌寒淵沉著臉趕人,並喚來小廝,那說話聲尾音上挑,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仔細辨認,似乎還有一股子的壓制的情慾。

他要她走,她不懂!她若再不走,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想要她。

明瀟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他趕她走,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月神居然毫無魅力,到了被人趕的地步,一時傲氣上頭,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卻不知在她轉身之時,陌寒淵的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笑意清淺。

夜色如水,皓月當空。

皇宮後山,一個山洞裡,明瀟和姬慕白,莫離三人手上拿著烤魚。

“嗯,姬慕白,你這烤魚的技術精進不少啊”

明瀟咬著烤魚,這味道香煎,口齒留香,真好吃!

“嗯,你喜歡吃!我就去學了”

姬慕白對她寵溺一笑,面上是說不出的溫柔。

明瀟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個姬慕白太好了呀,怎麼辦?她好像沒法給他承諾啊?

莫離瞄了一眼姬慕白,又看了看明瀟,哼了一聲,叉起樹枝在火堆裡亂劈,弄得火星四濺。

該死的兩個在他面前秀恩愛呀!他想他的月瑤了!

吃完烤魚,明瀟撫著肚子不走了,太好吃了,她忍不住吃太多了,走不動了怎麼辦?

莫離輕瞄了她一眼滾了。

深沉的夜幕猶如化不開的濃墨,低垂的雲層在晦暗的夜空下漂浮,掩映著彎月星影。

明瀟晃了晃手,捏著鼻子道:“姬二公子,能不能幫小女子呀?”

漂亮的眼眸微微上揚,溢位了璇麗的光彩。

姬慕白靜靜的看著她,雪玉般的面孔俊美無儔,黑曜石般的眼瞳卻如一汪幽潭。

“好,你說”

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明瀟揚頭嬌笑:“幫我解開封印”

姬慕白伸手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姑娘可坐好了”

明瀟噗嗤笑了,拉下他坐好。

二人盤腿一前一後坐好

姬慕白雙手搭在她肩背上運功。

明瀟坐好,調動自身氣息,姬慕白的內力沿著筋脈進入她體內。

她順著氣息察看自己的丹田,隨著內力的加深,她的封印越來越小。

“咔嚓”,一聲,封印的筋脈被打通,內力回到身上,她全身瞬間輕盈起來。

明瀟站起來輕鬆一躍兩丈高又跳下來。

“嘖嘖嘖,還是有內力好啊”,她嘆道。

姬慕白輕輕摟過她的腰身:“其實你沒有武功也沒事,因為你有我”

明瀟抬起頭對他笑了笑,她才不信呢?她只信自己。

姬慕白的手從她的頸間滑過,微涼的指尖帶來一片寒意。

“靈芝,我們成婚,好嗎?”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唇瓣輕輕掃過她的指尖。

聲音低低的像羽毛一樣輕輕飄散在空氣當中。

明瀟抬頭,一眼就看進他那雙藏了一汪春意的眼眸中。

她笑了笑收回手,沒有回答只是撒嬌道:

“我走不動了,你揹我好不好?”

“好”,姬慕白笑笑彎下腰,沒讓她看見他眼裡的失落。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他的靈芝啊!她還不懂,只要他再好一點,再優秀一點,她定能看得到的。

明瀟從沒想過要嫁給他,他說喜歡她,她沒同意也沒不同意;不可否認如果嫁給他,他會是個很好的夫君,但對未來,她沒有把握;她不想成婚,她不相信真情;父親當年也很愛母親,可最後父親依然變了心;皇上當年很愛皇后,可他照樣變了心娶了一個又一個妃子;秦冽很愛心兒甚至為她不惜對抗整個朝廷,可他依然娶了很多女人;姜瑟瑟很愛世子甚至為了他差點失去太女身份,可最後依然和離了;平民百姓之間的愛更經不起考驗,拋妻棄子金屋藏嬌比比皆是;她不願意愛上任何一個人,更不願把未來賭在一個男人身上。

她寧願浪跡天涯,踏遍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