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瀟以最快的速度逃回了玉簌齋,也不管莫離會不被聞人一鳴逮住打死,她逃了再說;開玩笑,她一身都溼透了緊緊貼在身上,曲線盡數暴露,不跑就被那狗男人看光了。

留在冷宮的莫離躲在角落抱著自己瑟瑟發抖,心裡把明瀟罵了個遍,跑就跑嘛為什麼要把丞相大人給淋成落湯雞呀?瞧他那張黑氣沉沉的臉,嚇得他大氣不敢出,他敢打賭丞相大人一定是發現了他。

聞人一鳴的確發現了莫離,但他不知道他是誰?更沒想到堂堂斬魂使居然是四姑娘的暗衛,他以為是了空不放心明瀟特意派來保護她的。

此刻他站在池邊,一身瀟灑的紅衣溼噠噠的滴著水,臉黑得像鍋底。

他追蹤一個人到此,看到有人正對明瀟出手,他袖手旁觀想看她的本事,沒成想她居然栽進了水裡。

他故意喚她,沒成想她居然敢潑他一身水。

可惡的死丫頭,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他轉過身盯著莫離藏身的地方,尋思著要不要把這個暗衛給先弄死。

儀辰殿上,張先生點名不見明瀟,以為她逃課了,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明四姑娘做為學生,居然逃課,看來她是不想考核了”

大家都抖了抖,要知道伴讀結束後,都會有考核的,如果考核不達,會很丟臉名聲受損的,更不能對外稱是公主伴讀,會被家族拋棄的。

午膳時分,昭華直奔儀辰殿,推開明瀟的房門。

明瀟躺在床上,臉上一片通紅,額頭上覆了一條降溫的手帕,明顯是受了風寒。

昭華嚇得急忙讓人去請太醫。

莫離躲在房樑上鬆了口氣,終於有人來了;唉呀娘呀!月神發燒了,她居然會生病?

昨晚聞人一鳴並沒有找他,他從冷宮跑出來就躲到偏殿去休息,等醒來才發現明瀟發燒了;這宮裡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姑娘生病了,這侍候的宮人一個個都眼瞎還以姑娘睡懶覺逃課,都不仔細看一下,若非他覺得不對,這月神豈不燒成傻子了。

明瀟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她看到母親月夕抱著不滿月的她坐在床上,她的眼神非常溫柔,周身都散發出一股母性的光輝。

明瀟看著小小的自己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的母親。

“靈芝,月靈芝”,母親輕聲的喚著她,溫柔的親吻她。

小小的月靈芝笑了,她看著母親咯咯的笑個不停。

畫面一轉,月夕躺在床上,雙眼無神,臉色灰敗沒有一絲生機,她的雙手握著一把匕首,那匕首正插在她的胸口上,鮮血汩汩流出,生命的氣息一點點在流失。

明瀟急得衝上前去抓著她的手。

月夕吃力的睜開眼睛,她似乎看到了長大後的明瀟,也認出了她;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目光帶著不捨帶著無限的溫柔。

明瀟覺得孃親的手好冰涼,她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

太醫院醫正陸展整個身子瞬間僵硬。

他不敢動,任憑明瀟拉著他的手在她臉上摩挲。

她的肌膚滑膩細嫩,柔軟得不像話。

“孃親,孃親不要,不要走”,她不停的呼喚著。

她感覺孃親的手有些僵硬了,她拽著不肯放開,一直在自己臉上磨蹭。

可孃親還是慢慢沒了氣息。

“孃親,孃親,不要丟下我”

她哭喊著抱住孃親的腰身,可母親的身子還是越來越僵硬,她緊緊的貼著她,想用自己的體溫去留住母親的溫度,她一邊哭一邊呼喚。

陸展一籌莫展,既不敢走又不敢去推病中的四姑娘,任由她抱著自己,俊秀的臉上濃眉緊蹙,滿臉通紅。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一看,是丞相大人。

聞人一鳴輕輕拉開明瀟的手對他點點頭。

哪知明瀟拽得很緊,他扒拉幾次都沒成功,他用上內力隔開了她的手。

陸展如蒙大赦般的離開,推門之際又不捨的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四姑娘。

明瀟轉瞬間又抓了過來緊緊箍上了聞人一鳴的腰身。

她把頭埋進他的腰腹低低喚著孃親。

聞人一鳴又驚又怒,一掌甩了過去。

明瀟頓時鬆了手,躺著不動了。

莫離伏在屋頂上看到對姑娘下手的聞人一鳴嚇得大氣不敢出;昨晚他就差點丟了小命,他雖然橫行江湖,可對上聞人丞相那是死路一條,他也怕死呀!

大桑國的權相,他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對他動手。

看著乖乖躺著的明瀟,聞人一鳴抿了抿唇,真是找死敢碰他。

隨意瞄了一眼榻上的少女,只見她雙眸緊閉,纖長的睫毛垂落,原本白皙嬌嫩的臉蛋一片緋紅,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意;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狂拽,此刻連眉眼都寫著虛弱。

聞人一鳴忽然覺她這樣才順眼乖巧,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明瀟感覺有人溫柔對她拍了拍,朦朧中,好像有人在給她喂藥。

好苦!她緊閉牙關不肯張口;是誰?膽敢給她喂藥,想找死啊!

依稀有人捏住她的下顎給她灌藥。

她不得不張嘴,藥汁強行流進嘴裡;啊!苦,好苦!

她的臉都皺成一團了,她最討厭喝藥了。

藥汁似乎流進了脖頸,有人給她清理乾淨,又有人輕輕對她拍打,漸漸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已經是夜晚了,睜開眼睛她就看到姬慕白坐在床榻前,正在攪動碗裡的粥。

“你怎麼來了?”明瀟眨眨眼睛。

見她醒了,姬慕白放下碗把她扶起來,為她墊好枕頭,讓她靠著:

“我要不來,你會不會燒成傻子”?

姬慕白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

“呵呵,那一定很好笑,堂堂月神燒成傻子”,明瀟不好意思的捂嘴。

姬慕白端起粥吹了吹道: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我餵你”

嗯,是餓了,這粥好香。

明瀟眼睛亮亮的盯著粥。

姬慕白用勺子舀起粥輕輕吹了吹,確定不燙了才餵給她喝。

這是用小米做的粥,真好喝,黃黃的,不稀又不稠,加上放了少許白糖,吃在嘴裡淡淡的甜味,聞著帶點絲絲小米香。

“嗯!好喝!這是哪來的粥啊!這麼好喝”,明瀟舔了舔唇瓣。

姬慕白心疼的看著她發白的唇瓣:

“我熬的,喜歡喝,我以後都熬給你喝”

燭火微晃,低啞的聲音在這昏暗的空間顯的有著無限的寵溺。

“好啊!你別騙我”

明瀟有氣無力的回答他,她雖然好了一點,但畢竟是受了風寒,寒氣襲體;只一下她就沒力氣了,蔫蔫的毫無精神。

見她沒精神了,粥也喝不下了,姬慕白趕緊把熬好的藥端上來。

聞到藥味,明瀟受不住了,她捏著鼻子叫他快拿開,她最討厭喝藥了,從小到大她都喝不下藥,每次都要有糖葫蘆才肯喝藥,幸而她身體很好較少生病。

一直順著她的姬慕白這次毫不相讓,一定要她喝藥,他端著藥哄她:

“靈芝,你受了風寒,不喝藥哪能好呢?”

“不喝,不喝,就不喝”,明瀟孩子氣的躺下,裹著被子蓋住頭。

姬慕白笑了,他輕輕掀開了被子,輕而易舉的就把她拉了出來。

“喝藥,乖,我有糖葫蘆給你”

聽到有糖葫蘆,明瀟眼睛閃了閃,只一下,她就不幹了,她是有節操的,那藥那麼難喝,怎麼能一串糖葫蘆就收買了呢?

她搖搖頭,還是不肯喝!

姬慕白湊到她面前,輕言哄道:“你要不喝,我幫你喝了再餵你”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彷彿只要她一點頭,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把藥喝了來喂她。

明瀟瞪大了眼睛,你個不要臉的,想佔我便宜。

姬慕白看她呆愣的模樣,不由笑出了聲,他的靈芝怎麼那麼可愛,輕輕颳了刮她的小鼻子:

“嚇唬你呢”

“那兩串糖葫蘆”,明瀟沒有氣焰了,只得弱弱的提條件。

“我每天都來給你帶一串糖葫蘆”,姬慕白親暱的揉揉她的頭髮。

誰能想到清冷的月神還有這樣一副面孔。

明瀟喝藥只喝了一半就耍無賴了,再不肯喝一口,喝了藥後的她抵不住睏意,又沉沉睡去。

姬慕白只得由著她,他一直守著她到天快亮了才離開,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的內心一片滿足。

明瀟受了風寒,驚動了寧皇后,又因為給她喂藥太難了,砸了多個藥碗,幾個宮女都被嚇跑了。

寧皇后指派了秀女官過來督促她喝藥。

看著秀女官手裡的那一碗藥,明瀟要抓狂了;沒有糖葫蘆,她怎麼喝得了那麼苦的藥啊!

“秀姑姑,可不可以給我一串糖葫蘆,這藥我真喝不下去”

明瀟知道秀女官是當年在蒼梧山上帶她的人,她有些尊重,不會亂髮火。

看她躺在床上一副虛弱又可憐的模樣,秀女官嘆了口氣,到底自己也帶了三年,這孩子從小就怕喝藥,連蜜錢都沒用;她有些不忍心。

明瀟拉了拉她的衣袖撒嬌:“秀姑姑,這藥太苦了,可不可以不喝,你知道的我身體棒很快就可以好了。

秀姑姑嘆了口氣,心一軟正要答應她。

聞人一鳴在宮女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見過丞相大人”,秀女官對他行禮。

聞人一鳴微微頷首,以示尊重。

瞧,丞相大人對一個女官都如此尊重,當真是纖纖君子,溫潤如玉。

他看了看桌上的湯藥,丹鳳眼一眯:

“秀女官,聽說四姑娘喝藥很困難,辛苦姑姑了,就讓本相來試一試吧!”

秀女官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明瀟,有些猶豫。

“秀女官,四姑娘是受了風寒,再不喝藥拖下去對身體不好”

似乎看出了秀女官的猶豫,聞人一鳴加重了後面的話。

明瀟虛弱的對秀姑姑搖頭,她昨晚故意潑了他一身水,他肯定是來報復她的。

秀女官終究還是離去了,臨走前她還貼心的把門帶上。

看著一步步走近,面帶微笑的聞人一鳴,明瀟覺得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把四姑娘扶起來”,聞人一鳴沉聲吩咐宮女。

兩個宮女聽令上前扶起明瀟,讓她靠到榻上。

明瀟沒有力氣,她也很清楚自己掙扎不過,她也不動,由著她們折騰自己。

“扶好了,若四姑娘的藥撒了,你們可要負責的”

聞人一鳴含笑的對宮女道,隨即端起了藥碗。

宮女聽都很害怕,扶著明瀟的手都帶上了幾分力道。

明瀟沒有反抗,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的散在腦後,她看著聞人一鳴毫不掩飾眼裡的討厭。

她盯著他手上的藥碗,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強行給她灌藥。

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拽著她的胳膊,本就沒有力氣的她更加虛弱,她閉緊牙關不張口,也不開口求他給她找糖葫蘆。

眼看藥碗越來越近,藥味燻得她想吐。

濃重的藥味直衝鼻口,明瀟有些慌亂害怕的甩著腦袋。

聞人一鳴伸手捏住她的下顎,她被迫張開嘴巴,濃濃的藥汁趁機倒進了她嘴裡。

好難聞,好苦,真的好苦!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她難受得想吐,想哭。

聞人一鳴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合上她的嘴巴;藥汁順著喉嚨嚥進了肚子裡,直到整碗藥都灌了進去才放開她。

明瀟撫著肚子噁心的乾嘔直想吐,太噁心了,這個狗男人連個蜜錢都不給她。

聞人一鳴把玩著手中乾淨的藥碗,溫柔的看著她輕輕道:

“瞧你就愛撒嬌,喝個藥都這麼羞澀,非要未婚夫來餵你才肯喝,還喝得這麼幹淨!”

語氣親暱溫柔,若不是他眼底的嘲弄意味太過明顯,還真讓人以為這是個溫柔到極致的男子在哄未婚妻呢?

明瀟咳得臉頰通紅,肚子裡,嘴裡那苦澀的藥味讓她燒心,她捂著嘴難受得眼淚在眶眶裡打轉,還真是受罪啊!

聽了聞人一鳴的話,她死死的瞪著他,這個人真是討厭得很,像個得志的小人。

莫離趴在房頂,大氣不敢出,同時也在心裡暗爽,丞相還真是霸氣,就這麼制住了月神;姬慕白那個煞星昨晚像哄祖宗一樣的哄著她,哄了那麼久才讓她配合喝了一半藥;在他看來呀,這四姑娘就應該讓丞相大人治一治。

放下空碗,聞人一鳴又對明瀟溫柔一笑:

“那就不打擾四姑娘休息了,若四姑娘需要,在你風寒未好之前,本相做為未婚夫很樂意貼身侍候四姑娘喝藥”

說完他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細看之下會發現他嘴角浮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得意之色。

明瀟?你個狗男人,誰稀罕你來呀!

於是,接下來的湯藥,她很自覺的拿過湯藥就著蜜錢喝了,而且不準宮人在她面前提丞相。

秀姑姑都大為不解,明瀟只得在心裡苦笑;到了晚上,姬慕白帶著糖葫蘆來看她,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咬著糖葫蘆,吃著他精心熬製的藥膳,她的身體越來越好。

這天文妙妙和昭華郡主下了課進來陪她。

“四姑娘,今天陌先生問你了”

明瀟大惑不解:“問我,問我什麼?”

“他說你好了就早點去上課,說你,說你……”,文妙妙聲音低了下去。

“說我什麼?”好幾天沒調戲那人了,還少了一些樂子,可看文妙妙的樣子,她預感不是什麼好話。

昭華介面道:“陌先生說你琴藝不佳,落下這麼多課,好了後還是每天要去偏殿練琴的”

明瀟?這個狗男人也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