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瀟拽著薛玉出現在矮樓廊下,約二十個黑衣高手在對面看著她。
聞人一鳴一身淺灰色衣袍站在前面,臉上黑氣沉沉,狹長的鳳目凌厲,目光森然的盯著她,全然不復平日所見的溫潤如玉。
“姑娘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眸色陰狠,聲音冷厲,一開口竟帶著殺意。
明瀟,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自己今天因為發現薛玉高興得太大意了。
她兩手抱拳衝聞人一鳴行了個江湖禮節,壓低聲音開口:
“丞相大人,在下與大人並無仇恨,只是和他有些私怨要處理,麻煩大人行個方便”
“既然是私怨,那在本相這裡也能解決”
聞人一鳴寸步不讓,他的意思很明確,發現了這裡的秘密就別想活著出去。
明瀟不想找麻煩,但她也絕不是怕事之人;這聞人一鳴如此狠辣想要她的命,她豈會怕他,正好領教一下他的功夫。
她面巾下的臉色緊繃,眼裡一片肅殺之氣。
“能不能留下本姑娘,那就要看丞相的本事了”
明瀟說話間一掌把薛玉拍向他,右手往腰間一扣,手一動,柔韌如柳的血色花軟劍自玉帶中抽出。
今夜必出血色劍,否則她怕不能活著離開丞相府。
軟劍柔韌如絲般握在她手裡不停晃動,讓人看著都覺得刺客連劍都拿不穩。
聞人一鳴接住薛玉,帶著他往竹樓門前飛去。
他偏頭冷冷的對黑衣人一揮手。
眾暗衛對明瀟群起而攻之。
明瀟手中血色的軟劍如血光飛出,軟劍忽的繃直,劍身如幽靈般在人群中穿梭。
她足尖輕點飛躍,同時內力注入神劍。
頓時劍身血光大增,把這靜謐的黑夜照得格外亮眼。
在看到血色花時,聞人一鳴黑色的瞳孔在一瞬急遽收縮放大,那眸子的紋路竟是出奇的絢麗。
是月靈芝,江湖月神,難怪敢獨闖丞相府還能不被他發現。
剎時,聞人一鳴目光凌冽,銳利如刀,眼神中帶著暴戾的狠厲。
眾多高手呈包圍式把明瀟圍在裡面,刀光劍影中,一道道劍氣劈向她;看得出他們武功都不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明瀟一向不愛殺人,今夜她只想帶走薛玉,她揮劍逼退他們;但這些黑衣高手們武功不弱,而且他們似乎一定要將留下她,幾番較量後,把她氣到了,她決定重傷幾個再說;只見她嬌喝一聲,手持血色花劍直飛上空,在空中幾個旋轉後,她運起心法轉換劍招,血色的劍尖朝下幻化成無數的血色殘影飛向各大高手。
血色花之所以被稱為神劍,是因為此劍有意念可與持劍之人心意相通,喚出劍內的雪花;雪花的威力跟隨持劍人的內力,內力越高,雪花力量越強;明瀟內力深厚又是在巔峰時期,若喚出雪花,那雪花所及之處,死傷無數,幾乎無人能敵。
明瀟只是使用血色劍法,並未喚出雪花;然血色劍法一出剎時慘叫聲連連,黑衣人中有幾人內力不濟,手中劍被震飛脫手,人也被血色劍劍氣所傷,有的被劍氣貫穿整個肩膀被甩出幾丈遠,有的直接被震出內傷,口吐鮮血不動了,很明顯傷勢都不輕。
明瀟很有分寸,只是重傷了幾個,她並不願意殺人。
重傷幾個後,她慢悠悠從空中落下。
沒受傷的高手們都臉色大變,這姑娘在他們的圍攻之下不但分毫未傷,還能一劍重傷他們多人,她的身手該是何等恐怖啊!
一時間高手們都對明瀟起了敬畏害怕之心,雖然他們都沒有退縮,但很明顯有了怯縮之意。
“江湖傳言,月神一劍,可渝千古,今日本相也想來領教一番”
聞人一鳴飛身站到明瀟對面,長長的鳳目鋒銳至極,像黑夜中的狼,泛著隱隱的幽光。
“月神,她是月神,這位姑娘居然是傳說中的月神”
黑衣高手們聽到聞人一鳴念出這個姑娘的名號;臉上都很震驚,震驚中又帶著興奮,就連受了傷的黑衣人都睜大了眼盯著明瀟。
輸給月神,一點不丟人,能與月神一戰是他們的榮幸。
明瀟看著聞人一鳴的眼神,心下暗道,果真這才是那個手段狠戾,隨便一個眼神都能讓人膽戰心驚真實的權相;他平時的溫潤都是裝的,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好像無意間發現這個未婚夫不得了的事情了,怎麼辦?他會殺了她嗎?她相信這丞相府的高手真要一起上,她不一定能逃出去。
不過她不怕,她偏要試一試。
聞人一鳴拔出一柄長劍,劍身通體幽藍,冰藍色的劍芒泛著幽幽寒光,劍尖直指明瀟。
明瀟盯著那把劍,兩眼發直嘆道:
“金戈鐵馬”,原來在丞相手上,讓我好找”
金戈鐵馬是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劍,聽說十多年前就不見了,那時聞人一鳴才多大,果然不容小覷。
明瀟的血色花被稱為神劍,是獨一無二的劍,不在名劍範圍內。
神劍和排名第一的劍相遇會怎麼樣,明瀟也有些躍躍欲試了。
聞人一鳴眼中閃著狠厲的寒光,執劍在手。
明瀟橫劍在胸,正欲出手。
此時的竹園內正是劍拔弩張之際,黑衣高手們都有些興奮,聚精會神的盯著他倆。
眼看一場大戰就要爆發。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這黑夜,在這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
眾人隨著尖叫聲看過去,是薛玉醒了,他摸著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哭天喊地。
“誰幹的,我不要活了”
“啊!是誰?是誰?”
聲音震耳欲聾,勢要把現場的人耳膜都震破,各個高手都捂住了耳朵,就連聞人一鳴都黑了臉,嫌他丟人。
明瀟臉一僵,該死的薛玉,差點把他忘了。
當即她顧不上聞人一鳴,收了劍飛過去,一腳踩在他胸口,咬牙切齒罵道:
“王八羔子,還老孃一千兩銀子”
薛玉後知後覺的看了看現場,痛苦道:
“姑娘,你誰呀?我早金盆洗手了呀”
“你個王八蛋,三年前騙了老孃一千兩銀子,怎麼?就忘了?看老孃今天不把你揍成豬頭,老孃就不是月靈芝”
明瀟咬牙切齒,對著薛玉就是一陣陣拳打腳踢。
薛玉一聲聲慘叫。
“哎呀,痛,不要打了”
“啊,我的屁股,啊!輕點,我的胸啊!”
“你叫屁呀,再叫老孃讓你變太監”
現場各高手都看得眼角一抽,紛紛夾緊雙腿,一個個都低下頭。
這就是傳說中的月神啊!一個姑娘家這也太生猛了吧!
就連聞人一鳴都嘴角抽了抽,眼眸也染上了笑意,他也沒阻止明瀟打人。
沒多久,薛玉就被揍得鼻青臉腫,而且兩邊臉頰都腫得出奇一致,就連那雙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壓根看不到原來的模樣。
可憐他痛得哭唧唧歪歪又不能大聲哭,一哭就痛,只能“嗚嗚嗚”,聲音哽咽。
他壓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凶神惡煞的姑娘,捂著不成形的嘴臉,他口齒不清道:
“我……沒拿你銀……子啊”
明瀟氣極,該死的!她的銀子!她上前掏出匕首在他的衣服上幾下揮動。
一時間空中布條飛舞。
“啊,啊!你,你,……色女”,薛玉頂著一張豬頭臉用最大的聲音鬼哭狼嚎,雙手緊捂住自己的衣衫哭喊。
然幾下後,他叫不出來了,渾身上下就只留了條貼身的褻褲,赤裸裸的站在廊下,他立馬夾著腿捂住自己,渾身哆嗦不停。
眾暗衛看著薛玉這一臉豬頭樣,又赤條條的,覺得又慘又滑稽;受了傷的人都不疼了,一個個都低低的笑了。
“薛玉,就你這小身板,狗看了都要上吊,本姑娘對你沒興趣,再不還我銀子,信不信我把你吊到城門口去”
明瀟抱著胸陰森森的盯著他。
現場有黑衣人控制不住的笑出了聲,這月神太欺負人了,什麼叫狗看了都要上吊。
聞人一鳴眉眼抽了抽,細看之下眸中盛滿了笑意,他竟然覺得這月神有些可愛。
“嗚嗚嗚”,薛玉伸出手指指著明瀟。
“信不信我把你手剁了”,明瀟一個眼神射過去嚇得他收了手,身子還在抖個不停,一邊又用眼神控述明瀟的罪行。
“三年前是一千兩,三年後是一萬兩”,明瀟再次開口。
薛玉倒吸了口氣,他看了看聞人一鳴,見他壓根不打算理,想到他的威脅,他打了個哆嗦,公子那個魔鬼怎麼會幫他。
他當下垂頭喪氣:“嗚嗚嗚,我沒有”
而廊下的暗衛們則是臉色一變,月神也太狠了吧,三年時間一千兩變一萬兩。
“傳聞月神三大愛好,今日見識到其中之一,果然如傳聞”
聞人一鳴收斂笑意,眨眼間一雙冷戾的眸像刀子似的落在明瀟身上,而吐出的話更是冷得像冰。
打人是個體力活,明瀟沒用內力就把薛玉揍成豬頭,她也累得夠嗆;環視了一圈院子,反正都暴露了一時半會也走不了,索性休息一會兒再說;她拎起裙襬走到院子邊上的長椅上,一掀一甩間一屁股坐了上去,兩臂搭在椅背,一條腿橫放在椅子上屈膝,一條腿在地上,再用那雙亮得出奇的眸子瞅著聞人一鳴,等他接下來的話。
眾人都吸了口涼氣。
不愧是月神!這個坐姿霸氣又豪放,京城中沒有哪個女兒家敢這樣坐。
聞人一鳴揮了揮手,讓暗衛們都退了下去。
暗衛迅速退去,沒受傷的攙著受傷的,就連薛玉都跑得賊快。
眨眼間,院子裡就只剩下明瀟和聞人一鳴了。
明瀟一臉疑惑,再對上聞人一鳴銳利的眼神,一時惡趣味上頭,伸出手指指著他:
“怎麼?丞相大人是想和本姑娘共度良宵啊!”
說完她吹了聲口哨繼續道:“丞相大人身材極好,本姑娘甚是喜歡”
隨著嬌俏的聲音,聞人一鳴抬頭盯著她。
一身寬大的黑衣擋不住少女曼妙的身姿,夜色下她露出的手腕肌膚勝雪,雙目亮得出奇,那一雙眼睛有些長,上眼皮彎曲弧度較大,內眼角尖而較內陷,眼尾細而略彎,形似盛開的桃花般漂亮。
“可惜,本姑娘今晚沒錢,嫖不起你”
明瀟調笑完不看他那越來越黑的臉色,又自言自語道。
她話音剛落,聞人一鳴凌厲的丹鳳眼閃過狠色,一瞬間連周身的氣息都變的陰沉,他死死的盯著明瀟,不知道是被氣到了還是真想殺了她。
聞人一鳴看著她的眼睛許久終是收了厲色扔給她一疊銀票:
“月神還不走,是想留下來用宵夜嗎?”
明瀟接住銀票放下腿,一臉的懵圈。
她想過會有一場惡戰,甚至是傷重逃命;但絕沒想過丞相大人會給她銀票還放她走。
此刻她看向他的眼神裡多了一抹探究。
聞人一鳴一身玄衣,靜靜站在盛開的梨樹下,目光平靜如水,就那麼靜靜的任她打量;此刻他站著,她坐著;零星的月光穿透梨樹落在他的臉上,他的面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帶著不可侵犯的俊美。
明瀟一時看失了神呆呆的,回過頭暗罵自己被美色所惑。
看看時辰也不早了,今天收穫不小,反正來日放長,有的是時間。
她站起身吹了聲開哨:“多謝丞相大人,咱們有緣再見”
她使出踏雪無痕衝入竹林,一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聞人一鳴看著她飛出去的身影目光沉沉。
“公子,要不要跟著她”?書劍出現在他身後。
聞人一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月神的輕功在江湖中無人能及,你們誰能跟得上”
書劍不好意思道:“公子為啥給她銀子,要不乾脆讓血影閣下江湖追殺令殺了她”
血影閣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裡面網路了大量的江湖高手,能人異士;他們拿錢辦事,做事狠辣果絕毫無人性,若被他們盯上,除非他們閣主下令否則那是至死都會追殺你。
聞人一鳴低頭沉思,江湖月神,真名月靈芝,秦國人,三年前在桑國武林大會上以血色花神劍一舉蒙面勝出,隨即不見了蹤跡;之後在秦國和姜國出現,一直在兩國的邊境搶奪兵器寶貝,傳言她和秦大帝關係匪淺,但又不知怎麼得罪了他和姜太女被追殺,沒成想出現在這裡。
他想了一會兒道:“此女武功甚高,在江湖中有關她的身份一直未查出真假?與其殺了她不如收為己用,下去打聽一下她落腳的地方,萬不可打草驚蛇”
書劍點點頭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