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林逸帶著濃重的黑眼圈,呆坐在那個紅色布條搭成的梯子上。
昨晚聽完那位鄰族說了之後,林逸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十幾歲,雖然覺得重擔褪了下去有些輕鬆,但是卻滿滿的無力感。
就這樣,一夜未睡。
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這些紅色布條便積極地把林逸給捲了過去,至於桑苡,和那位鄰族,由於紅布條沒有帶上他們,便不知何去向。
“小逸!”
肖忱手裡拿著一個布袋,站在那階梯下面,仰視著頂端的林逸,有些喘氣。
林逸看著肖忱,緩慢地抬起手,使勁地高高舉起揮了兩下,然後便軟綿綿地放了下去。
肖忱急忙趕了過來,站在離林逸兩三個臺階的位置,摸了摸眼前這位疲憊少年的頭。
“坐下來吧,讓我倚一會兒,可累死我了……”
肖忱坐了下來,肩膀上很快便被倚了過來,“呃…嗯……”
這種斷斷續續的語氣詞一出來,便覺得有些孩子氣,或者是在默默的訴苦……肖忱輕輕的撫摸著那人的後背,像是在安慰受委屈的孩子。
“小逸,我這裡帶了一些早餐,有你喜歡吃的包子,還有一些暖茶,先吃早餐吧,然後我們可以回去休息……”
“不用的!我們不用回去休息了,一會兒可能就回家了,肖忱…肖忱啊!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說著,便激動地抱了過去。
肖忱正想要也抱過去,誰知那人突然地往後一仰,“我想要吃包子!”
肖忱愣了一下,然後如釋重負地笑著將布袋開啟,遞了出來,“好!”
林逸狼吞虎嚥地吃著這些包子,時不時喝上幾口肖忱遞過來的茶,還順便說幾句,“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
肖忱:“對啊,幹嘛去了?難道不怕有危險嗎?”
林逸看著肖忱眉頭有些微皺,自己也確實有些心虛,於是解釋:“……雖然可能有些危險,但是我覺得還是要試試,萬一我出去一趟就能找到真相呢,何況我真的找到了,你就別皺著個眉頭了昂…等等,是我先問的你,而且也是你先走出去的!你就不怕我遇到危險嗎?自己走出去。那你去幹嘛了?”
肖忱:“昨天你睡著了,所以我才趁此機會去解決一些事情,而且貼了符咒,可以保你周全,只不過我沒有想到你中間會醒自己走出去,也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林逸:“什麼符咒?”
肖忱:“保護你安全的符咒。”
林逸:“你貼在哪裡了?”
肖忱:“門上。”
林逸:“哦~”(其實根本沒有注意到)
肖忱:“那你找到了什麼真相?”
林逸:“巨噁心……不過,倒是有個法子……”
正接著想說的時候,那附近的巷口紛紛都湧出了人,同時伴隨著不知從哪傳來了雞叫聲。
林逸os:聽到雞叫聲,不是應該才起床嗎?怎麼都出來了?
很快,這階梯附近又像昨晚一樣,滿滿的都是人,唯一和昨晚不同的是,來的人好像更多了,密密麻麻的,可能是因為光線的原因,白天看得更清楚一些,不知道為什麼,林逸覺得這些高高壯壯的人們身上那些肌肉變得更大了……而且,好多人的臉上的紅疹似乎愈發嚴重了,有的人臉腫的像是被蜜蜂蟄了一樣。
不過,並沒有見到劉家域的身影,崖主好像也不在,就在林逸繼續在人群中張望尋找的時候,一個女人站了出來,“尊者,請幫助我們啊!”
她的臉上的紅疹似乎被使勁撓過,抓痕很嚴重,而且現在她的臉上甚至還有一些膿水……“對呀,尊者,快幫幫我們!求求你了!”一時間,所有人又像昨晚一樣亂成一鍋的懇求著……
林逸清清嗓子站起來,然後說道,“大家的心情我很瞭解,我們雲崖自然不可能給一個野生子給打亂秩序,況且你們一直都在潛心祈禱,作為尊者,自然會為你們提供最公道,最平等的方法…”
“是什麼?什麼法子?”
下面一群人喊著。
林逸:“法子就在柳崖。”
村民們雖然不解,在下面亂成一團,但是過了一會兒,也還是照著尊者的話前往柳崖,那個他們頻繁祈禱的地方。
林逸在前往柳崖的路上,問肖忱,“你覺得什麼才是最公道的?”
肖忱想了想,搖頭。
林逸:“其實這'公道'就說不清楚,我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打著個尊者的幌子,也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尊者的話,可能就是他們為殺戮找的藉口,所以……”
肖忱:“所以什麼?”
林逸:“所以一會兒情況不對,趕緊逃跑!咱倆絕對不能栽倒在這兒!”
肖忱似乎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或許也猜出了林逸的目的,不過從表情上看不出來,“我會保護你,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林逸欲言又止,點了點頭。
……
柳崖。
村民們剛到這裡,便炸開了鍋。
曾經他們舉辦探魂儀式用來掛信物的那棵大柳樹,中間被掏了一個大洞,那些柳枝從嫩綠變成了枯黃,似乎一夜之間,生機勃勃的柳樹就成了如今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這也被村民們視為,都是因為這場災難所被波及的,群眾的怒火更加大了,紛紛嚷嚷著要將那罪魁禍首獻祭,了結他的罪孽。
林逸和肖忱此時被圍在中央,林逸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問道,“你們相信探魂儀式嗎?”
周圍安靜了一些,“當然!”
林逸:“那為什麼不再舉辦一次儀式呢?畢竟你們一直的寄託都是這個柳樹,不是別的,不如再來一次吧…”
村民們面面相覷,小聲地議論著,其實從昨天晚上他們就覺得,這位尊者並不能幫他們解決問題……
於是那段咒語的聲音開始響起,一開始是從幾個男人嘴裡說出的,後來慢慢的大傢伙都小聲的念著,聲音由低變高,由正常說話變成了嘶吼…
“我們在這裡,獻出我們最虔誠的契約,懇求我們的靈魂不會迷失方向,懇求您保佑我們,靈魂永遠新鮮,我們將永遠忠於這裡,賜給我們最新鮮的養料,我們願為其,貢獻最新鮮的血液,絕不食言。”
下一秒,那些紅色布條突然圍了過來,只不過這次沒想的不是林逸,而是那些村民。
村民們一開始以為是他們起到了作用,因為這是幫他們解除厄運的祥兆,可是當第一個被圍住的人,面部瞬間充血接著爆體而亡時,他們才真正意識到,這裡才是真正的災難……
人們反抗嘶吼,但都無濟於事。
一時間,曾經那祈禱的聖地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人們四處逃竄,慘叫聲響於天際,不過於事無補,都被那些他們曾經掛上去的紅布條給擋了回來,有人被活活纏死,有的人則是選擇了跳崖,土地被血浸溼了,河水也成了鮮紅色,流向下游……
林逸就在那裡站著,肖忱本想著將他帶出這個地方,可當看到林逸有些呆滯的眼神時,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在確保林逸和自己不被誤傷的前提下,肖忱在那裡默默的守護著。
紅布條更紅了,在周圍一點聲響都沒有了的時候,他們鑽進了那棵柳樹的洞裡,柳樹的枝葉開始慢慢綠了起來,甚至比之前看起來更茂盛一些。
林逸緩慢開口,“…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