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因為太美好,所以不想醒來。

結果就在我沉浸在這美好當中,冷不丁讓人給搖醒了,睜眼一看,面前是五嬸那張眼角佈滿眼紋的農婦臉。

我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五嬸忽然一把抓住掛在我脖子上的九月桃核,沉聲問我:“這怎麼弄的?”

我這才注意到,那九月桃核不知道什麼時候碎了,紅網兜裡只剩下一堆桃核渣子。

奇怪,我是仰靠著床頭櫃睡的,不可能壓上啊,這桃核怎麼好好就碎了?

再一想這九月桃核十分珍貴,沒個三五萬都都搞不到這麼珍貴的玩意兒,我瞬間就清醒了,完了,這醫藥費的窟窿還沒有填上,現在又多了一筆外債。

“五嬸,我也不知道好好咋就碎了,這桃核多少錢你報個數,我一定賠給你,只不過……”

“賠什麼賠,小林子,你這是攤上大麻煩了,你知不知道!”五嬸臉色十分凝重,在病房裡走來走去,像個鵪鶉似的亂轉。

我問她啥情況,五嬸這才告訴我,這九月桃核是辟邪的寶物,將它帶在身上,就算招惹我的上百年道行的厲鬼,只要桃核在,那東西也不能動我分毫,可如今桃核直接碎了,只能說明,纏上我的那東西兇得很,連九月桃核都扛不住。

我腦殼頓時就炸了,九月桃核都扛不住,那得是什麼東西?

五嬸嘆了口氣,說道:“小林子,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是惹上了什麼東西?”

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哪裡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麼鬼玩意兒。

不過,眼下我媽的醫藥費已經夠讓我煩了,我哪還有多餘的心思想自己的事兒,我問五嬸怎麼來醫院了,五嬸說昨天我帶我媽來縣城檢查,結果晚上沒回去,她就猜到我媽的情況估計不樂觀,她怕我一個毛頭小子毛毛躁躁照顧不好,所以一早就坐車來縣城看看,順便帶了個老雞湯。

聽了五嬸的話,我心裡一酸,想到昨天給我的幾個叔叔姨娘打電話借錢,沒一個人關心我媽的情況,更別說是來醫院探望了。

難怪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有五嬸在醫院照顧我媽,我放心了不少,便跟我媽交代了一聲,準備去老趙頭家看看情況去。

老趙頭家在裡縣城不遠,算是一個小城中村,發展比我們圩崗村好多了,交通也方便多了,醫院外面就有直達的公交車。

不過,公交車就到村口,到達老趙頭家,還有再走個十來分鐘。

下了公交車後,找人問了路,我便朝著老趙頭家走去。

走了一百米左右,路過一個水塘,水塘不大,也就三分地大小,水塘上空烏壓壓的一團黑氣,是死氣,也是鬼氣。

河裡一般多是水鬼,水鬼大多都是冤死的,被前一個水鬼拉下水裡當了替死鬼。但即便是個冤死鬼,水裡的陰氣也不該這麼重,何況清水可以洗滌塵世的汙濁,即便是有水鬼的河裡,也很少能夠看到陰氣的。

這個水塘,實在是太詭異了。

走到水塘邊上,看著水塘上方漂浮的黑氣,我忽然感覺腳下一陣陰冷,隨後兩腳一滑,整個人就倒了下去。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迅速被往水裡面拖去。

“草!”

我忍不住暗罵了一句,這水裡的水鬼,我給小瞧了,想不到它的力氣這麼大,要放在是一個普通的平常人身上,這個時候怕是已經被拖進水裡成了替死鬼了。

我迅速將食指咬破,按照《郭家七十二葬法》中記載念驅鬼咒,同時快速在水面上畫符。

鮮血沾到水面,迅速在水面上形成一道金光,彷彿一道金剛罩,水鬼被彈到了水裡。

我從水塘裡爬出來,下半身都溼透了,褲腳一直溼到大腿處,整個人都溼漉漉的往下滴水。

回到岸上,我才長長吐了口氣。

得虧爺爺留下的那本《郭家七十二葬法》中有一些對付簡單陰煞的咒法,否則今天我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不過,這水塘子裡的水猴子膽子也忒大,竟敢大白天拖我下水!

水猴子,是我們鄉下稱呼水鬼的稱呼。

不管他有多大的冤屈,既然今天被我撞見了,我就不能視而不見。今天,它敢白天這麼明目張膽的拖我下水,那遲早要有無辜的人栽在它的手裡。

我從包裡取出一把糯米,用黃紙包住,在水塘邊上點了兩隻擺蠟燭。

將包著糯米的黃紙在白蠟燭上烘了烘,然後扔進水裡。

黃紙落入水裡立刻便在水面散開,散成一張黃紙上面託著糯米,然後緩緩沉入水中。

水鬼,是陰物類最可憐的一種,因為不能轉世投胎,只能靠拖活人下水當替死鬼。永生永世被困在這巴掌大的池子裡,無人祭拜。

對於這樣的鬼魂,予以寬容,也算是為自己積陰德。

雖然這東西剛剛想要拖我下水當它的替死鬼,但它也是無可奈何。畢竟死後就沒有人祭拜過它,我就發個善心,送它上路之前,讓它吃點香火。

沒過一會兒,糯米已經全部沉入水中,我看見一個20來歲的男孩,從水底冒出了水面,伸手去接了我燒給它的糯米。

也算他倒黴,年紀輕輕的,就被個水鬼拖下了水,也不知道他在這塊塘子裡呆了多久了。

就在我為他惋惜的時候,忽然看到水面的黃紙底下形成了一個漩渦,黃紙和糯米隨著漩渦全都沉了下去。

我一震,這特麼是什麼情況?

莫非是這水猴子有什麼冤屈,不願意跟我走?那也不對啊,這漩渦和陰氣實在是詭異得很,絕非是這種小小的水猴子該有的鬼氣。

這特麼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能有這麼大的能耐,難不成這水猴子成精了不成?

“小先生!”

正在這時,老趙頭怕我找不著他家,特地從村裡趕出來接我。

聽到老趙頭的聲音,我看了一眼水塘子,本來我以為就是個普通的水猴子,花個三五分鐘送他上路,免得以後他再去禍害別人,但是現在看來,我得忙完老趙頭家的事再來收拾他了。

“我知道你有冤,但勾人生魂,會損祖上陰德,連累在世親人日後運勢,我勸你還是老實點,等我忙完過來送你上路。”

算是半嚇半唬,希望它這兩天別再去禍害別人。

老趙頭看我一人在水塘子邊神神叨叨的,也是看了一眼水塘子,不過倒沒說什麼。

跟著老趙頭,很快便是到了他們的村子上。

這個村子叫趙家莊,比我們圩崗村大太多了,幾乎家家都是小樓房,最差的也是白粉牆的四合院。

老趙頭家是個帶院子的兩層小樓,遠遠就看見他家門口掛著兩個白燈籠,門頭上還掛著白布花。

此時,他家院子裡擺著不少沒來得及收拾的酒席桌,站著寥寥幾個人,應該是老趙頭家關係比較近的親戚。

讓我比較注意的是,站在幾個人中間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樣子,身上穿著藍灰色的長衫,幹裡巴瘦的長臉,下巴留著一小撮胡茬子,一雙細長的倒三角眼,看上去不像什麼好人。

那人看見我進來,那雙細長的倒三角眼在我身上打量著,眼裡有精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