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無法忍受這尷尬的氣氛,安茲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

“話說你們為什麼會取這個隊伍的名字?”

“這個嘛……因為最近一直在一塊,倒是有幸知道理由——”

“等等!恩非雷亞,不是說好不再提這個了嗎!?”

尼亞有些慌亂地想要打斷恩非雷亞,而盧克洛特則一把摟過他的脖子揉搓著他的頭髮:

“這又有什麼好難為情的?當初意氣風發地提出來的可是你啊。”

彼得笑著看著自己隊友們的打鬧,轉頭向安茲他們解釋道:

“[漆黑之劍]曾是過去的十三英雄之一‘黑騎士’所擁有的武器。我們曾夢想過要擁有它,所以便取了這個名字。”

“是嗎?那還真是偉大的目標呢。”

利姆露其實並不知道十三英雄是誰,更別提“黑騎士”用的什麼武器了,不過這不妨礙他無腦吹捧。

“嗚……”

已經分不清楚莉姆露的話究竟是稱讚還是調侃的尼亞只管像是把頭埋進沙裡的鴕鳥一樣以手捂面,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不過在得到那個前,這就是我們隊伍的象徵了。”

盧克洛特取出一柄嵌有四顆寶石的短劍並將其舉過頭頂,眯著眼睛注視著反射星光的漆黑劍身:

“但其實,是真是假對於我們來講都沒區別就是了,[漆黑之劍]既是我們的夢想,也是我們隊伍的象徵。”

“難得能從你嘴裡聽見正經話啊……”

一旁的彼得也像是受到感觸般說道……當然這並不妨礙他拆盧克洛特的臺。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難道就沒正經過嗎?”

“這你自己不最清楚嗎?一整天都在騷擾莉莉小姐,我都看不下去了,咱們隊裡要是有個異性你還不得鬧翻天?”

“可惡!別說得我像是個色鬼一樣,我可是很純情的!”

“……就你?”

“……不要以為你是隊長就能肆無忌憚啊!”

話音未落盧克洛特就直接朝彼得撲了過去,其餘人則半是無奈半是笑話的看著他們打鬧。

看著這一片祥和的氣氛安茲也像是共鳴般不禁無聲地笑了笑,他當然能理解他們對那柄短劍的感情,就像他對公會杖那樣。

“真像當初的我們……對吧?”

“嗯。”

一邊離安茲他們比較近的恩非雷亞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咦?莫莫先生曾經也組過冒險者的隊伍嗎?”

“嗯?啊……也不能說是冒險吧。”

察覺到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周圍的打鬧聲都停了下來,而安茲則像是陷入回憶般沉默了下來。

“其實……我們一開始挺不受歡迎的——”

莉姆露見狀便接替安茲繼續說道,而聽到他的話,周圍發出了像是難以置信的驚呼聲。

“該怎麼說呢,我們曾因為某些原因而被人歧視,那個時候我們一直在被排擠和針對,有些人因為無法忍受甚至直接選擇了棄遊……我是說放棄了生命。”

“……怎麼會,像莉莉小姐這麼美麗又強大的存在……”

聞言利姆露只是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盧克洛特要是見到自己那個時候暴食性黏體的模樣估計也不比那些人好多少。

“然後嘛……就是某個愛管閒事的傢伙看不慣這個現狀,於是到處去‘見義勇為’,不少人受他幫助和吸引於是自發的組了個小隊……啊,當然我不一樣,我是因為覺得好玩才加入的。”

聽到這裡安茲忍不住無聲地笑了笑,他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曾經那個倔強的小史萊姆在被一群人包圍PK時,用脆生生的聲音朝塔其米放的狠話:

“你要是敢幫我一下我就讓你和他們好看!”

最後利姆露真的說到做到了,塔其米最終還是在利姆露血量見底前忍不住出手,結果就是他連同PK的玩家一併被利姆露提早做好的大批次爆炸鍊金物送回了出生點……

——那絕對是塔其米有史以來吃過的最大的虧,安茲有些不厚道的想著。

“那個時候,我們這隻小隊不甘願像其他人那樣小家子氣地縮起來,於是決定滿世界的去冒險,當時可是有不少人找我們的麻煩呢,也正因此我們取了個自殺式小隊的名字。”

那個時候大部分異形種玩家都躲在尼夫爾海姆、赫爾海姆、慕斯貝爾海姆這三個對自己有利的世界,再加上某些特殊職業需要擊殺一定數量的異形種玩家才能轉職,可想而知在其他世界都盛行著獵殺異形種風氣的情況下到處冒險的“九人自殺分”小隊有多麼頭鐵。

當然,凡事覬覦他們的玩家無不付出了慘重代價,利姆露於那次自爆中發掘出了靈感,給每個小隊裡的玩家都配備上了大量或爆炸或詛咒效果的鍊金造物,而有些人也聽從了利姆露的建議,專門學習和進階噁心人的技能、職業和種族,就比如說專門破壞裝備的黑洛黑洛。

這些舉措使這支本就惡名昭彰的小隊變得跟刺蝟一樣扎手,有多少玩家因為他們轉職了強力職業,就有多少玩家被他們噁心的直接棄遊。

後來這些對其他玩家的惡意在成立公會後,大多數被延續到了納薩力克諸多不可言說的陷阱和機關……

安茲深深地吸了口氣,儘管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那段與其他玩家勾心鬥角、PK和冒險的日子覺對是他最快樂的回憶了,不同於現實裡冷漠與麻木的人際關係,在遊戲裡安茲真正明白了友情為何物。

“……光是聽著就覺得這是一段相當傳奇的經歷啊。”

“沒想到莫莫氏你們還有這麼一段過去呢。”

漆黑之劍小隊的成員們紛紛表達著自己的感慨,唯獨尼納發現一直低著頭的安茲看上去有些消沉。

“別沮喪莫莫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再找到更好夥伴的。”

尼納見狀便忍不住安慰道,卻意想不到的起了反效果——

“所以在你看來你的同伴也都是可替代的嗎?”

坐在一邊的利姆露用手肘往旁邊捅了捅,而被自己飽含敵意的陰沉話語有些嚇到的安茲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可尼納的話他實在不能當做沒聽到,無所適從的他最終緩緩起身:

“抱歉……請允許我失陪一下,莉莉?”

莉姆露點了點頭,隨即對尼納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別看我兄長那樣,但他其實是個相當重感情的人,還請別放在心上。”

說完莉姆露便跟上了早已走向一邊的安茲。眾人看著燃燒的火堆陷入了沉默,尼納隔著飄忽的熱浪看向正坐在角落被扭曲的兩道身影,有些難過的自責道:

“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想必是失去了同伴才會有那樣的反應吧。”

“越是一同走在生死邊緣的同伴,失去時便越是痛心啊。不過尼納,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別喪氣,想想怎麼去彌補吧。”

點點頭作為回應的尼納接著失落的埋著頭懊悔著“明明知道失去同伴的痛苦,卻為什麼還要說出那種話……”不過已沒人再回應他了。

另一邊利姆露來到安茲身旁理了理裙甲後坐下:

“會長你不至於跟小孩子發那麼大脾氣吧?”

“呃……抱歉,利姆魯,我剛才只是……”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會長其實是在羨慕他們吧。”

莉姆露的銀色的馬尾輕輕晃了晃,他抱起膝蓋,看著漫天的繁星說道:

“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我們曾經的影子,不能否認的是那確實是一段非常快樂的回憶呢,也難怪會長你那麼執著,不過我想原因應該不止如此吧。”

利姆魯重新看向安茲,眼瞳裡倒映著星光:

“在YGGDRASIL的時候我們就在刻意避免討論討論每個人的現實生活,不過哪怕會長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原來的世界肯定很孤單吧。”

“誒!?這……這是你猜的吧,利姆露,我……”

“你就當做是我猜的吧……”利姆露翻了個可愛的白眼:“除了工作,其餘時間全泡在遊戲裡,工資大半都花了進去。你要是有朋友或兄弟姐妹什麼的會這麼幹?”

安茲有些喪氣的垂下了肩膀,真是全被說中了啊。看起利姆露也就平時看上去樂天和玩世不恭,但實際上心思相當敏銳。

“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利姆露繼續補充剛才的話:“不說塔渣米那個現充,其他人在現實裡都有自己的生活,有無法拋棄的東西,說到底YGGDRASIL也只是個遊戲罷了。”

還有句話利姆露沒說,那就是從頭到尾將安茲烏爾貢視若珍寶的,估計也只有他自己了。

安茲無力的嘆了口氣,利姆露直擊要害的話讓他不得不面對於他而言有些殘酷的現實。

“……說起到塔其米,這也是你為什麼討厭他的原因嗎?”

安茲似是想逃避的轉移話題道。

“什麼啊——我是覺得他這個人很虛偽,自己在現實裡無力實現的正義就跑到遊戲裡找存在感……這難道不可笑嗎?”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真正講出來原因。”

“我要是真把這話講出來某人還不得氣急敗壞?到時候我反倒成了分裂公會的罪魁禍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