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路若曦

“這...這又是什麼怪物！”

尖叫聲，哀嚎聲，如一把利劍穿透迷霧，在這片沼澤上散播著恐懼。

螳螂不明白眼前這些聲音代表著什麼，但是它極其享受這份味道。

就像是猴子撈月一樣的動作，只不過猴子手臂變成了鋒利鐮刀，月亮也變成了驚慌失措的人。

轉瞬間，又有一個新的遇害者，他們身體並沒有被切成兩半，而是被爪子上倒刺扯住皮肉，硬生生被拉到上方，一雙口器不斷啃食著脊樑。

咔咔咔....

“啊啊啊啊！！！！”

又是一聲慘叫。

“該死！”有了第一次經驗，這一次綠毛是跑得最快的那個人，他不禁朝後瞥了一眼，自己身後正是那個先前口口聲聲要保護所有人的王大漢。

即便是在逃跑時，綠毛也不忘朝後嘲諷，“真特麼讓人噁心，你不是說能掰斷這些怪物腦袋的嗎？怎麼跑得這麼快。”

“你！”王大漢被綠毛氣得面紅脖子粗，但是一時片刻他還真的追不上這個有多年逃跑經驗的混混。

也是在這個時候綠毛心裡突然想起了一個壞主意，只見他用手一揮，在王大漢必經之路的地上突然被拉出一條樹根，正好將他整個人絆倒。

王大漢當場摔了一個狗吃屎，手上臉上，甚至嘴裡都是泥土和掉落在地上的樹葉。

“混蛋！別讓我逮到你，不然我一定要把你撕了！”

“哈哈哈，等著喂螳螂吧！”

這個時候，在後方的林小妹停在王大漢身前，伸手想要將眼前這個精壯男人拉起來，“王大哥，你沒事吧！”

可是身後窸窸窣窣聲越來越近，王大漢回頭看去，那隻螳螂已經在可視的範圍了，這種大霧天氣能夠看到的也就是二十米左右，也就是說現在螳螂離兩人僅僅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

“林妹子...對不住了。”王大漢小聲呢喃道。

“哎？你說什麼？”

未等林小妹反應過來，王大漢用力把她向下一拉，整個人借力起來，同時兩隻手用力將她朝著身後推去。

起身後的王大漢急忙朝前狂奔，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不需要跑得過螳螂，只需要跑過眼前的人就好。

在前面的綠毛聽見聲響，回頭看去直接傻眼了。

他想過這個王大漢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噁心到這種地步。

即便是常年混跡在街頭的綠毛此時也只能自愧不如。

“不！”

身後傳來林小妹哭聲，綠毛腳步微慢，思緒開始慢慢回湧。

...

在此之前，具體多長時間他也不記得了。

只記得那時候天還很藍，天災沒有爆發，而自己還在上學。

“媽！這次我成績是我們班第一哎！”

“媽，我被評為三好學生了~”

“老師讓我擔任班長哎~媽，我好開心！”

“是嗎？若曦真棒真棒~”

母親溫暖卻又粗糙的手掌抹在額頭上，給我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你爸啊，他外出去打工了，再過段時間回來。”

我依稀記得，母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閃著光的。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美好，如果今後日子都是這樣，該多好...

可是，天災來了。

咚咚咚！

家門被粗暴敲響，母親把我鎖在臥室裡，警告我不要發出聲音，然後便一個人去開了門。

“你知道，期限到了。”

“大哥，我們實在是沒錢了，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啪！

“沒錢？那特麼關我什麼事！”

嘩啦啦！

不知道是花瓶還是什麼其他什麼東西被打碎，客廳中傳來嘈雜聲。

“你那死鬼丈夫欠下了一屁股債，跑了，這讓我們很難辦，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聽到這一句話時，手到底抖成了什麼樣子，但我那期盼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和父親母親一起吃飯的夢想，確確實實破碎了。

“要是再還不上錢，那可就別怪我們了。”

當一切迴歸平靜時，那扇門開啟了，我不知道鼓起多大勇氣問了母親：

“爸爸會回來嗎？”

母親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我抱在懷裡哭了好久，好久。

我和同學打了一架...

“那不是我乾的。”

“那就是你乾的。”

“不是我！”

“債鬼的兒子是個賊，那你媽一定就是個**吧！”

和我打架的人是個大人物的兒子，我被班主任撤去班長職務，並且當著全班的面，向他道歉...

“你怎麼回事！”

我的成績越來越差...

“這孩子一看就沒出息。”

....

我還記得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城市裡的下水管都開始往外冒水，淤泥，殘渣，以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沾滿了褲腿。

我站在門口等了好久，好久，直到我把心裡所有委屈都收起來，直到我臉上再次露出笑容，我才敢把鑰匙送進門。

咔嚓~

“媽，我回來了。”

沒有回應。

屋子裡燈沒有開，但是一般這個時間，母親應該是回來了。

但是屋子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雨水打在窗戶上的沙沙聲，還有雷聲...

轟隆隆！！！！

“媽？”

母親趴在桌子上，手裡還拿著一份銀行賬單...

“媽！！”

母親過度勞累去世了，我輟學了，混蛋父親至今還沒有訊息。

霓虹燈下燈紅酒綠，又藏著多少黑暗？

剝削壓迫，希望一次次熄滅；栽贓嫁禍，習慣沉默的羔羊；他們站在制高點上，以睥睨的姿態看著如此卑微的自己。

這些存在，而且一直都存在，只是一場天災將這一切都放大到讓人毛骨悚然。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每天都有可悲的事情發生，而我只不過眾多渺小又可悲的人中的一員。

我不甘心！

“我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壞，我要比所有人都強，直到所有人都怕我！直到沒有人再敢欺負我！”

但是...媽...你和我...說過什麼來著？

....

螳螂已經到了林小妹跟前，林小妹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嗡~嘭！

鐮刀揮空，手上傳來一股拉力，林小妹看著眼前這個人，滿臉驚愕。

“老子到底是抽了什麼筋才回來的！”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

“怎麼...是你...”

綠毛將一把將林小妹拉起來。

“臭娘們，別嘰嘰歪歪的！快點滾！”

在剛剛，綠毛用能力將地上泥土掀飛，呼在螳螂那兩隻大眼睛上，這才有機會將林小妹拉起來。

不過綠毛知道，這並不能持續多久，甚至說“持續”都是一個奢望，那對鐮刀已經再度砍了過來。

躲不開，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躲不開眼前一擊。

最後一刻，他用腳將還在起身的林小妹踹飛出去。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當英雄，自己只適合當一個混混而已。

“所以說...我到底發什麼神經...”

鐮刀越來越近，死亡也越來越近。

死亡..也越來越近...

嘭！

一聲悶響。

然後，他看到了這一輩子都不敢相信的一幕，眼前這個不可戰勝的怪物，竟然被一個少年踹飛出去。

“呦呵，又見面了，小綠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