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晏神情微滯，他看著照片沒有說話，申凡晦暗的瞥向沈青山方向，豈料沈青山也有些驚訝。
沈青山懷疑的看向他，“真的看不見？”
秦向晏搖頭，“不是一點都看不見，只能看見一點輪廓。”他伸手指了指。
誰知申凡表情更加複雜，他咂吧了一下嘴，默默坐回自己位置上，“那就行。”
沈青山默默的拉上他的手，秦向晏笑笑，“怎麼了？”
沈青山神情憂慮的看他，他知道秦向晏向來對鬼不是特別敏感，但不該是這個程度。
照片上的小鬼幾乎清晰如同正常人一般，除了猙獰的表情，只看照片一眼都難分辨出來人鬼。
“你最近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上次從往生門裡回來對你有什麼影響？”
秦向晏見他靠過來，於是自己順勢就靠在了沈青山身上，那人也樂意讓他靠，不自覺地挺起了身子。
秦向晏：“沒有啊，這不是早就好了嗎？不過還沒好徹底就是了，誰被砍一刀還能活下來啊，我這種狀態已經很不錯了，不用擔心。”
沈青山依舊覺得奇怪，“你真的沒有不舒服？”
秦向晏用筷子夾了一口菜，十分心大地拍他腿，“放心吧，沒事情的，我都已經是個鬼了，還能死掉不成？”
申凡無意中聽見這麼一句話，沈青山的臉肉眼可見的冷下來，秦向晏趕緊認錯，“好了好了，我真的死不掉，閻王爺不收我。”他騰出一隻手給沈青山順氣。
但明顯沒有哄好。
申凡打圓場，“對了，咱們明天早上什麼時候出發，我和音辰準備準備。”
沈青山收斂起脾氣，這人來人往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發作。
“六點。”他說。
秦向晏嘴裡的蝦仁差點卡喉嚨裡，咳咳個不停，他緩過勁來絕望的看他，“幾點？！”
沈青山將白色的帕巾掖在秦向晏面前，“小心點，吃飯也能嗆著。”
秦向晏苦透了，“我起不來，我真的不想起床。”
申凡哽了一下，這副撒嬌的樣子他媽的是跟誰學的？一個男人......他怎麼能，這麼會啊？
“完了......”
莊音辰早就磕的兩眼發光了，眼神真的很像個女變態。
申凡將她摟在懷裡，吃味的捂上她的眼睛，嘴裡還叨叨著，“不許看了，你是不是也被秦向晏迷上了？”
莊音辰推開他，“你都腫成豬頭了，你還拿臉往我臉上蹭，藥都給我蹭臉上了！”
申凡臉被莊音辰抵著，痛意上頭，“嘶，你能不能學學人家秦向晏，看看人家是怎麼撒嬌的，你再看看你，這麼兇......”
秦向晏聽到有人叫他，他就扭頭了，轉眼就看見粘膩在一起的兩人，他樂道：“我說，你們膩歪就算了，怎麼你們膩歪還叫我的名字？”
申凡吼道：“還不是你長得太妖精了！”
“你這長相真是禍國殃民，你後桌那男孩兒都看你好久了。”
秦向晏撇撇嘴沒動靜，倒是沈青山眯起了眼，冷聲說道：“秦向晏，你往我這邊坐。”
“好。”
他起身往沈青山身邊挪了一下，沈青山拉了拉他說，“再靠近點。”
秦向晏依著他，順便扭頭看了看申凡說的那個男生，結果他一扭頭就跟人家對上眼了。
男孩或許是沒想到秦向晏會突然扭頭，一瞬間臉龐通紅，臉快要埋進碗裡。
秦向晏挑眉，“還真有。”
沈青山氣的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你看完沒有？”
秦向晏被他猛地一拉，乖乖的坐在他身邊，餐具和沈青山提前給他夾好的菜也被全部移到了沈青山這邊。
即便是這樣沈青山依然不滿意，但是彆扭著沒說。
秦向晏靠在他的頸窩，柔軟的髮絲撓他的頸側，他懶懶的說，“我真的起不來，能不能晚點出發？”
一種詭異的滿足感卷席沈青山的全身，這種類似於秦向晏做某件事情都需要經過他同意的舉動讓他感覺秦向晏是需要他的。
就好像無論是什麼時候，秦向晏做任何事情都要給他報備。
沈青山讓他靠著，還分出心思把他碗裡的蔥薑蒜細緻的挑出來，“你可以上車繼續睡。”沈青山彷彿絲毫不為所動。
秦向晏哀愁的嘆了口氣，認命，“好吧。”
“你要不再求求我？咱們就晚點出發。”沈青山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心裡有些不快。
秦向晏有臺階就上，立刻說：“我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讓我多睡一會兒，我早上起不來，然後晚上就沒有心思和你媽媽聊天，高女士不高興的話，你家裡人估計都不高興。”
秦向晏抬頭，“所以， 為了大局，明天晚點出發是正確的。”
......
沈青山心裡暗罵，他還真沒想到秦向晏還真是一本正經的和他辯論。
“行！”
“對了，你剛剛說那個女明星，她為什麼打你？”
申凡臉上火熱，一想起來這件事情就頭疼，“我昨天去參加一個宴會，是個慈善晚宴。”
“樓蘭是個有些名氣的歌手，唱功不是特別好，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有背景的原因，竟然拿到了慈善晚宴主持人的角色。”
申凡拿著杯子，輕鬆的靠在座椅上，噓嘆說道：“我就是在晚宴上看到她的，你當時沒去，沒看到。”
“她入場的時候包上掛著一個小孩兒，那小孩不斷地啃咬她地肚子，我想著這事兒得暗示一下她，結果就有了臉上的巴掌。”
申凡現在還匪夷所思，“不是我說，她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
他當時忍著怒氣，只是冷下了臉說好自為之就離開了。
秦向晏問沈青山：“你也有邀請函？”
沈青山點頭。
秦向晏：“那你昨天為什麼不去？”
“想陪你，不想去。”沈青山輕飄飄地說。
這種宴會的存在意義並不大，背後什麼齷齪的交易他都摸不清楚，明面上是希望工程，背後不知道裹著這層無害友善的皮下是什麼血肉。
沈青山每年收到的這種邀請不算少，他父母那邊能幫他攔下的就都攔下了，攔不下的他還是得受邀出席。
他見慣了，也就厭煩了。
吃完飯沈青山說讓他們都去六號院住，申凡同意，四人一齊往玉龍灣走。
申凡路上拍了拍沈青山的座椅，表情有點不好看，“找個衛生間，我突然間來感覺了。”
沈青山沒理他，在一個加油站停了車，他卸下安全帶，“我也去。”
.......
沈青山點了一根菸，零星的火光忽明忽滅，機械的聲音在前面嗡嗡響個不停，他彈掉了菸灰，“說說吧。”
今天秦向晏的反常。
申凡在站在裡面，“你能看見，我能看見，最應該能看見的反而看不見。”他不知為何突然反問，“沈青山，秦向晏從往生門回來之後一直都是這樣？”
“我不知道，看起來好像沒有反常。”沈青山眉間總有一股煩躁。
申凡也吸了口煙，沒骨頭似的靠在樹上，“他現在應該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一隻鬼，看不見陰魂這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沈青山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看秦向晏的樣子有故意隱瞞的成分，所以他在飯桌上也決口不提此事，但總要找出原因的。
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看向申凡，冷聲說，“我有一個猜想，不知道對不對。”
“自從我把他關起來，他每天都會曬太陽，很規律，基本上就是從日出到日落，中午他偶爾會回房間睡覺。”
申凡抽了一口氣，沒控制的喊起來，“不是，他每天都曬太陽？”
“他瘋了還是你瘋了？你不知道鬼怕陽？他都無間地獄走一趟了，你竟然還讓他曬太陽？”
沈青山聽了他的話，猛然陰下臉，他就知道，他早就應該猜到的。之前秦向晏在家裡連簾子都不會開啟，更何況曬太陽，如今的反常怎麼沒讓他警醒起來。
他被秦向晏騙得徹底，他還真以為秦向晏太厲害了，以至於不用擔心魂體的弱點。
申凡喋喋不休，沈青山冷聲打斷，“他這樣會有什麼結果？”
申凡真服了，不省心，“還能有什麼結果，我猜他這樣估計也跟你有關係，他越曬太陽對你造成的影響就越少。”
“他只會越來越虛弱，如果不說，他就還是會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但不用腦子想就知道他被中午的陽光曬會有多疼，長此以往，應該就是虛弱到難以維持實體，更嚴重的就是從此消失。”
沈青山後槽牙繃得緊緊的，額角青筋漲起來，手上的煙早就燒到了菸嘴，他沒鬆手，而是直接用手捻滅了煙。
紅色的火星消失，黑煙縷縷升起。
秦向晏在車裡等了一會兒，正準備開啟平板看會兒小說，結果沈青山回來了，一股濃烈的菸草味充斥車廂。
秦向晏開啟車窗，“不是上廁所嗎？還吸菸了？”他問道。
沈青山漆黑的眼底看不見情緒，只是低聲說：“嗯。”
秦向晏不明所以的看向後座剛上車的申凡，申凡無辜的聳肩，嘴型誇張的說跟我沒關係。
秦向晏略微有些忐忑的放下平板，幾次三番偷看沈青山冷到掉渣的表情，最後不安的問：“這是怎麼了？”
“誰惹你了？”
沈青山閉了閉眼，眼中的冷冽瞬間褪去，他轉頭看向秦向晏，“我回去再找你算賬。”
秦向晏心裡一梗，完蛋了，又完蛋了，肯定又是知道什麼了。
靠！
他轉頭，狠狠的瞪申凡，如果眼刀能化成實質，申凡已經被大切八塊了。
秦向晏恨不得上去揍申凡一頓，結果突然莊音辰擋住了他的視線，“秦哥，他怎麼你了，別這麼瞪他。”
秦向晏都要開口罵人了，被人這麼一懟，他愣是張開了嘴，但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
“好好好，都這麼對我是吧。”秦向晏氣憤的轉過身抱著平板，誰也不看。
車穩穩的停在車庫後，沈青山就下了車，砰的一聲甩上了門，秦向晏正要下來，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秦向晏：“......不是他到底怎麼回事兒？”
申凡剛想說你自求多福吧，結果秦向晏的門突然被拉開了，沈青山二話不說拉起他的手將他拽下去。
秦向晏重心不穩的被他扯著走，“哎！？我靠，你這是發什麼瘋？”
“對，你就當我是發瘋吧。”
沈青山把他扯去臥室，機器人自動開啟了燈，沈青山啪的一聲又把燈關上。
秦向晏感覺自己的心已經隨著他的啪一聲停止了跳動。
他被按在榻榻米上，幾乎是動彈不得，秦向晏有些心虛的偏了偏頭，“你幹什麼？”
沈青山氣瘋了，危險的訊號在他眼裡閃爍，此時他就像一頭豺狼虎豹，他真希望自己能狠狠打秦向晏一頓解一下心裡的氣。
沈青山：“你為什麼每天都在外面曬太陽？”
秦向晏反問：“我想去就去了 ，沒有為什麼。”
“你這是幹什麼？我曬個太陽你都犯病？”
沈青山笑了，嘴上有一個小傷口，吃飯的時候還沒有，秦向晏輕輕掙動了一下自己的手，“你嘴上流血了。”
呼吸纏著血跡也在夜光的反映下嬌豔欲滴，沈青山不甚在意的用手背蹭了一下，紅痕依然殘留。
“以後能不能不曬了？”他沉聲問。
秦向晏不舒服的挪了挪位置，沈青山見他一直動，索性直接坐下。
秦向晏習慣似的下意識扶住他，“那不行，可以只上午曬，下午不曬，而且天都要冷了，太陽也不毒，不會怎麼樣的。”他為自己辯解。
“我這不是一直都什麼問題都沒有嗎？不用擔心。”他寬慰沈青山。
事實是，沈青山早就不信他了，他固執的搖頭，“我以後會把家裡的窗簾還全部拉上，你想都別想了。”
秦向晏沒想到沈青山知道之後反應會這麼大，想起之前沈青山種種極端表現，他微笑著點頭，“行吧，不曬了，還不都是你說了算。”
沈青山聽到他這麼說依然不放心，“確定？”
秦向晏好像聽見了心碎的聲音，“要不我親你一口，表示忠心？”
沈青山僵著臉下來，但杵著不動了。
秦向晏把自己的外套脫了，笑道：“怎麼？想要忠心啊？”
......
他們上去之前沒安排申凡他們，申凡和莊音辰只能坐在客廳閒來無事的打遊戲。
兩把遊戲打的熱火朝天，沈青山臉就像熟透的蝦，申凡大開眼界，嘖嘖嘖的放下手機。
踱步到沈青山面前，毫不客氣調侃道：“嘖，這讓人啃了就和好了？”
沈青山略微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帶他們去了二樓，“你們睡二樓，房間都可以住，你們自己選吧。”
然後就火速消失了，彷彿還有什麼沒完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