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晚連喝三碗,把男人看得眉頭都快要擰在一起。

這小娘子瘦瘦弱弱的,本以為撿回來不會費太多糧食,卻沒想到居然這麼能吃。

他這哪裡是撿回來一個小娘子,分明是撿回來一個小祖宗!

其實沈晚晚還想再要一碗,三碗聽起來多,可碗裡都是稀的多稠的少。

她這副身子從小到大從來沒吃過一頓飽飯,又躺著昏迷這麼多天,早就餓的飢腸轆轆。

沈晚晚滿足的擦擦嘴,抬眼看向站在炕前一副凶神惡煞的男人,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能把再要一碗這句話說出來。

男人似乎看出了什麼,倒吸一口涼氣,“老子上輩子欠你的。”

沒過多久,男人又端來一碗,這一碗份量比之前的三碗大,卻比之前的三碗粥要稀很多,甚至可以說是一碗清水。

沈晚晚一低頭就能清楚看到碗底的刮痕。

這個時代這種環境,糧食最為緊缺。

男人家裡的條件一看便知,想必這一碗應該是男人把鍋底僅存的都盛給自己,怕自己喝不飽還特意加了熱水在裡面。

沈晚晚瞥向男人,男人身材高大寬厚,長相英武嚴肅,隨便齜個牙咧個嘴都能把人嚇死。

可沈晚晚突然感覺這個男人除了脾氣兇,說話聲音大,經常恐嚇人,還對自己動手動腳之外還是挺好的一個人。

想了想,沈晚晚還是將碗重新推到男人跟前。

男人不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是嫌棄,劍眉一橫,表情兇狠道:“給你一口吃的就不錯了,你居然還嫌棄老子的飯不好?”

沈晚晚閉上眼睛承受著男人的咆哮,等男人吼完了再緩緩說道:“我沒有嫌棄,我是想讓你吃。”

“讓老子——”

男人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語氣驟然變得柔和,“你剛才說啥?”

沈晚晚原本對男人有很強的防範,可是見他除了對自己大吼大叫之外,也沒有對自己做什麼,對他的防範也就消減不少。

再加上她身上疼的難受,也沒力氣跟他鬥來鬥去,乾脆稍微服個軟,說幾句好聽的,把男人哄高興了興許晚上能再給自己一點吃的。

“我剛才喝了三碗鍋裡應該沒啥吃的了,這一碗應該是你留給自己吃的,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一頓飽飯,今天算是最飽的一頓。”

沈晚晚身子沒力,說話都是軟綿綿的,這軟綿綿的聲音進了男人的耳裡卻直直的撞擊了他的心裡,直擊到他內心的軟處。

把沈晚晚撿回來之後,他就發現她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左胳膊還脫臼,頭髮凌亂,身上惡臭,那種情況絕對不是十天半個月弄成的。

遇到她的那條路是人牙子販人必經的道路,再聽她這麼一說,想來她應該是在自己家裡就被人欺負,到了十四六歲的年紀,被家裡人給賣了。

男人從不是個心軟的主,可聽了沈晚晚這句話,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他沉著臉走到炕邊,端起碗盯著清水粥看了許久。

整個過程,沈晚晚雖半躺在炕上裝柔弱,但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直盯著男人。

她這是在觀察男人會不會被自己影響,如果能夠被自己影響,那她今後就知道該怎麼跟男人相處。

如果不能,那她可要想辦法趕緊離開,另謀一條生路。

沈晚晚正全神貫注的盯著男人的時候,原本低著頭的男人突然抬頭,正好與她的視線對上。

沈晚晚心虛的移開目光,心臟怦怦跳得極快。

“你給老子聽好了。”

聽到男人的話,沈晚晚小心謹慎的抬起頭。

“老子不管你之前是誰家人,吃的誰家飯,他們把你丟到街上不管不問那就是不要你了。”

男人眼神堅定,透出不許反駁的氣勢。

沈晚晚頓時感覺心裡慌慌的。

“老子把你從路邊撿回來,你也吃了老子的糧食,那就是老子的人。”

“從今以後老子不說讓你吃得上山珍海味,還是穿得上綾羅綢緞,但只要有老子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只要老子穿得暖,就不會讓你凍著。”

“記住你男人的名字,江猛。從今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老子,老子定把他的頭蓋骨給捏碎!”

江猛抬起右手,做了一個握緊拳頭的動作。

沈晚晚看著他那如砂鍋大的拳頭,還有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主。

而且他還不是隻要求他一個人說到做到,連帶著自己也必須要按照他說的,留在他身邊,成為他的人才行。

否則,第一個被捏碎天靈蓋的人就是自己了!

沈晚晚頭皮一陣發緊,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這真是從一個火坑跳出來,又緊跟著跳入另外一個火坑。

江猛仰頭咕咚咕咚將那一碗清水粥喝下肚,豪爽的在嘴上抹了一把,又將手朝著沈晚晚伸過來。

沈晚晚驚恐的瞪大眼睛,身子連連後退。

江猛只是想揉揉她的腦袋,他之前看三寶哄小狗的時候就是做的這樣動作,那些小狗就跟他親近了。

見沈晚晚被自己嚇得這麼厲害,江猛只好作罷,趕忙把手收回。

“老子現在要出去一趟,約莫傍晚回來,你在家躺著休息。”

沈晚晚眼珠滴溜溜一轉。

流氓漢子要出去?

這不正是自己逃跑的好機會!

江猛好似她肚子裡的蛔蟲,還沒等她高興一會兒,又用兇巴巴的語氣恐嚇著她。

“你最好別想著偷跑,等老子回來要是發現你不在炕上躺著,老子就把你的腿打折!”

江猛說著,為了讓自己的恐嚇效果加倍,還故意抬起手臂向沈晚晚展示他壯實的手臂。

沈晚晚吞嚥一下口水,訕訕一笑:“我不跑,我會乖乖等你回來的。”

男人果真還是喜歡吃撒嬌服軟的這一套。

江猛斂起猙獰發狠的表情,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出門。

江猛走後,沈晚晚整個人輕鬆不少,這個男人就像是個定時炸彈,你永遠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炸。

有的時候,炸一半又突然好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沈晚晚想著想著眼皮變沉,睏意席捲而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晚晚意識逐漸清醒的同時耳邊緊跟著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

“大哥,你說孃親睡了這麼久咋還沒醒呢?”

“爹爹說孃親身上都是傷,該不會是疼暈過去了?”

“咦,孃親好臭哦,我快要被孃親臭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