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辰看著南月嘴裡塞得鼓鼓的,像個河豚,嘴巴隨著哭的動作張開, 能清楚地看到嘴裡的飯糰,兩頰哭得像個淚人,儘管小姑娘模樣長得可愛,但邊哭邊吃飯看著還是很滑稽,他忍不住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眾人都在好聲好氣地哄著南月的時候,沈煜辰抱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被沈煜辰這突如其來的笑聲止住了哭聲,跟著眾人停下手裡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他。

沈煜辰伸出手指著南月:“哈哈……小南月,你邊吃邊哭的樣子……哈哈,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沈煜辰這不合時宜的嘲笑,讓南月再也哭不出聲來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不顧形象,但剛剛真的太過難過又太過開心了嘛!

在這種時候不安慰她也就算了,還笑得那麼大聲。

她不要面子的嗎?

簡直過分!

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停止哭泣,由於之前哭得太猛,導致現在一個勁兒地打嗝。

她瞪了他一眼,“嗝……哥哥……嗝,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我不想理你了!”

沈煜辰還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抱…哈哈哈哈……抱歉…… ”

這世上有一種人,你看不慣他,卻又奈何不了他,氣又氣不過,打又打不過。

於是南月惱得只能繼續扒著碗裡的飯。

桌上的其他人見狀,也笑了起來,紛紛給南月夾菜。

至此,餐桌上的氣氛終於恢復正常,所有人都開心地吃起飯。

也許是因為溺水著涼了,也或許是因為晚上哭得用力過猛。

南月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由於李蘭花家裡只有兩個房間,一般是張桂花和沈青松一個房間,沈煜辰在李蘭花的房間打地鋪陪自家外婆。

由於今天南月的到訪,所以李桂花讓南月和她睡一起,沈煜辰依舊是打地鋪。

到了半夜,南月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所有人都拋棄了她,她拼命地奔跑追趕著他們,突然腳下一空,她整個人都失去了重心,下一秒,墜入一個似乎是無底洞似的深淵。

可怕的失重感讓她頓時驚醒,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李蘭花和沈煜辰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此時,她覺得口乾舌燥,頭重腳輕,四肢痠痛,為了緩解痛苦,她想起床喝水。

知道老年人的睡眠極其珍貴,為了不吵醒李桂花,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

結果腳一著地,卻發覺雙腿發軟,她一下支撐不住,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這一倒,就剛好倒在沈煜辰身上,沈煜辰立刻被驚醒。

感受到身上壓著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藉著窗邊灑下的月光,他看到南月驚恐地捂著嘴巴,一副帶著歉意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黑暗中,倆人四目相對。

還以為是外婆出了什麼事,見到是南月,他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卻發現不對勁。

隔著厚厚的被褥,他都能感受到南月身上傳來的熱氣。

南月此時掙扎著起身,他卻一把抓住她,發覺她的手燙得不行。

他伸出手,探向南月的額頭,手下傳來的滾燙讓他暗道不好。

他悄聲對南月說著耳語:“能起得來嗎?”

少年溫熱的氣息撲向她的耳尖,黑暗中,南月本就滾燙的臉愈加發熱。

她點了點頭,沈煜辰掀開被子,扶她慢慢起身。

倆人輕手輕腳地來到客廳。

沈煜辰開啟燈,見女孩面色蒼白,額上冒著細汗,整個人虛弱不已。

他立刻跑去翻開醫藥箱,找到體溫計,讓南月量體溫,接著倒了杯水讓南月喝下。

喝水吞嚥時,她發現喉嚨生疼,連水都得很艱難地吞下。

五分鐘過後,沈煜辰拿出體溫計一看——

三十九度八。

這個溫度讓沈煜辰心裡一驚,也沒打算從醫藥箱裡找什麼藥給南月吃。

立刻衝到自己的包前掏出外套,把外套給南月披上,帶上鑰匙、錢包和手電筒就揹著南月出了門。

南月虛弱地趴在少年的背上,聲音沙啞:“哥哥,我們去哪?”

“帶你去陳爺爺家看病。”沈煜辰低沉的聲音帶著顫抖。

她眼皮沉重,深夜的涼風順著袖口灌入,愈發覺得寒冷,摟著沈煜辰的雙手忍不住緊了緊。

少年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讓她覺得十分安心。

沈煜辰揹著她拐過一個拐角,來到一處兩層高的樓房。

他急切地拍著大門,大聲呼喊:“李叔叔,在嗎?”

沒過一會兒,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披著大衣身材修長的中年男人開了門,男人五官俊朗剛毅,可見年輕時也是一個轟動校園的翩翩美男。

男人見到被沈煜辰揹著的南月一臉蒼白,隨即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連忙開門讓他們進入。

通常,這大晚上來敲他家的門只有一個情況,就是有人生病過來求醫。

中年男人帶著他們來到一個類似於診室的房間,沈煜辰把南月放到椅子上。

南月注意到,這個診室雖小,卻五臟俱全,牆上貼著人體結構圖,牆角還掛著一具骷髏架子,靠門口一邊是一個書架,擺滿了各種醫書,靠門的一側還有個洗手盆,隔著藍色的簾子還能看到裡面還有一張醫療床。

中年男人戴上聽診器,問:“煜辰,怎麼回事?”

沈煜辰跑得滿頭大汗:“她發燒了,來之前量了體溫,三十九度八。”

中年男人瞭然,他拿出聽診器進行聽診,和南月確認她病情和年齡後,在一個本子上洋洋灑灑寫了幾行天書,就拿著單子去藥房準備針管和注射液。

他讓沈煜辰領著南月來到一張病床前躺下。

她環顧了四周,發現這是一處小診所,正常的四居室被改成兩個小房間,空出一大片地方擺放兩張病床和幾排椅子,每排椅子上都有供吊瓶掛著的掛鉤,其餘兩個小房間,一個是他們此刻所在的診室,另一個後門旁的洗手間。

診室旁邊有個樓梯口,想必上面就是中年男人休息的地方。

中年男人很快就帶著筐瓶瓶罐罐下樓,他細心地為南月紮好針,掛上吊瓶,囑咐沈煜辰針水見底了再把針管拔出來插入另一罐,需要拔針時叫他,便施施然離去。

至此,沈煜辰整顆心才放了下來,他握住南月的雙手,聲音不再顫抖:“難受嗎?”

輸液管的液體源源不斷地往她的身體流動,或許是藥效很快,也或許是被沈煜辰握著的手感覺到無比的溫暖,此刻,她覺得身體的不適消散了不少。

她虛弱地啞著嗓子道:“哥哥,我沒事了。”

為了不讓他繼續為她擔心,她開始若無其事地搭話:“哥哥,這裡是私人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