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隨你,你要留下就留下吧。”看著吳茜淚眼婆娑的堅定神情,吳守田終於開口,他養的孩子性子他是知道的,這大妮是個倔娃子。

“他爹!”這時候要是心軟以後大妮就真的嫁不出去了,王桂玲阻攔道,這答應了以後大妮後半生可怎麼辦。

“謝謝爹。”吳茜心中一鬆。

“但是你得答應爹孃一件事,如果你答應了,這個孩子你才能生下來。”吳守田示意吳菊上前扶起吳茜。

“爹您說。”吳茜隨著吳菊的手坐了下來。

“這個孩子要記在你娘名下。”吳守田看了眼王桂玲。

“為什麼?記在我娘名下?什麼意思?”吳菊滿是疑惑,瞧見吳勇一樣詫異的神情急聲問道,大姐的孩子記在孃的名下不就成了他們的弟弟?他爹怎麼想到這一出。

“你畢竟年齡還小,日子還長,以後嫁人的機會多,不能帶著一個父不祥的孩子,這個孩子記在你娘名下,也能名正言順些,他的日子也會好過些。”吳守田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愛憐的摸了摸吳茜的頭“都怪爹孃沒本事,讓你遭了這份難,你要是真想留下這個孩子,就聽爹的可好?”

不知過了多久,吳茜的聲音終於響起“好,聽爹安排。”

她剛想過獨自帶著孩子離開,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大著肚子根本養活不了自己更何況還有一個孩子,爹說的對,在這個世道,人言可畏,就算她不在乎,也要為孩子著想,父不詳的孩子要承受怎麼樣的鄙夷和唾棄,目前爹說的方法是最為可取的,也只能這樣。

屋外雨點滴滴落下,微風拂過,帶著些許涼意。

“娘你說大姐都已經快五個月了這肚子才這麼大?”吳菊滿是好奇的摸了摸吳茜的肚子“和我吃飽的肚子差不多。”她看過不少四五個月的大肚婆,肚子比大姐大太多了,簡直像是個小鍋叩在上面一樣。

“傻妮子,你大姐是太瘦了才不怎麼顯懷。”王桂玲瞪了眼吳菊,拍下掉她的手,拿過手中的白色寬布條對著吳茜的肚子比劃了一下寬度“這個正好,來你吸氣,娘把這個給你圍上。”

吳茜配合這王桂玲,努力的深吸一口氣,王桂玲稍微用力勒緊了白布條,繫上後面的帶子,放下吳茜的衣裳,今日這個衣裳選的也好,腹部看著繁瑣些,正好多多少少可以遮擋下,滿意的點了點頭“挺好,看不出來。”

說完走向木桌旁拿起上面一個棉布包掀開衣襟放到了肚子上“二妮來,給娘繫緊些。”同村幾個平時要好的婆娘這兩月也來了幾個串門的,好在她有準備早早的就叩上了,手中的布包是前兩日又重新縫製的,隨著吳茜懷孕月數的增加,她也隨時加大了布包。

“一會到孫家時,你就在你大姐身旁照看就行,咱們吃完飯就回。”今日村長孫啟遠獨子孫浩成親大擺宴席,正好趁這個時間讓同村人親眼看到她有孕一事,帶著現在小腹還未怎麼顯懷的大妮轉一圈,待小外孫出生時堵住悠悠眾口。

“知道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吳菊走到窗邊拿起兩個油扇一個遞給王桂玲,挽著吳茜高興的走了出去。

林泉村是個大村,足有三百多戶,將近一千八百人,村長孫啟遠為人圓滑是個喜歡中飽私囊的小人,正要趁著兒子的宴席大肆搜刮一番。

參宴的人絡繹不絕,院門處的禮賬臺擠滿了人,厚厚的禮賬本記滿了人情世故。

“哎呦,看吳大嫂這肚子不得五個月了?”吳茜三人還未走到理賬臺就聽身後響起一道粗啞的女聲。

“還有三五日就足五月了。”王桂玲摸了摸肚子,轉頭看向身後說話之人正是林泉村的大地主李長山夫人呂豔紅一行人。

“這吳大嫂好福氣了,這個年歲還能生養,要時刻當心身子啊。”呂豔紅一臉和善的說道。

“老蚌生珠是應該當心才是,這吳大哥也是個鼎厲害的主啊,哈哈。”呂豔紅身旁的中年婦女一臉的諷刺和奚落,她正是吳茜家的鄰居張同媳婦張嬸。

張嬸的話音剛落,站在呂豔紅身旁的幾人便輕聲笑了起來。

“這宴席還沒開呢,張嬸怎麼就吃飽了?”細雨停歇,吳茜推開吳菊打著傘的手。

“我特意來吃孫家的席,這禮錢還沒入賬呢,吃什麼飽。”張嬸咧著大嘴回道。

“沒吃飽怎麼滿嘴噴糞。”吳茜挽起王桂玲的胳膊,說話間還用另一隻手捂了捂鼻子。

“你這小賤人敢罵我。”張嬸氣急喊了起來。

“罵你?我這分明是在誇你啊。”吳茜冷笑“你誇我娘老蚌生珠,我不得禮尚往來,怎麼?張嬸是覺得我這誇的不貼切,那我在換著花樣誇誇你怎麼樣?那誇你什麼好呢,誇你面目猙獰臉皮如城牆,獐頭鼠目大嘴如盆,虎背熊腰腿粗如象。”

“你、、、你這個進了土匪窩的殘花敗柳,怎好還有臉出來拋頭露面。”張嬸氣急,臉上的怒意越發明顯,讓那張肥臉看起來一顫一顫的。

嬉笑的眾人霎時安靜下來,目光不知覺的都向吳茜看來,這吳家大妮被山匪擼走兩月有餘,那吃人的地方,吳茜這般清美秀麗的妙齡女子落入那匪窩怎能完璧,眾人對於此事皆是心照不宣,但是這張家媳婦這麼大張旗鼓的說出來確實有些過分唐突。

“你這婆娘,我撕了你的嘴,我讓你胡咧咧。”王桂玲猩紅了雙眼作勢就要向張嬸撲去。

“胡說八道,敢汙衊我大姐,我打死你個老太婆。”吳菊像只兔子一把竄到張嬸身前,抓起張嬸的頭髮就撕打起來“我打死你了爛嘴的玩意,臭婆娘,我打死你。”

膀大腰圓的張嬸被猛的撲倒在地左右開弓,眾人紛紛退後,只見張嬸剛才還梳理整齊的整齊的髮鬢頓時變得凌亂不堪,嘴唇上的胭脂刮至耳跡。

“娘您當心些。”吳茜扶著王桂玲安撫著。

“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張嬸扯著嗓子不住的吶喊,她感覺鐵錘子般的力道落在她的腹部腰側兩部,還有胸口上被擰的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她雙手胡亂的掙扎卻未碰到身上之人一次。

吳菊喘著粗氣,看著上下之人胡亂飛舞的拳頭,找準時機,穩住身子,頓時鼻尖傳來一陣痠痛,一絲涼意自鼻下流過,腥甜沒入唇邊,就著力道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