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刑部尚書寧長安和寧老夫人被蕭時晏接回大學士府後,兩位老人抱著蕭時晏痛哭了好一會兒。

兩人被皇帝囚禁了這麼多年,還以為沒了庇護的蕭時晏可能已經出了事。

還好還好,他們的外孫還活的好好的!

等幾人的心情冷靜下來後,寧長安也終於說出當年的自已為何不肯將女兒嫁給先帝姬澤明。

姬澤明那時已坐上皇位,寧長安一旦點頭,他的女兒就不會嫁給蕭平,而是入宮當那六宮之主。

可他和夫人卻死活不願意。

一來是因為自已的女兒和蕭平情投意合,他們不願拆散有情人。

二來是因另一樁秘事,讓他們不敢將女兒嫁給姬澤明。

當年姬澤明的生母只是一位揚州貴女,皇帝巡遊揚州時,雲貴妃的父親為了升官而選擇將女兒送到皇帝榻上。

雲貴妃是在那時懷上姬澤明的,那時的皇上玩心很重,哪怕雲貴妃已身懷六甲,他還是將雲貴妃帶在身邊,繼續在南邊遊玩。

畢竟是微服私訪,皇上身邊並沒帶太多人。

雲貴妃快到臨盆之日,皇上才啟程回京。

按照隨行御醫的推測,皇上還以為雲貴妃能頂到回京才臨盆。

可沒想到,那日他們趕路時,雲貴妃就發動了。

要命的是,雲貴妃發動後,他們所在之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方圓十里就只有一處破廟。

無奈之下,皇上只能命人將雲貴妃抱到破廟裡。

巧的是,那日寧長安帶著夫人回京,他夫人也突然發動了。

幸好他們帶了穩婆,寧老夫人那時正在生產,廟外就響起了皇上一行人的動靜。

寧長安在廟外一直等著,猛一見到皇上歸來也是震驚。

但他很快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雲貴妃肚子裡畢竟是皇室血脈,容不得出錯。

皇上身邊僅有兩個御醫,並沒有穩婆,所以寧長安便向皇上說自已夫人在廟裡生產之事。

皇上便讓雲貴妃也進去,讓那穩婆一同為兩位產婦接生。

可沒想到,寧老夫人和雲貴妃是同時生出的孩子,而且兩個都是男孩。

這把穩婆忙得暈頭轉向,幫忙處理好臍帶之類的事後,穩婆才發現自已把兩個孩子抱著放到一旁時,竟忘了哪個是哪個!

雲貴妃知曉皇室血脈容不得混淆,若是讓皇上知道兩個孩子弄混了,那她的孩子便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徹底和那把龍椅絕緣。

於是雲貴妃當即撒了謊,說孩子被穩婆抱起來時,她看了一眼,所以知道下巴處有痣的那孩子是她生的。

穩婆對此深信不疑。

只是當時的寧老夫人是聰明人,她看出了雲貴妃眼底的心虛,所以也知曉兩個孩子是真的弄混了。

就連她也根本不知道哪個是她所生。

但皇室血脈被混淆是大事,搞不好會引來殺身之禍。

她也只能假裝信了雲貴妃的話。

雲貴妃誕下皇子,皇帝大喜,回到京城後大赦天下,不僅如此還將當時只是刑部左侍郎的寧長安升為刑部尚書。

雲貴妃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破廟裡的事不能洩露,於是當日給兩人接生的穩婆沒多久便離奇失蹤。

寧老夫人知道那穩婆定是死了。

而寧老夫人也害怕雲貴妃對自已動手,已經時刻警惕,只可惜還是沒能鬥得過雲貴妃。

她倒是沒事,但云貴妃想方設法弄死了她帶回府中的孩子。

蕭時晏在曾經的刑部尚書府密室裡看到的牌位就是那孩子的。

寧老夫人也不知道死的到底是不是自已兒子,但這件事她不能說,所以她和寧長安只能當自已兒子夭折了。

畢竟不能確定先帝到底是不是自已的兒子,所以寧長安和寧老夫人當然不會把自已的女兒嫁給先帝。

先帝長大後,或許從雲貴妃那兒得知了當年廟裡之事,所以他或許也不敢確定寧長安和寧老夫人會不會是他的生父生母。

於是當年從刑部尚書府抓了兩人後,皇帝一直沒有下旨處死他們,而是將他們關押在錦衣衛大牢裡。

在吃穿上倒是沒怎麼虧待他們。

這也是他們在牢裡待了十年也還能活下來的原因。

蘇夕南聽完之後,整個人震驚的不行。

顯然是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那麼狗血的故事!

但仔細想想,這一切就又說得通。

不管怎麼說,先帝死了,以前的一切再提也沒什麼用。

凝寧氏的死畢竟和安樂侯有關,所以等寧長安情緒穩定後,他便看向蕭時晏,“阿晏,外祖父要給你娘報仇。”

蕭時晏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下頭,“好。”

安樂侯畢竟是蕭時晏的祖父,寧長安還以為蕭時晏可能會阻止。

但蕭時晏並沒多說,當即帶著寧長安去了安樂侯府。

安樂侯此時就坐在廳堂裡,他看到蕭時晏帶著寧長安來,眼底沒有意外。

就好像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安樂侯目光緊緊盯著寧長安,“你果然沒死。”

寧長安咬著牙,“你還未下地獄,我怎麼可能會死?”

寧長安沒有多餘的閒心和安樂侯周旋,他從蕭時晏手中拿過長劍,一步一步走過去。

安樂侯沒有任何反抗,他只轉頭看向蕭時晏,“這一切都是祖父的錯,你祖母還有二房那兩個孩子都是無辜的,阿晏,留他們一條生路。”

說完他便吐了一口血。

想來是服了毒。

但寧長安可不管他有沒有服毒,當下就將劍刺入他心口。

寧長安只想為女兒報仇,他不是嗜殺之人,所以殺了安樂侯之後他便不再管其他事。

侯府的其他人是死是留,全權由蕭時晏決定。

蕭時晏到底心軟了,放過了侯夫人,蕭時青以及蕭時語。

不過蕭時晏讓皇上收回了侯爵,從此以後京城不再有安樂侯府。

侯夫人以及二房那兩人也成了平民,日後能不能活下去,如何活下去,全看他們自已的造化。

做完這一切,蕭時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些年來盤旋在心頭的事,也終於一件一件落下。

畢竟日後他們要到涼州城生活,所以蕭時晏辭去了官。

姬永信當然希望蕭時晏能留在京城幫他,可他也知道蕭時晏去意已決,他留不住。

辭官之後,蕭時晏帶著外祖父和外祖母去遷了蕭平和寧氏的墳。

蕭時晏要將他的父母帶回涼州城。

在離開京城前,蕭時晏進宮見了姬永信,兄弟兩人暢飲一番,也好好告了別。

喝完酒後,蕭時晏便讓西域神醫為他徹底解毒,廢了這一身內力雖然可惜,但和命相比,這時候的他更想留住命。

只有活著,他才能日夜見到自已心愛之人。

蕭時晏廢了一身內力,為了他的身體著想,蘇夕南讓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直到確定他身子沒什麼大礙後,她們這才踏上回涼州城之路。

姬永信親自將他們送到城門。

蘇夕南和蕭時晏坐在馬車上,出城之後,蘇夕南從窗戶探頭,看著逐漸縮小的城門,忽然問了一句,“蕭哥哥,你會不會覺得不捨?你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十來年呢。”

蕭時晏嘴角勾著笑,這時將她拉了回來,“不會,你小心些,別碰到頭。”

蘇夕南聳肩,“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碰到頭?”

才剛說完,她的頭就撞進了蕭時晏的胸膛。

蕭時晏失笑一聲,“這不就碰到了?”

蘇夕南:“……”這也算?

不過她也不計較這個,而是問道,“蕭哥哥,方才陛下的不捨我看在眼裡,他的確是拿你當兄弟,若有一日讓他發現是我們算計了他,他會如何?”

回京之後,蕭時晏步步籌謀,為了讓皇帝死在自已親生兒子手中,他便做了個局,讓孫公公誤以為自已妹妹的死是皇帝所為。

但實際上,孫公公所查出來的一切都是蕭時晏想讓他查出的‘真相’。

皇上的確是嫌棄姬永信生母容貌不佳,但從未讓人對她下死手。

姬永信的生母的確是死於難產。

蕭時晏這是摸了摸蘇夕南的頭,“他發現不了,我們的人從始至終沒出現過,所有的訊息不都是六殿下的人自已查出來的?再說,孫公公已死,一切無從考證。”

蘇夕南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點頭道,“也是。”

說完之後她雙眸又一亮,忽然坐直,直勾勾的盯著蕭時晏。

蕭時晏勾唇,“看什麼?”

蘇夕南雙眸眯了起來,“蕭哥哥,你說若先帝才是外祖母所生,那你和當今皇帝不也算有血緣關係?”

蕭時晏無奈勾唇一笑,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腦門,“小小的腦袋裝這麼多事做甚?莫要想了,管他是什麼關係,日後都沒關係,也莫要再提。”

蘇夕南微微點頭,“也是,皇家充滿勾心鬥角,我們還是離遠一些吧。”

說完她又繼續依偎在蕭時晏懷裡。

蕭時晏抱著她,手掌貼在她腹部,這時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貼在她耳邊,低沉的嗓音道,“為何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莫不成是為夫這幾個月來還不算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