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誤入

竹林深處，兩位女子並肩而行，左側的那位不知在想什麼，紅潤豐澤的唇緊抿，眉宇間似有秋波流轉。

沈枕棲描繪著她的眉眼，輕聲道：“在想些什麼？”

自從聽完枯榮尊的故事後，商刻羽的臉上就透著一股憂愁，傅白舟和慕樂以為自家小師妹共情能力太強，索性沒怎麼細究。

而沈枕棲卻覺得沒那麼簡單。

“沒什麼。”商刻羽低低的回應了一聲。

她能怎麼說呢？

說她現在也和枯榮尊一樣被禁錮在了這個小世界，無法逃離嗎？

但她可比枯榮尊倒黴多了，畢竟人家能善終，自己只能當個早夭的炮灰。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沈枕棲見她臉上突然寫著“別惹我”三個字，又繼續追問：“到底怎麼了？”

“可能昨晚沒睡好吧。”商刻羽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沈姑娘傷好了嗎？今夜還需要住在清平苑嗎？”

沈枕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眼簾微垂，語氣淡如往昔：“若商姑娘不喜與人同住，我大可離開。”

商刻羽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盯著眼前的女子，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其他神情。

結果，除了淡漠，還是淡漠。

你說女主下一秒會提刀把她嘎了，都有這種可能。

惹不過，躲不過，順著女主心意吧……她心裡又膈應。

“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尊重你。”

沈枕棲面沉似水，幽邃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她，神情複雜難以捉摸。

這可不像尊重人的眼神……

“既然沈姑娘住習慣了，那就繼續在清平苑住吧。”

商刻羽嘆了口氣，距離弟子大選還有半個月，她就不信這半個月沈枕棲不回落凡城，最多再同房七天。

七天，咬咬牙就過去了。

商刻羽心裡悲催，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卻之不恭。”

沈枕棲唇角微勾，弧度清淺，剛才面上的陰霾一掃而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淡淡的得意。

商刻羽見她這個樣子，不由的握緊了拳頭。

可惡，欺負她心軟是吧！

“等等。”

沈枕棲突然出聲，商刻羽只得停下腳步，抬眼望她，眸底隱約有幾分不耐煩。

沈枕棲走近幾步，傾身過來，素手隨意撥動著，不知在她髮髻處尋找什麼。

商刻羽微微蹙眉：“怎麼了？”

“竹葉。”

眼前的女子朱唇輕啟，脖頸如玉，淡淡冷香猛然襲來，商刻羽不由的心神一蕩。

“好了。”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沈枕棲已經和她再次保持到剛才的距離，瑩白纖細的指尖果然捻著幾片翠綠竹葉，白綠相襯，宛若美玉。

“多……多謝。”

商刻羽摸了摸髮髻，面上透著幾分不自然。

沈枕棲瞥見她發燙的耳朵，嘴邊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商刻羽？”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婉轉慵懶，甚至有幾分熟悉。

她驀地抬頭，高聲詢問：“誰在叫我？”

沈枕棲見狀，一雙冷眼不由的環顧四周。

彼時，竹葉紛飛，深處走出來一個模糊的瘦高身影，著一襲白衫，青絲隨意垂在身前。

若非是白天，商刻羽定會認為此人是哪裡來的孤魂野鬼。

因為她的膚色很白，蒼白脆弱，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眼神淡漠如古井，淡紅色的嘴唇緊抿，渾身上下都透著死一般的寂靜。

與之相比，商刻羽突然就覺得旁邊的沈枕棲更像個人了。

沈枕棲察覺到她的眼神，冷冷的瞥了過來。

商刻羽嘴邊微微抽搐。

好吧，冰山和死人比冷也是夠可以的了。

“前輩認識我？”

女子點了點頭，淡淡道：“一轉眼你已經這麼大了，還有了道侶。”

“若被商不明看到，還不知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說著，這個寂靜如死人一般的女子竟然笑出聲來，只是她似乎不常笑，嘴角扯動很是僵硬，硬是讓商刻羽看出了幾分瘮人。

“你是……枯榮尊？”商刻羽仔細回憶著，不禁瞪大眼睛。

枯榮尊點了點頭：“你還記得我，不枉我小時候抱過你。”

額……商刻羽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訕笑道：“舊事莫要再提。”

“枯榮尊怎麼在這裡？”

顧不憂看了她一眼：“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吧？”

商刻羽一愣，隨後就看到了旁邊的石碑：失心閣。

她微微偏頭，面上有幾分抓狂，低聲道：“你怎麼把我帶這兒來了？”

沈枕棲斜睨著她，理直氣壯：“我不識路。”

商刻羽瞬間無語。

敢情你這路痴屬性還是間歇性頻發呢是吧？

之前逛天衍宗的時候，比她都熟，一到節骨眼就甩鍋。

這都什麼事啊！

顧無憂緩緩坐在石凳上：“我的失心閣禁止弟子私會，你不知道嗎？”

商刻羽連忙解釋道：“她不是我的道侶，我們是誤入的！”

身後的沈枕棲聽了這話，不禁朝她看來，幽深的眸中藏著幾分不悅。

“是嗎？”顧不憂神情淡淡，顯然是不怎麼相信，“讓你小道侶出來，我和她說兩句話。”

“顧師叔，她真的不是我的道侶！”

情急之下，商刻羽甚至連私底下的稱呼都喊了出來。

但顧不憂亳不聽勸，鐵了心要讓沈枕棲出來說話。

她只得咬牙看向身後的人，想用眼神威懾，奈何沈枕棲直接無視她。

“今日這事是個意外，我們……”

“你叫什麼名字？”

沈枕棲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不憂打斷，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幾分。

顧不憂見她遲遲不回應，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一旁的商刻羽微愣，這還是第一次見枯榮尊情緒起伏這麼明顯。

難道是女主和枯榮尊有什麼舊仇？還是瑪麗蘇光環發作，引老前輩芳心大動？

總之，肯定不是尋常事。

沈枕棲抬起眼簾，冰冷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慢慢報出名諱：“姓沈，名枕棲，枕山棲谷的枕棲。”

“沈枕棲……”顧不憂不斷念著這三個字，隨後發出低低的笑聲，蒼涼，絕望。

商刻羽心中疑惑，小聲問道：“你們家會不會和顧師叔有仇啊？”

沈枕棲回：“怎講？”

“一般只有被欠情債的人才會有這般反應。”商刻羽回憶了一下曾經看的話本，猜測到，“八成是你爹。”

見沈枕棲眼神不善，她又含糊道：“你娘也可能……”

沈枕棲和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商刻羽突然想到什麼，面上有幾分難以置信，顫聲道：“不…不會是你吧？”

這究竟是隱藏劇情，還是崩壞劇情……